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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12節

    娜仁起床的時間往日還算規律,今兒因慈寧宮外頭人來人往聲音略粗,醒得稍早些,一拉床帳就見烏嬤嬤站在槅扇紗幔下神情惆悵地看過來,似有擔憂。

    “怎、怎么了?”娜仁一懵,忙問。

    “唉。”烏嬤嬤輕嘆一聲,用絹子抹了抹眼圈兒,搖搖頭,輕聲道:“沒什么,只是今兒個皇后第一日要給老祖宗請安,您醒了就起吧,先梳妝。”

    娜仁明白過來,無奈地道:“嬤嬤,您真不必這樣,我心里沒覺著什么呀。”

    “奴才只怕皇后是個不好相與的,您屈居人下,日子可怎么好過呀。”烏嬤嬤上前將床幔掛好,瓊枝領著豈蕙豆蔻捧著水盆香皂等物進來,瓊枝笑道:“您老這話說得,萬事先往壞了想。”又道:“格格今兒醒得好早。”

    烏嬤嬤看向娜仁,滿臉寫著心疼,娜仁無奈嘆著氣,“我真不是擔心憂愁,只是外頭人來人往聲吵得很,昨兒晚上又睡得早。……也罷,更衣梳妝吧。”

    瓊枝笑吟吟道:“太醫院新調方子制的桂花羊乳皂用著倒是極好,使得肌膚輕盈清潤,卻不顯緊繃,乃至干得厲害。”

    “味兒倒是很香。”娜仁隨意點點頭,拿過毛巾擦著臉,問豈蕙:“給皇后的禮預備好了嗎?”

    豈蕙忙回道:“都預備齊了。按您的吩咐,兩瓶青梅酒,一攢盒果子:霜頂蜜桃、糖霜櫻桃、奶白杏仁、五香rou脯加一味芝麻南糖;一攢盒點心:奶餑餑、玉豆糕、雞油卷兒、椰子盞、栗子酥五樣。”

    娜仁滿臉深沉地點點頭:“不錯,可有多備一份?”

    “給您留了。”豈蕙微微一笑。

    瓊枝在旁無奈搖搖頭,嘆道:“這禮送的,全是吃食。今兒梳什么頭?圓滿髻?或者還如往常,打兩綹辮子在腦后攅個纂兒,余下的頭發結成辮子垂在背后……但是不是平常了些?”

    “今兒皇后是來給老祖宗請安的,我要打扮的出挑做什么?”娜仁揚揚臉,命豈蕙:“前兒新得的那一匣子絨花,不是有一支菊花式的,就那一支吧。”

    “是。”

    不多時,梳妝完畢,娜仁一貫不喜用脂粉,只抿了點口脂不算失禮。

    太皇太后也是一早就起來,坐在妝臺前還對蘇麻喇感慨:“未曾想到,老婆子還有能看到孫兒媳婦的一天。”

    蘇麻喇瞥了眼宮女捧來的金嵌寶珠四季梅蘭竹菊花鈿兒,點點頭,雙手拿起簪在太皇太后的包頭前端,笑道:“哪只是孫媳婦啊,等日后,您還能看到曾孫媳婦呢,四代同堂,普天之下,除了您,誰能有這個福氣?”

    “你也學會說這些吉祥話了。”太皇太后輕輕一笑,略微惆悵:“只可惜,我是沒那個福氣看娜仁的孩子了。”

    蘇麻喇一時默默無言,好一會兒才低低道:“宮里孩子這樣多,日后都要喚娜仁格格一聲‘妃母’,或者抱一個小公主來養,皇上也不會不答應的。”

    太皇太后搖搖頭,沒說什么。

    娜仁進來的時候太皇太后已梳妝更衣整齊,身上暗紫色五福盈門暗花緙絲氅衣面料絲滑,仿佛隱有流光浮動,是蘇州織造進貢的珍品。

    “老祖宗。”娜仁欠身一禮,笑道:“您穿今兒這身衣裳可真精神。”

    太皇太后也打量著她,見她身上水青緞面繡梅蘭竹菊團花紋的夾襯衣,外搭蔥黃及膝比肩甲,胸口處正是青蔥翠綠的斜斜一叢竹子,繡工精妙,竹葉兒飄然,仿佛隨風輕擺,也如真的的一般。

    這樣的顏色很襯她,明眸含笑,以太皇太后見慣佳人的目光來說,娜仁的顏色絕非頂級的,但一雙清亮的眸子卻仿佛熠熠生輝,時刻帶笑,讓人心生喜愛。

    心中的驕傲油然而生,她點點頭,贊道:“你身邊那個叫豈蕙的,指頭上的功夫是真不錯。”

    正說著話,福安帶著個小宮女從殿外悄然進來,手上均捧著大紅添漆龍鳳呈祥大捧盒,區別一高一低,均描金繪彩,華美非常。

    二人對著太皇太后微微欠身:“老祖宗,您吩咐的頭面、鳳冠找出來了。”

    說著,二人手上的捧盒打開,一盒里是點翠嵌寶的頭面,簪釵墜環乃至掩鬢挑心花鈿兒,一應俱全,珠光寶氣,璀璨升華;另一盒里一只九鳳冠,不算高大,玲瓏精致,卻也華美異常。鳳口銜珠,最中間的鳳口銜出的是一顆龍眼大的珍珠,形狀圓潤光澤瑩潤,金子應該是最近炸過的,寶珠該也是新換的,瑩白的顏色襯著黃澄澄的金子,更顯奢華尊貴。

    這兩樣一捧出來,幾乎滿殿的人都在看。

    娜仁亦不能免俗,仔細打量一會兒,道:“這只怕不是近日的東西。”

    “這是漢人制式的,在我這兒壓箱底許多年了,前兒想起,尋了出來。金子光澤微微暗淡了,寶珠也顏色發黃,這不,讓內務府新近炸一炸,又用東珠替換了寶珠,正中那一顆,還是我五十大壽時,吉林將軍獻上的,極為難得。”太皇太后微微有些感慨:“如今都說滿漢一家,她這個當朝皇后以身作則,也算一件好事了。”

    她說著,轉頭看向娜仁,笑呵呵拉住她的手:“老祖宗手里可攢了不少好東西,你但凡是個好打扮的,衣裳頭面日日不重樣,保準你冠絕京城!”

    “老祖宗!”娜仁笑瞇瞇地湊在她身邊,“您的東西啊,還是留給您未來的小孫女裝扮吧!”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猛地想起蘇麻喇剛才的話,心里有了些盤算。

    不多時太后也到了,娜仁忙去迎她,太皇太后笑道:“你這一病,可真是苦了我了。如今皇后入了門,你也好了,可見就是借病躲懶的。”

    “皇額娘,烏云珠哪敢吶。”太后抱屈,福寬斟了茶上來,正說著話,許四海進來回道:“皇上攜皇后娘娘到了。”

    太皇太后微微點頭,對太后道:“走吧。”

    娜仁終于正式見到這位太和殿封后的皇后,從前匆匆幾面,只記得大略的長相,今日再見,她一身大紅雙喜字暗紋緙絲撒花氅衣,頭上雙喜雙如意鑲嵌寶珠石赤金花鈿兒,挽著榴開百子垂珠扁方,眉眼彎彎氣度端華,腕上赤金龍鳳寶珠鐲成對,行走間姿儀萬千,就如同一朵綻放的牡丹花,全無年齡尚幼的稚嫩。

    她身邊的康熙也是一身大紅,二人相攜而來,看得出康熙對這個皇后還算滿意。

    娜仁看著這一對少年夫妻,心中感慨萬千,又忍不住嘆惋:這若是放到幾百年后,也就是還在上學的年紀吧。

    “給老祖宗請安。”“給皇額娘請安。”

    皇后被宮人引著向太皇太后與太后一個個拜過敬茶,二人均含笑道:“起來吧。”

    太皇太后循例說了些如開枝散葉處事公允侍奉皇帝那一套的話,說著說著,神情微微透出些感慨,仿佛透著皇后在懷念故人。

    皇后恭謹垂首:“孫媳謹遵老祖宗教誨,不敢有違。”

    太后亦是一樣的套話,皇后再恭敬聽訓一回,然后雙手將給兩位老人家的禮物一一奉上。

    太皇太后那里是一身新衣、一雙新鞋、一個繡著子孫團圓的荷包、兩條抹額,太后只比太皇太后短一條抹額,均系新婦親手縫制。

    “皇后有心了。”二人收下后,仍是太皇太后先一擺手,福安忙帶人將禮物捧出,打開盒子之后金翠輝煌光彩奪目,饒是以皇后的出身見識也不由感到有些驚嘆,忙道:“孫媳不敢受此重賞——”

    “這不是賞。”太皇太后眉眼溫和,笑道:“收著吧,在我這兒也不過平白落灰,你年輕,戴出去,好叫人知道我大清皇后的風采。”

    皇后這才恭敬磕頭謝過,太后備了一套頭面并一雙玉鐲,亦是不俗之物。

    娜仁在后頭看著,心里計算著皇后今兒磕的頭,怕得有六個打底,心里不由訕訕:這年頭,給人當媳婦真難。

    又有人引出先帝仍養在宮中的血脈來,六阿哥奇綬、七阿哥純禧、八阿哥永干,小阿哥們都還年幼,稚氣未脫,在宮人的引導下打千叫皇嫂。

    皇后笑容慈和地挨個塞了荷包,一樣的純金打造十二生肖,康熙笑吟吟把純禧抱過來點了點頭,“純禧又重了。”又瞧瞧另外兩個,一擰眉:“六阿哥的身子沒好,怎么今兒還過來了?”

    太皇太后與太后看著奇綬虛弱無力的樣子也不由皺眉,他乳母上來支支吾吾地,只道皇后新喜,阿哥該來道賀。

    “荒唐!”康熙怒道:“什么比奇綬的身子要緊?”

    他這邊發著火,純禧在他懷里不害怕也不生疏,笑嘻嘻地對著站在太皇太后身旁的娜仁招手,喊她:“姑爸爸”,又被皇后鬢邊垂著的珍珠墜子吸引去目光,意圖伸手去摸。

    帝后新喜,不宜打殺宮人,康熙只命人送奇綬回去,落在那乳母身上的眼神直讓她面如土色、體若篩糠,只能不住地磕頭,最后被梁九功許四海帶人拉了出去。

    小阿哥們懵懵懂懂地,只知道那乳娘要被罰了,康熙見永干也是瘦瘦弱弱的樣子,心中萬分感傷,搖搖頭,將純禧放下,命:“帶阿哥們回去吧。”

    太皇太后則對福安耳語一番,福安“嗻”了一聲,出去沒一會兒,還在外頭哭喊恕罪的那乳娘便沒了聲響,太皇太后道:“這等不為主子著想的奴才,按理說打殺了也不為過,可皇帝新婚,繞她一命,張嘴二十,杖責二十,趕出宮去便也罷了。”

    又對皇后道:“你如今也是后宮之主了,心慈手軟是萬萬行不得的,素日慈悲心腸可以,可皇室血脈,天家貴統,絕不是那起子奴才能折辱的。”

    皇后忙恭敬應是,又一擺手,她身后的九兒忙又將一個錦盒捧來,皇后含笑遞給娜仁,笑道:“這象生花以羅紗堆疊而成,是江南的新鮮時樣,贈與娜仁格格。”

    娜仁是真沒想到今天出來湊個熱鬧還能收一份禮,忙雙手接過謝過,又將早備好的禮物奉與皇后,笑道:“此為敬賀帝后大婚之儀。”

    康熙在旁覦了一眼,一揚眉道:“說是賀大婚,分著給也罷,本該我們一樣的,怎么皇后還比朕多兩盒吃的?”

    “您可以選擇把酒退回來。”娜仁笑呵呵地回望,康熙沉吟半晌,道:“也罷,左右朕也吃了這么多年了。”

    看他一臉吃了大虧的樣子,娜仁抑制住自己翻白眼的沖動,皇后看得滿臉驚奇,卻還是笑呵呵地對娜仁道:“多謝格格了。好香的味道,這里頭是什么稀罕點心?我可是有口福了。”

    “不過素日常備的,也有兩樣宮里不常做的,娘娘吃個新鮮吧。”娜仁含笑作答,康熙在旁道:“旁的也罷,那兩瓶青梅酒可難得,內務府采買的均不及這個,皇后一嘗便知。”

    皇后倒仍是落落大方:“聽聞皇上所言,倒真稀奇了。”

    娜仁看著康熙,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直播帶貨,這可真是快趕上帶貨的博主敬業了,身份也是嚇死人的高貴,如果不是自來水,她把小金庫掏空了也請不起這咖啊。

    一時思緒就飄出去了,直到太皇太后要吩咐傳膳才回過神來,皇后剛要起身預備侍膳,太后卻開口了,是對著康熙說的:“日子長著呢,用膳不急這一回。皇帝你先帶著皇后去拜你額娘吧。”

    太皇太后后知后覺,也道:“也罷,玄燁,領著皇后去吧。你娶了媳婦,讓你額娘看看才是正理,倒是我疏忽了。”

    康熙略微動容地看了太后一眼,應了聲,皇后一時后知后覺,心道好險,亦滿是感激地看了太后一眼,然后屏聲息氣地默默行了禮,隨著康熙出門。

    “蘇麻喇,送送。”太皇太后囑道,直到夫婦二人的身形徹底消失在大家的眼簾,她才輕輕拍了拍太后的手:“今兒多虧你了,不然我都把這一遭給忘了。”

    太后微微一笑:“讓他去看看吧,佟氏一生……都是苦命人。”

    “可不是嗎,當上了太后,福也沒享兩天,一命嗚呼撒手去了,倒讓皇帝好傷心。”太皇太后感慨著,微微搖頭:“都是命數啊。”

    娜仁打開那匣子看了一眼,見里頭的花兒質地輕薄卻顏色鮮艷乃至栩栩如生,輕軟的紗羅定了型,經過工匠巧手,最終將會停落在女子的發間。

    太皇太后掃了一眼,道:“我記著你也有些與這個很相似的。”

    “要不說是江南的時樣呢。”娜仁笑道:“相似自然是常有的,聽我阿哈的信里說,如今江南女子對這象生花頗為追捧,一時引為潮流,無論官府貴婦還是街頭女子,身份高低貴賤,都要佩戴象生花。這一匣子做工精妙,匣子上的印記也留著,可知是玲瓏坊的手藝,天工玲瓏閣做這些女人玩意當屬天下第一流,我阿哈送我的,自然也是從哪里購得的。”

    “繞這么大一個彎子,不就是你已有了一匣嗎?”太皇太后好笑道。

    娜仁拾起一支在鬢間比了比,笑瞇瞇道:“兩支同樣花色的并著簪,宛若鮮花并蒂,也是個新樣式不是?”

    “皇后有心了。”太后笑道。

    三人笑盈盈地一處說話,蘇麻喇與阿朵在旁看著,亦是滿面的笑意。

    第15章

    皇后不愧是赫舍里氏老夫人親自帶在身邊教養長大的,入宮沒幾日便讓康熙對她存了三分敬重七分喜愛,更是御筆賜下‘端賢淑敏’四字與她,命內務府制匾額懸掛于坤寧宮皇后寶座之上。

    而她的行為也確實擔得起這四個字。

    且說自她入宮,拜過太皇太后,見過佛拉娜與娜仁二人,從前心中對帝意的猜測便改掉許多。心中如何的想法按住不說,她待佛拉娜的態度是極為和善的,時常叫她至坤寧宮小坐,二人一處針黹。

    佛拉娜本性柔順,不是個十分有主意的,見皇后待她和善,她自然萬般小意,漸漸二人便熟悉了。皇后知道了佛拉娜的性子,對她更是喜歡的,素日的布匹首飾都指好的給她,對康熙臨幸鐘粹宮也毫無拈酸吃醋之舉,讓康熙逐漸放心。

    然后又給了一直在乾清宮服侍康熙的張氏名分,雖不過是個庶妃中的格格,卻也指了宮殿居所婢仆宮人,和藹對待。

    除此之外,她又有幾點好處,一則諳熟詩書,與康熙紅袖添香不在話下,此為佛拉娜一短處,卻為康熙所喜;二則對內對外端莊柔淑之處恰如其分,得上下內外眾koujiao贊;三則性情謙恭孝順,于太皇太后與太后面前恪盡孝道,捧茶奉帕從無疏漏,行為舉止一派大家風范。

    為此,太皇太后幾次三番與娜仁、太后、蘇麻喇等夸皇后是個聰明人,京中便也漸漸傳出口風,赫舍里氏的女子便搶手起來。

    而她對娜仁的態度嘛……自然也不差。

    皇后如今逐漸接手宮務,時常往慈寧宮走動,與娜仁自然時常碰面。

    入秋逐漸天涼,皇后入門之后的重陽節宮里過得很熱鬧,太皇太后與大家玩到半夜,后頭幾日便覺身上不舒坦,用了藥,別處還好,唯獨精神疲憊,總覺眠寢難安。

    娜仁與太醫院那位與太皇太后“同流合污”、給她開了不少固本培元的苦方子的唐太醫商討幾回,悉心研究,倒叫她研究出一料香來,配合著唐太醫開的藥方子,能夠養眠安神。

    ——諸位看官須知,這唐太醫便是前番娜仁口中感慨早有妻房的俊朗太醫,他祖、父輩均在太醫院供職,于醫道天資極佳,很早便在宮中走動。

    他也有一個好處,蓋因當年他父輩遭人構陷險些入獄,彼時年輕的太皇太后一立主張徹查,還了他父親清白,他為慈寧宮做事自然盡心。

    且他與娜仁二人自幼相識,也算互引為友人,娜仁這些年養生上癮,從他那里學來不少醫道知識,想來他能搞出‘假醫囑’來,便也有看在多年為友的情面在其中。

    可惜娜仁實在是不想要這一份情面,有這心思,不如把方子調的甜點,他開的那苦藥方子,實在是讓人難以下咽。

    此為前言,不加贅述。只說此時,娜仁手捧著制出的一匣子香往正殿去,預備讓福安晚上就給太皇太后試試,正過了游廊轉角,迎面碰上皇后抬腳從正殿中出來,忙欠身一禮:“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