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櫻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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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場景落在他眼中,卻是無端叫他心生煩躁。 櫻櫻心底委屈極了。 貴女們可以隨意抱怨自己最近缺錢、缺衣裳首飾,她卻必須牢牢咬緊牙關。只因她們是真正的養尊處優,而自己一開口就會暴露從前那些臟污。 陸云渡可以隨意說“這是我陸家的”,她卻受了委屈還得低著頭灰溜溜回陸家去。因為他是陸家名正言順的下一任家主,而她連寄人籬下的身份都是偷來的。 她不能再哭了,待會兒老太太若是瞧見,不免又要叫她老人家擔心。櫻櫻狠狠擦了兩把臉,用力把淚意憋回眼底。 “不會的東西就去學,哭能解決事嗎。” “你在這兒委屈,怎知別人沒有下功夫學過,有些底氣不光是家世帶來的。” “你想不明白就接著哭吧,下次別說二哥,我帶你去都不管用。” 陸三郎一反常態地說了這三句話,轉身便下了馬車。 清風吹得車簾輕晃,眼前早沒了人影,只有櫻櫻還沉浸在震驚之中,捏著手帕子遲遲回不過神來。 她腦袋里就回響著陸云渡最后那句話,暗自腹誹二哥哥哪里比不上他了,誰要他帶著出門了。 作者有話說: 有沒有感受到三哥哥說“吾家小娘子”的時候很寵溺呀哈哈哈 第11章 回到妙儀居中,侍女婉月正在煮茶,見她兩眼紅紅,連忙起身相迎,一臉急色道:“姑娘這是怎的了?” 今日姑娘跟著二郎君去公主府赴宴,她知道二郎是個沒定性的,姑娘這才第一次出門,人生地不熟的,少不得會受委屈。暗自擔心了半日,誰料姑娘還真紅著眼睛回來了! 櫻櫻除去鞋履,只著羅襪踩在木質地板上,聞言卻是笑道:“我無事的。” 婉月見她一雙清漣妙目仿佛水洗過,那薄薄一層眼皮子還微微腫著,哪里肯相信,但身為下人不能多說,只得連忙去絞了手帕子來替她熱敷眼睛。 櫻櫻被她扶著在美人榻躺下,眼上捂著熱帕子,道:“婉月,三哥哥明日休沐嗎?” 正忙得團團轉的婉月哪想到姑娘一開口卻是問這個,眉間微蹙,思索一霎才道:“按著日子應當是該休沐的,姑娘為何問這個?” 她可記得自家姑娘同三郎似乎一向不太對付,三郎老是捉弄人呢。 櫻櫻兩個小酒窩中盛滿笑意,聲音雖還有些哭過的沙啞,卻清甜可人,“今日我愚鈍,幸得三哥哥教誨,令我豁然開朗,明日自然要上門去親自謝過三哥哥。” * 翌日清晨,陸云渡雷打不動地在校場練過兩套劍法后,慢慢往回走。 許是心底憋著一股氣,今日練劍時用力過猛,上身的短衫被扯破一道口子。 已入盛夏,雖是清晨,但風中已經悶熱非常。練過劍術后更是出了一身的汗,眼見自己的院子就在前方,他大剌剌露著個后背也不像話,他索性除了上衣,只著下褲。 日光照在小麥色胸膛上,晶瑩汗珠順著勁瘦卻充滿力量的腰間往下流淌,直至沒入系得一絲不茍的腰帶中。 櫻櫻一大早就到三郎院中拜訪,不料卻撲了個空,在院中廊下等了許久,終于聽見院中下人低聲道:“三郎回來了。” 她歡歡喜喜站起身,見到來人果然是陸三郎,卻和平日的三郎有些不同——他沒穿衣裳。 他面上還殘留著些許練武過后的微紅,許是初升日光太過溫暖,竟映得這平日一臉冷淡的人眉目柔和。 櫻櫻覺得自己一定是昨日哭腫了眼睛,眼神不好使了,竟然能從他臉上看出溫柔來。 在他邁腿進入院中的一瞬間,她及時背過身去,遮住自己微熱的面頰。作為一個淑女,在這種情況下哪能看著外男呢。 陸云渡也早就看到院中葡萄架下立著的人,不過他臉皮夠厚,腳步都沒緩一下,面不改色地往院中而去。 小廝文修趕來,生怕他沒瞧見人,憋著勁給他使眼色,“主子,表姑娘在呢!” 陸云渡淡淡掃他一眼,“這是我的院子還是她的院子?” 文修一噎,低下頭去結束主仆之間無聲的眼神交流,默默退到一旁。 櫻櫻正絞著手帕子坐立難安,聽到腳步聲近了,心中一緊,生怕陸云渡就這么大大方方地過來;但緊接著腳步聲又遠了,聽下人們的動靜似乎是在給他準備打水沐浴,她這才放松下來,坐回院中石凳上。 直到她精心準備的那份櫻桃澆酥酪都快開始融化,終于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大清早的,找我作甚?” 她回過頭去,陸云渡一張放大的俊臉迎面而來,嚇得她捂著心口,跌坐回石凳上。 他穿著一身松松垮垮的家常袍子,腰間系帶,腳踩木屐。剛剛才沐浴洗漱過,水珠還不住地從發梢滾落,臉上殘留著被水蒸騰出的紅暈。 陸三郎平日最是注重人前儀態,向來是衣冠整齊,一絲不茍。她哪里見過他這樣、這樣長發披散的模樣。 陸云渡懶洋洋地站直身子,又徑直走到另一邊的石凳坐下,好整以暇看著她,分明是在等著她回話。 迎著他的目光,櫻櫻眼睫微顫,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昨日多謝三哥哥提點,叫我如醍醐灌頂,一語點醒夢中人。” “三哥哥的意思,櫻櫻全明白了。” 見她面色微紅,一臉欲拒還迎的模樣,背靠玉石欄桿吹風的陸三郎挑了挑眉,她又聯想到哪里去了? “表妹且說說,你明白了什么?值得表妹大清早便眼巴巴做了小點來看我。” 兩人目光同時落到桌上那份小點上。牛乳制成冰沙堆成雪山模樣,澆上幾顆嫣紅櫻桃,便是江南有名的小點,夏日止渴解暑,最是適宜不過。 他說著,長臂一伸,指尖捻了雪山最上端一顆櫻桃,往空中一拋,落回口中。 這動作分明吊兒郎當,同街頭巷尾的地痞混混無異,但由他做來,舉手投足間卻全是風流意態。 偏生他還倚著欄桿,斜睨著她,一臉似笑非笑。 櫻櫻的臉慢慢變紅了——三郎此前是從不吃她送過去的東西的。她慣會做人,每每制了點心,陸家三房的主子們是一個不落地送過去,就連三郎連著倒了她幾回東西,她都還能堅持不懈地送。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三郎這不就肯吃她的東西了嗎? 眼見著這丫頭的眼神越來越古怪,陸云渡竟被她盯得有些毛骨悚然,皺眉恢復了一點正色,道:“有事便說。” “三哥哥教我作詩吧。”櫻櫻期期艾艾許久,終于絞著手帕子,將她想了一整日的計劃和盤托出。 “不可。”陸云渡想也不想就拒絕。這丫頭慣是個順桿往上爬的,最會得寸進尺,今日教她作詩,明日指不定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三哥哥昨日不是還說,叫我不會便學嗎?怎的變卦這樣快。”她咬唇委屈道。 “我有說過我要教你作詩?” “圣人道‘有教無類’,三哥哥教我作詩又如何了?”她湊近了些許,兩眼亮晶晶地盯著他。 “圣人也道,‘詩三百,思無邪’。”陸云渡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只差指著她的額頭說她“思有邪”。 櫻櫻捂著耳垂委屈道:“三哥哥不知,我家中父母去得早,無人教導,昨日才會在宴會上出丑……多謝三哥哥肯點醒我,叫我不做睜眼的瞎子……” 她哭哭啼啼地說了這一通,卻見陸云渡沒半點反應,心下忐忑不定,怕他就此厭惡自己,抬頭望去—— 陸三郎單手撐在膝上,微微俯身向前,分明是正盯著她看,可不被她捉個正著! 被捉了現行的人沒有半點尷尬,不著痕跡地坐直身子,端起桌上茶盞隨意抿了一口。 聽她方才說一句“不做睜眼的瞎子”,他留心看了一眼她的眼睛,果真是目若秋波,一汪盈盈秋水。這樣好的眼睛,做睜眼瞎的確是可惜了。 “不怕吃苦?” 櫻櫻緊張看了他許久,生怕他拒絕自己,誰料竟等來這一句,竟然態度有所松動。 她當即就仰臉含笑道:“不怕!” 陸云渡輕笑一聲,似是在嘲笑她變臉之快,又道:“不怕喉嚨痛?” 這是在說他故意折騰人的那次了。 櫻櫻咬了咬唇,猶猶豫豫道:“我可以……自己帶水嗎?” 她不喝陸三郎院子里的水還不行嗎?她就不信陸三郎還做得出不給她水喝的事來,說出去豈不叫別人笑掉大牙! 陸云渡一時竟無言以對,原來這丫頭全都計算好了,就等著他入套呢。 他干脆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就往書房而去,獨留櫻櫻一人愣在原地。 “三哥哥、三哥哥!”眼見人越走越遠,她不由生出一股無力之感來,早知郎心似鐵,她何必浪費這一大早上的功夫來小意奉承? “不取筆墨紙硯來,你憑空念書作詩?”陸云渡在書房門口停下,轉身過來,蹙眉望她。 “三哥哥你真好!”這一聲無異于叫她起死回生,櫻櫻立馬重振旗鼓跟了上去。 有事“三哥哥”,無事“世子爺”,陸云渡暗自揣摩著她的稱呼,嗤笑一聲。 他算是看透她了。 作者有話說: 陸云渡:你終究是有事三哥哥,無事陸云渡罷了 第12章 櫻櫻兩手提著裙子,歡歡喜喜跟上去,卻在即將邁步進入書房時,被一道門拒之門外。 她鼻尖差點被雕花木門撞上,撲閃撲閃幾下睫毛,竟是愣在原地。 三哥哥怎的狠心至此,連書房都不讓她進去! 一旁跟來的小廝文修見此,只得訕笑道:“表姑娘別放在心上,郎君他一向不愛旁人進他的書房的。” 她絞緊手中帕子,心中默念好幾道自己是有求于人,才總算把怒氣壓制下去,轉身氣沖沖回了方才的石桌旁。 書房中,陸云渡聽見她把木廊踩得咚咚作響,幾乎能想見她咬著牙生氣的模樣,他淡笑一下,目光在堆得滿滿當當的書架上逡巡。 半晌時間后,小廝捧來幾卷書和紙筆,覷著她的臉色道:“表姑娘,郎君還有官署里的事要忙,吩咐讓您先自個兒練著。” 她知道陸云渡領著中書省的差事,是日理萬機的大忙人,自然不會分出太多時間來親自指點她。櫻櫻冷靜下來后也不惱了,接過筆墨紙硯,笑道:“多謝三哥哥。” 表姑娘一笑,眼睛跟會說話似的含情脈脈,趁著眉心一點紅痣更是俏皮。文修被表姑娘的笑晃花了眼睛,心道怪不得一向對女郎們不假辭色的郎君都再難拒人于千里之外,這誰招架得住啊? 接過書才發現,陸云渡還真不是隨意糊弄她,而是認認真真替她挑了好幾本入門書籍,分門別類碼好,足夠她看上好一陣功夫。 她心滿意足了,不再像上次那樣打馬虎眼,捧著書仔細讀了起來。 她埋頭書本中,再抬起頭來時,已是中午時分。 日光穿過葡萄架上牽牽絆絆的藤蘿,星星點點灑在廊下。偶有兩只粉蝶翩然飛來,在枝葉上停留一霎功夫,又翩躚離去。 櫻櫻讀得累了,見周圍沒有人候著,不必維持人前的淑女儀態,索性倚著身后的玉石欄桿歇息,默念道:“當個淑女可真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