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57節
她總算憑借自己的正當勞動賺到了第一桶金,這是她文學生涯的一小步,卻是一個米蟲進步史的一大步! 康熙多少知道她搞文學創作的動靜,聽說文章廣受好評,卻比娜仁本人還欣慰,讓其勒莫格搞了一稿來細讀了,還興致勃勃地給娜仁提出意見,這里怎么寫那里怎么用典。 最后是娜仁氣急敗壞把他趕出書房,直呼:“我這是紀實作品!用不上您那華麗辭藻,您哪涼快自己坐著去吧!折子批完了嗎?書讀完了嗎?” 然后還雙手掐腰,重重地哼了一聲,譴責道:“不務正業!” 不知何時抱著清梨娘娘新給縫的大獅邁著小短腿過來的皎皎眨巴眨巴大眼睛,也學著額娘的樣子,雙手掐腰,重重哼道:“不務正業!” 不過她說話也奶聲奶氣的,學著娜仁的樣子卻沒學出神韻來,反而讓人心都化了。 康熙朗笑著闊步走近抱起女兒,掂了掂,隨口道:“皎皎又重了些。”然后才義正言辭地對娜仁道:“滿招損,謙受益。雖不恰當,阿姐你聽聽也是有道理的。你這才出了三回,雖受些好評,卻也不能如此膨脹自大沾沾自喜,旁人提出的意見還是要聽的。” “呵。”娜仁毫不給他面子,指著永壽宮朱紅圍墻,道:“你說,這滿宮里,通讀詩書的嬪妃有幾個?尋常的認字就不錯了!即便真有幾個有斤兩的這皇宮大內的,誰沒事顯擺肚子那兩斤墨水拽文?”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理直氣壯,昂起下巴繼續道:“我這話本子里一個個的,張口不是‘子曰’就是‘古人云’,譏諷個人還要引經據典的,有意思嗎?人家讀者要看宮斗!不是一群娘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用典互懟暗罵!戲文也就罷了,那不知那本生僻古書上的典故也要我寫上,那得什么水平的人能看得懂?我這話本還賣得開嗎?” 康熙目光復雜地看了娜仁一眼又一眼。 這里就不得不介紹一下這三人此時都站在何處了,娜仁剛才追康熙氣急敗壞地,如今正站在庭院當地,康熙為了抱女兒走到廊下書房門口,娜仁還得仰頭看他。 這會見他欲言又止地,娜仁擰擰眉,“這又是怎么了?” 康熙露出微妙的笑容,皎皎則滿臉甜蜜的笑,捧著布獅子向娜仁身后脆生生地喊著:“清梨娘娘!” 宮里這輩分亂得很,她叫得也混,今日喊姨媽,明兒個叫娘娘,因她沒叫錯人,眾人也就隨她了。 此時娜仁聽她這樣喊,渾身一僵,動作遲緩地回頭小心一瞄,便見清梨唇角噙著三分冷笑,一雙眸子放著冷光幽幽望來,與娜仁目光相觸,笑呵呵地問:“我沒文化,能識得幾個字就不錯。” 她笑得意味深長,娜仁只覺瘆得慌,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最后只能低服做小向二人認錯,承認自己是寫不出來又被康熙打攪,火氣通通發出來,一時口不擇言了。 康熙則對自己打攪娜仁進行文學創作的行為進行懺悔以及道歉,雙方握手言和,重歸親密無間的帝妃(姐弟)關系。 至于清梨……她倒也不是十分生氣,只是知道娜仁這幾人心情不大好,趁機與她鬧一鬧,沒一會兒二人便嘻嘻哈哈地笑開了。 皎皎扯著布偶嘴里“嗷嗷”地叫著,小獅子一樣沖進康熙懷里,康熙也樂得孩子似的,倒是宮里難得的,安閑又舒適的時光。 宮中下一個傳出喜訊的,不是皇后寄予眾望的那拉氏,而是一直奮力于養身助孕事業的佛拉娜。 那一碗碗苦藥湯子灌下去,或許真有些成效。當年十月里,正是秋高氣爽又微微有些天氣轉涼的時候,佛拉娜報出孕信,已足三月,胎像穩固。 這正是康熙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且不提這幾年佛拉娜接連喪子,讓他身心俱疲,急盼望有一個健康的孩子出世來安撫佛拉娜。只說如今這個情勢下,宮妃有孕,很大程度上也能讓他松一口氣。 皇帝的孩子,不知是皇帝的孩子,也是穩定人心朝局,讓皇帝耳根清凈的良藥。 他當即厚賞了鐘粹宮,又破例,在佛拉娜孕脈剛剛三個月時,便召馬佳夫人入宮,陪伴佛拉娜。 這消息一傳出來,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皇后知道消息的時候,剛剛飲下一碗漆黑的藥湯子,撇下手也沒漱口,吩咐人:“厚賞佛拉娜。”只叮囑了這一句,便不再言聲,倚著迎手枯坐在炕上許久。 蘭嬤嬤腳步輕盈地進來,端了一盞清甜的果子露來,雙手恭敬奉上。 她奉上的東西,皇后沒有不賞臉的道理,但也只淺啜一口,見蘭嬤嬤滿面關懷的,便輕嘆著道:“到底是她的好命,這才多久,賽音察渾才多大,她便又傳出孕信來。這一回倒是胎脈穩固,太醫都說不錯。” 這一年的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皇后已不如去年此時,膝下有皇子、前朝有當朝新星索額圖時那般意氣風發。 如今的她,身形消瘦不少不說,原本微微有些圓潤的鵝蛋臉也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雙十年華,已然略顯老態。 蘭嬤嬤看著皇后如今的模樣,只覺著心里酸酸澀澀地疼,默默好一會,才道:“您的福氣綿長,都在后頭呢。”又道:“夫人新送來的方子,說是許多人吃了都好,極有效驗,一整套的養身藥膳方,奴才已經命小廚房預備了。” 皇后目光淡淡的,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對這些偏方土法已經不抱什么希望了。 當日清梨的方子她吃了一回,有了承祜,后來再吃,卻沒有效驗了,后來又試了許多方子,皆不得結果。 如今她在這些方劑上已隱隱有些心灰,倒是在抄經念佛上更勤快了些。 人吶,無論延醫還是求佛,總要占上一邊,以求心中的安慰。 赫舍里家倒是仍舊熱衷于此,皇后每每為求清靜,也抱著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僥幸,不怕那苦味,通通灌了下去。 或者說,藥喝多了,也不過平常了。 赫舍里家太需要一個聰明健康的小皇子來穩定軍心、保住榮寵,皇后也太需要一份心中的慰藉了。 如今前朝種種,皇后都不想管顧了,她只求能有自己的一個孩子,無論公主阿哥,都好。 好歹讓她后半生有個寄托,活著,除了宮務和家族外,還能有一份牽掛。 這里頭的辛酸實在是太多,沉甸甸地壓在皇后的心頭,她卻無論對誰都不能說出。即使是她最信任的蘭嬤嬤,她也不能將這些想法一一傾訴吐露,只能長長久久的,咽在肚子里。或者一個個熬夜翻閱賬目的夜里,有燈知道吧。 佛拉娜這個孩子,打一開始,太醫就都說懷像極好,果然她也沒受什么折騰,懷到五六個月時,行走如常,腰身雖然寬些,臉上即使粉黛不施,卻還是容光煥發地。 皇后見了,連聲贊她:“你這一胎懷像倒是極好,精神頭也比前頭都足,我看害喜也不大厲害。” “可是托福,從家里得了個江湖游醫獻的方,只說是鞏固根基元氣的,我吃著一些日子,到覺著身上比從前有氣力的多,懷起孩子來也不艱難。”佛拉娜淺笑盈盈地說著,清風吹過,她掩鬢那金蝶上輕薄如紙的蝶翅輕輕晃動,帶著明珠微顫,又是一派華麗婉約。 那拉氏笑道:“馬佳福晉這一對掩鬢的金蝶十分不俗,想來是皇上親賞的吧?” 納喇氏斜睨她一眼,又看看佛拉娜那一對掩鬢,隨口道:“倒是不錯,不過我記得皇后娘娘有一對鳳凰掩鬢,鳳尾搖曳,倒比這金蝶還輕還巧,也是皇上賜下的。” 佛拉娜抬手輕輕扶了扶那掩鬢,動作間不著痕跡地遞給納喇氏一個笑,納喇氏對她眨眨眼,皇后盡數落于眼中,輕呷了口茶,隨意開口說起旁的話題。 那一茬輕描淡寫地揭過了,本打算拔刀相助的娜仁落了個空,懶洋洋地用扇子掩著打了個哈欠,兀自伴著熱鬧出神。 康熙十一年的年過得不大美妙,太皇太后在行宮里住慣了,回到宮里又覺著拘束,年底下帶著娜仁與太后去南苑小住半個多月,年根時候才回了宮里,宮里卻正是多事之秋。 原是董氏所出的二公主染了時疾,拖拖拉拉地,用藥好些時日,也沒個痊愈。康熙反而很鎮定,命人張貼皇榜遍召天下名醫、名藥,一切都處理得有條不紊,未見心急如焚怎地。 或者說,是這幾年已經習慣了。 多心酸啊。 二公主生來帶有不足之癥,太醫沒明言,但三五日一小病,如何也不是長壽之相。許是經歷多了怕傷心,康熙待她雖也珍重,年節厚賜,因養著二公主,景仁宮的例在宮中都是一等一的,但也沒真正親近疼愛,如今雖然不免難受,還算可以忍耐。 但這對董氏而言卻宛如天塌了一般,她這兩年就守著這個女兒,求遍神佛看遍名醫,只求小公主康健,眼見小公主漸不大好了,她心急如焚,人已瘦脫了形,一副病容憔悴的模樣。 外人看著,多少有些憐憫,但其中的心酸滋味,豈是局外人可以咀得的。 宮里還是沒能避免再辦一場喪事,皇后已然成為熟練工,但看著景仁宮縞白、董氏形銷骨立心如死灰的模樣,不免又思及舊事,神傷一場。 太皇太后干脆搬去南苑圖個清靜,日日吃齋念佛,祈求康熙膝下子嗣圓滿。 這幾年里,宮里的還是沒了一個又一個,前朝眾人議論紛紛。幸而五月里,宮中添了道孩子的哭聲,是佛拉娜,艱難一日后,平安誕下一個小公主,不說生得白胖圓潤,根基卻穩,元氣也足。 太醫都說能養住,康熙心里將信將疑的,到底也懷揣著期盼。 這個小公主,仍被佛拉娜留在身邊,與賽音察渾一起養育。 如此算來,如今康熙膝下的兩兒兩女,其中有一雙兒女竟都是佛拉娜所出,眼看五阿哥保清又被養在宮外,不免有趨炎附勢之人,將鐘粹宮逐漸捧了起來,佛拉娜娘家也是門庭熱鬧。 但佛拉娜本人卻分毫未曾因此而感到沾沾自喜,娜仁去看她兩回,時已出了月子,湯藥卻未停,便問:“你如今都出了月子,怎么還喝著藥?你這孩子生得也順利,怎么這樣大的虧虛?” “你當誰都和你一樣,萬事不經心,不cao心?”佛拉娜似哀似嘆,橫了她一眼,一口將碗中的湯藥飲盡了,看看對面榻上與皎皎圍著小公主的賽音察渾,搖搖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娜仁先時還一頭霧水的,站在榻旁的麥穗卻微微擰了擰眉,回去的時候悄聲在娜仁耳旁告訴她道:“馬佳福晉所用是養身助孕之方劑。” “她瘋了?”娜仁忍不住驚道,又忙壓低了聲音,“雅利奇出生才多久?她那身子哪里經得住?” 雅利奇便是康熙為小公主取的名字。 麥穗低眉順眼地沒說話,娜仁知道她在這些中藥上懂得些名堂,只聽說是少年時耳濡目染的,她沒細問過,左右麥穗沒什么壞心思,她又何必查人家的戶口呢? 如今既然她這么說了,保準是有十成的把握,娜仁暗暗心驚,后來言語婉轉地勸了佛拉娜一回,佛拉娜只神情復雜地看著她,一雙眸子似乎含著千萬般思緒。 娜仁便知道,她在這里面定然有旁的緣故打算。 故而也不再深究細問,只又勸了兩句,佛拉娜仍舊不停,那就算了吧。 除佛拉娜以外,宮中的嬪妃除了茶話會vip成員——娜仁、昭妃、清梨這三個異類之外,多少都用些養身助孕的湯藥,各種據說靈驗的方子滿天飛,娜仁聽人念叨過兩嘴,只覺得腮幫子發苦。 實在是佩服這群女人生娃的決心。 宮里的女人,為什么急著生孩子?為自己、為家族、為站穩腳跟、為余生有所依靠。 在宮里如果沒有孩子,便不算穩定,圣眷隨時有可能淡去,只有孩子,才是永遠的依仗。康熙重視子女們,無論公主阿哥,有一個,總比膝下空蕩蕩地好。 而不在意的那三個人,清梨是從頭徹尾,就沒在這上頭上用過心,按理,以她的恩遇榮寵,要孩子是很簡單輕松的,然而她這些年一直沒有,不得不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在里頭動了什么手腳。 因為什么緣故,娜仁不清楚,清梨不愿細說,偶提及,也都插科打諢地混過去了。 如此,既然她不愿意細說,娜仁與昭妃也沒追問過。 昭妃與娜仁的情況略為相似又有所不同——倆人都有家世作為依仗,不過娜仁的靠山硬,昭妃的那一座這兩年隱有要塌的趨勢。 不過昭妃卻渾然不在意,從前的日子是怎么過的,如今還怎么過,爭寵媚上從未有過不說,能對康熙笑一下,那都是康熙中了頭彩了。 當嬪妃能當到這個份上,無外乎是‘看淡’二字。 皇后有時對她會有些羨慕,卻仍然得對當下低頭。 還是十月里,宮中再度傳出喜訊。是皇后有喜了,已滿三月,胎像穩固。 第54章 皇后再度有喜,是宮中數一數二的大喜事。 太皇太后與康熙喜出望外,當即大把地香油錢灑出去給外頭的寺廟還愿,寶華殿與玄穹寶殿也貢上燈,由法師與道士們日夜誦經為皇后這一胎祈福。 如此大的手筆,可見對皇后這一胎的看重。 太后將宮務接了過來,讓皇后暫且放下俗事安心養胎。自那以后,她每天對著娜仁叫苦不迭,到底顧念著太皇太后已然年邁,沒把這一攤子甩出去,頑強地支撐著。 娜仁……好吧,她是有一點點的幸災樂禍地,現在尤其喜歡在太后焦頭亂額的時候坐在寧壽宮,享受著小宮女環繞捏肩捶腿的待遇,呷著茶、吃著果子看著話本,這日子,神仙也不換。 太后嫉妒得眼都要紅了,幾次三番要與娜仁決一死戰,均被阿朵拼死攔下。 娜仁就坐在旁邊,從阿朵端上來的果盤里揀出朱橘拿在手上慢條斯理地剝著皮,一邊對著太后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 啊,我為何如此的純真無邪。 太后背著阿朵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一瞟撞見阿朵捧著小茶盤進來,登時收起兇惡的神情,笑容和煦地對娜仁招呼道:“多吃點,那朱橘吃了不胖人,就是有些上火,仔細著,明兒一早就說不出話來了。” 真狠吶! “真甜。”娜仁把一瓣朱橘塞進嘴里,酸甜的汁液在口腔剝開,她美滋滋地瞇瞇眼,咽下去后還故作回味,道:“這個朱橘與青柑滋味上倒是各有千秋,若論,去歲十月里貢上的蜜桔倒也不錯。” 太后深吸一口氣,溫柔和煦的笑意更深,正要開口,阿朵將手上捧著的茶碗奉與太后,道:“外頭內務府的胡總管來回事了。” “……傳他進來。”太后斂起笑意,一揚下巴,倒真有些端莊雍容的風范。 娜仁拄著下巴看著,眨眨眼,悄咪咪把手上吃了一瓣的朱橘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