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33節
然而她竟然認下領了罰,皇后沒見她辯駁,心中倒存了些疑惑,回頭反而吩咐春嬤嬤命人仔細查問當日在場的宮人。 佛拉娜用了藥,很快平靜下來。 娜仁見她們臉色蒼白大汗淋漓的模樣,心中輕嘆一聲,握住她的手道:“可好受些了?” “好受些了。”佛拉娜吶吶道:“我險些,就要與這孩子分離了。” “只是險些,這不是還好好的嗎?”皇后走過來,安撫她道:“太醫說了,你如今臥床安胎才是緊要的,孩子并沒有什么大事,也是福大命大。” “還要多謝清梨meimei。”佛拉娜忙道:“我記著我是砸在她身上了,那又是石子地又是草地,也不知道她怎樣了。” 娜仁笑了,“她受了些傷,倒無大礙。現回去給身上上藥去了。倒是你……你可記著,摔下去之前踩到什么了?” 佛拉娜仔細回想一番,道:“我只記著好像踩到誰的衣服了,那頭寸勁抻了一下,腳底下打滑,我就摔了。倒不是有人絆我的樣子。” 皇后再度松了口氣,“那就好。”她心道:可是把這一年的心放在這一日提起來了,也是把一年的氣放在這一日松了。 她傾身拍了拍佛拉娜,道:“你好生養胎,皇上也快回了,到時候自然來看你。你踩了張氏的衣裳絆了,好在又沒有什么大事兒,無論她是不是存心的,我都罰她替你與你腹中的孩子手繡經文祈福,你且安心吧。” 佛拉娜默然未語,皇后與娜仁又陪她半日,雀枝將太醫叮囑的第二汁藥守著時間端了上來,佛拉娜用了藥,臉上逐漸有了些血色。 雀枝又端了稀粥與紅糖雞蛋水來與她,道:“這便是最快的了,阿膠紅棗燕窩羹現已在灶上燉著,您先墊一墊胃,等會再用一碗熱羹。太醫說了,您方才折騰一番,險些傷元氣,最容易腹中饑餓的。” 佛拉娜見皇后與娜仁都在,略有些不好意思。 娜仁笑道:“你什么樣我沒見過?先吃點東西吧。我聽說民間婦人有孕或產后,能用紅糖雞蛋水補身便是最好的,在你跟前也不過是墊個肚子的。” “是奴才托大,不過老家都做這個,說對養婦人身子,又是快手的東西,這才預備了。”雀枝赧然一笑,道。 皇后在旁道:“民間這便是難得東西了。哪有什么托大的,難道什么吃食都要與阿膠人參那些東西搭上邊才是好的嗎?可未必啊。有時那些個菜干瓜條咱們吃著還新鮮呢。” “那便又是另一番風味了。”娜仁道:“咱們在宮里,吃的都是頂好的,口味也嬌貴起來。其實平民百姓家,這便是頂頂好的,那些阿膠燕窩,便是想也不敢想的東西了。……佛拉娜你快吃吧,如今養胎才是要緊的,你后怕也沒有,左右并沒出什么大事兒。你若你比民間那些婦人補養的好多了,她們懷著孩子下地做活,也沒見出什么差錯,你不過是驚了一下,有什么可怕的呢?” 皇后沒想到她卻在這等著佛拉娜,心中暗笑,卻也道有理。 佛拉娜聽了她這一番歪理,反而松了心,用了熱羹湯,臉色更好看了。 二人直坐到康熙回來,他老人家得了消息快馬回宮,急匆匆地奔著鐘粹宮來了,見娜仁與皇后都在,三人其樂融融地說笑,猛地放下心,松了口氣。 娜仁瞥他一眼,笑了,“這可不是說曹cao曹cao就到了?看看,這天兒出了一身的汗,可見是急匆匆趕回來的。快進來,在門口傻站著做什么?雀枝還不斟茶來。” 她一副反客為主的模樣,康熙松了心,隨口笑她:“阿姐在這兒倒像是在永壽宮一樣自在。” 他眼見一顆心掛在佛拉娜的身子上了,皇后心中微微落寞,還是快速將今日的事說了一遍。 康熙已在佛拉娜的床邊落了坐,伸手去探她的小腹,佛拉娜略有些羞,臉頰緋紅,側過臉去不看他。 康熙隨口道:“你做得不錯。張氏……便這樣吧,她也不是有心的。” “太后說了,龍胎多災多難,要在藥王跟前上供,妾身想著,不如咱們也在宮外無論是道觀寺廟,都撒些香油錢供個燈,保這孩子平平安安地降世。”皇后笑道。 康熙大為寬慰,深感:“皇后當真是朕的賢妻。便依你說的辦吧,不過不必大張旗鼓。” “妾身省得。”皇后笑著應了,沒一會兒就拉著娜仁起身告退。 娜仁也沒有做電燈泡的心,跟著皇后退下了,二人站在庭院里,眼見對方都松了口氣。 “我這一日啊,可松了太多口氣了。”皇后嘆道:“可要去我宮里坐坐?小廚房炸的芝麻小麻花倒是好吃,很有些老祖宗宮里做的韻味。” 娜仁推辭道:“就不去了,妾身今日也累壞了,想回去歇歇。” 皇后倒是善解人意,笑著點點頭:“也罷,這一日提心吊膽的,聽你這樣說,我也覺著累了,就都回去歇著吧。你晚間替我去瞧瞧李格格,看她傷勢怎樣。”皇后說著,又吩咐蘭嬤嬤:“你也記著,回頭帶著藥去瞧瞧。” 蘭嬤嬤應了,皇后與娜仁分手,二人各回各家。 娜仁回了永壽宮,一踏入宮門,便覺渾身放松下來,一面步入殿內,卻見清梨也在,忙問:“你怎么不在宮里好生歇著,倒來我這里了?” “我有話要與你說。”清梨四下里張望一下,命瓊枝掩了門窗,無干人等退下,娜仁見她神秘兮兮的,心中存疑,與她在暖閣炕上坐了,問:“究竟什么事?讓你這樣小心。” 清梨在炕上坐定,捧著碗茶沉吟一會,道:“我若說,今日張氏存心伸腳去絆馬佳jiejie,你信嗎?” “我自然是信你的。”娜仁急忙問:“你是說,佛拉娜是被她有意絆倒的?可今日佛拉娜分明也說是踩在別人衣角上了……” 清梨無奈:“你倒是聽我說完呀。我哪里告訴你是被刻意絆倒的?張氏是存心絆她,可我瞧見了,喊她回頭說話,這一打岔,張氏心虛,把腳收了回去,沒想到陰差陽錯,躲過一劫,沒躲過下一劫。……我看納喇氏也瞧見了,心里想著要告訴你知道,只怕納喇氏八成也會告訴馬佳jiejie,咱們要不要先…… ” 娜仁低頭思忖一會,道:“只怕來不及了。若納喇氏也看到你看到了,為了搶個與佛拉娜交好的先機,定然會先告訴佛拉娜。不過這會,我回來了,你沒過去,她心里八成覺得你會告訴我知道,然后便要在咱們去鐘粹宮之前,先告訴與佛拉娜知道。” “不過即便馬佳jiejie知道了也無濟于事,張氏的算計又沒成,只是馬佳jiejie自己心里存點成見,告訴皇上反而怕不好。”清梨搖頭感慨,“這都什么事兒啊。” 娜仁看她一眼:“別說這些了,你身上的傷怎樣了?” 清梨一笑,道:“無妨,磕了碰了,本不重的傷,落在我身上便顯得厲害。方才尋春打發我上了藥,是從家里帶來的方子,我打小用著最好,想來過幾日,便可以好了。……星璇,可有什么好吃的沒有?你做的那些rou圓子咸春卷的冷葷端上來些與我,還要豆沙餡的青團。上午光顧著玩了,也沒吃到什么。后來又出了這么一遭事兒,我這會安靜下來,倒覺得熱了。” 星璇笑應道:“有,都有。您稍等等,奴才這就奉上與您。還有豆乳面子,沏一碗與您?倒是與咱們素日用的豆漿不是一個味,更甜些,也沒有豆腥味。” “也好。”清梨打趣道:“我這會能吃下去一頭牛,甭管你給我上什么,我都覺得是好的。” 星璇笑呵呵地退下了,沒一會預備了好幾樣吃食奉上,有昨日炸出來的rou圓、撒子、春卷、小脆麻花、薩琪瑪等物,還有甜的青團、艾窩窩,都帶著艾草的清閑,青團用的豆沙餡綿密軟糯,小米粘糕與玉米面果餡蒸餅即便涼了也香,就著豆乳,娜仁與清梨好填了填肚子。 樣數擺出來的多,二人餓極了,掃蕩一圈后竟也沒剩什么。 清梨滿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深深發出一聲感慨:“還是出來的日子美啊。這若是李嬤嬤在身邊,定要說我不知養身子,不知節制。” “烏嬤嬤是恨不得我吃得越多越好,她老人家,總覺得腮幫子都圓了才是有福的模樣。”娜仁撇撇嘴,“你不知道我那日子有多難過。” 清梨卻道:“我還羨慕你呢。好歹有人這樣關心著你,歸根結底也是為了你好。素日里,那些重油大rou的東西,我多動一筷子,李嬤嬤都要念叨我仔細長腰身……唉。” 她嘆了口氣,不欲再多說。 娜仁心里咂摸著這句話,總覺著味道不對,不過見清梨倚在那里仿佛出神了,便也沒多問,只對她道:“我還要去慈寧宮一趟,你歇著吧。皇后打發蘭嬤嬤讓她尋空看看你,你掐著時間最好回去等著。” 清梨一個鯉魚打挺從炕上起來,疼的“嘶——”了一聲,卻也顧不得,只嗔娜仁道:“你不早于我說。讓皇后知道了,咱們兩個閑人湊在一起吃吃喝喝,她心里是什么滋味?” 娜仁輕笑著搖搖頭,再度系上披風扣子,卻往慈寧宮去了。 此時天光正好,然而出了御花園那一樁事,慈寧宮花園里那一席也散了。 收在正殿門口的卻是福安,見娜仁來了便笑道:“老祖宗料定了您要過來,特讓奴才在這候著您。老祖宗在佛堂里念經呢,您快過去吧。” 又道:“新貢上的明前龍井茶,奴才沏一碗與您。” 娜仁對她略一頷首,抬步往佛堂去了。 佛堂里木魚一聲接著一聲地響著,悶悶地,像是敲在了娜仁心口上。 “來了?”太皇太后聽見腳步聲,也沒回頭,隨意道:“自己坐下。” 娜仁便尋了個蒲團,也不見外,脫了鞋盤腿坐下,將今日的事情說與太皇太后,又道:“您說那張氏……” “有賊心沒賊膽,一次沒成,下一回便瑟縮了,馬佳氏那一摔,或許真是意外。”太皇太后道:“不過皇后那火氣倒是歪打正著地發對了,正好敲打敲打那個不安分的,免得日后,她再出什么幺蛾子。這一回是馬佳氏福大命大,下一回呢?再有動她這樣歪心思的,防不勝防。” 娜仁低聲道:“您說得對。只是……佛拉娜若是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場事端。” 太皇太后扭頭看她一眼,笑了:“這還是我養大的孩子嗎?這點心思都想不到。” “我知道,納喇氏定會與佛拉娜說,我只是覺得,佛拉娜若是真鬧出來,只怕對她不好。”娜仁如實道。 太皇太后嘆道:“傻孩子,馬佳氏也是在宮里歷練了好幾年的,能連這個都不知道?我看啊,宮里最天真的就是你這個傻丫頭了!” “且看著吧——”太皇太后緩緩道:“這宮里啊,是安靜不下去了。” 這一聲落地,娜仁心里倏地一下,仿佛也標志著,康熙前期宮中幾年的安穩,就此終結。 第33章 清明的一場鬧劇最后以張氏禁足,御花園負責清掃那一片地面的宮人各扣了兩月錢糧告終。 佛拉娜從此開始了漫長的臥床安胎生涯,納喇氏與她同屬東六宮,過去的頻繁,或陪她針線女紅、說話解悶。 佛拉娜對她滿口贊譽,偶爾提起張氏時眉宇間浮現的厭惡便讓娜仁心中了然。 然而她偶爾也會微微有些感慨:到底不同從前了啊。 她沒有直接告訴佛拉娜張氏之事,一來雖有納喇氏定然搶先一步與佛拉娜賣個好,二來也是為了清梨。佛拉娜與納喇氏關系處得平淡,自然不會多在意納喇氏在皇后面前的隱瞞,然而人素來是對熟悉的人更為苛責,若是佛拉娜知道清梨那日也看到了張氏伸腳絆她,心中對清梨定然存有三分介懷。 娜仁也因此,將這件隱瞞下來。 或許也不算隱瞞,因為佛拉娜必定會知道,只是不是從她的口中罷了。 而佛拉娜沒有告訴她,她心里多少也有點準備——她與佛拉娜的關系雖好,不過是因為當日宮中只有她們二人年齡相仿,佛拉娜心思溫柔細膩,她不愛在小處計較,二人自然投機。 而世間萬事萬物不患寡而患不均,說到底如今都是宮妃,娜仁每月所得賞賜便在佛拉娜三倍之數。從前宮中待年還是閨中女兒身份,娜仁是為太皇太后的內侄女,便不一樣。如今二人同為宮妃,雖有位次之別,到底都在皇后之下,是為妃妾,她心中自然略有不平之處。 但說到底都是感情沒有真正親近到那個份上,佛拉娜心中雖有娜仁,但這一二年里,她與皇后走得愈發近了,娜仁與昭妃、清梨同住西六宮,素日走動頻繁,自然有一個‘親疏’之別。 而佛拉娜那敏感纖細的心思,在皇后面前還不算什么,與娜仁卻是打小一塊長過一二歲的,心里不知不覺視為一樣的人,有一份‘親近’的同時,更不免對放心的人‘要求’更多。 這是無可避免的,娜仁心里明白,也沒多糾結什么,不過一樣地相處著,照舊說笑玩鬧,一如從前。 或者一開始,她也沒有全然將佛拉娜視為至交。 太皇太后有一句話說的不錯,她骨子里的清高自負從沒消失過,只是她比這些小丫頭多活了許多年,人間煙火給她身上染上平易近人,基層里摸爬滾打,讓她沒有真養出桀驁孤高的性子。 但真正能讓她看上眼的東西或事卻太少。 而她與清梨與昭妃走得近,一是喜歡她們的性子,二是素日有投機之處,三來她們年紀雖也沒長到哪里去,卻都眼界開闊,與她們相處,她不必如與佛拉娜一般小心兩分。 性格也難免有相近的地方,彼此間一個眼神便能知道所思所想,無需躲過揣摩。 這便是頂頂的好處了。 這日下晌,打皇后宮里回來,娜仁在暖閣暗間臨北窗的榻上坐了,推開糊了翡翠紗的窗子向外看,將此中關節思索透徹,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正逢豈蕙手捧著東西從外頭進來,她回頭一看,問:“什么東西讓你巴巴地捧著?” “是一個兩層的匣子,上頭一層是南紅瑪瑙珠,下頭一層是東海明珠,外頭還有兩匹云錦、兩匹蜀錦并六卷杭羅,都是地方新進上的,皇上便賜了過來。” 豈蕙將東西拿進來也有讓娜仁看一眼的意思,此時嵌螺鈿的紅漆匣子擺在娜仁手邊的幾上,打開與她,自走到次間炕柜旁從中抓了兩三把錁子用大小荷包分裝好,還額外往最大的那個荷包里塞了兩顆圓滾滾的珍珠,也是從炕柜里的一個巴掌大匣子里拿的。 娜仁知道炕柜里那一大一小兩盒子還有一個竹編的蘿是瓊枝放賞宮人的散錢的,多是些零散銅板、宮中造的金銀錁子,匣子里的珍珠只賞要緊的人,各個等級各有不同,豈蕙沒抓散錢,說明來的沒有小角色。 她這樣想著,便閑問一嘴:“都誰來了?” “清寧宮的梁公公帶著兩個小太監親自過來的,唐百招待著呢。”豈蕙見娜仁要問,又添了一句:“也斟了茶,梁公公說這會您多半迷瞪著呢,便沒進來打擾,沒成想您竟醒著,傳他進來不?” 這是真話,按照娜仁的習慣,出門一回,除非宮內有客打擾,否則她回來必定找個地方歪著調息一會,就當休息了。 因為她歪著這種懶洋洋的習慣,從來沒有人認為她是在做正經事。 可真是令人心生哀痛。 既然她醒著,梁九功自然帶人進來請安。娜仁對他態度還是很隨意地,叫了起,看了看那兩個小太監,道:“這兩個倒是眼生,你新收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