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櫻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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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微用了點力氣,櫻櫻指尖被他捏得生疼,差點輕叫出聲,偏生又不敢叫旁人看出端倪來,只好背過人瞪他一眼,人前又恢復了她一貫溫柔綿軟的音調:“多謝世子哥哥。” 一旁的四郎卻是傻眼了,不過兩三句話的功夫,怎么一向最厭惡女郎近身的三哥,就主動要攬下教meimei改口音的差事呢? 他想到自己近來懈怠,功課堆積如山,心中終于明白,原來三哥為了能讓他好好學習,竟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想到這里,四郎陸少玉不禁對他的三哥充滿感激之情。 一頓早膳用完,郎君們還有課業與練武,紛紛告辭。 櫻櫻隨著他們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正要回自己的妙儀居,穿過一片柳林時,卻被人一把從后扯住了領子。敢在陸家這般戲弄人的,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四下無人,她也不必擔心暴露自己的真實面容,索性恨恨喊出聲道:“世子!” 剛剛才把她手捏得這么疼,這會又扯她的衣領,這幅幾乎要把她從地上提起來的架勢,是把她當小狗嗎?! 人前就是“世子哥哥”,人后就是“世子”,陸云渡為這鬼丫頭的兩幅面孔冷笑不已,毫不憐香惜玉地提著人,他冷聲道:“跑這么快作甚?我還沒教你怎么說金陵話。” 櫻櫻才不相信他會安好心當真教自己,反正她同侍女學也是一樣的,當即掙扎兩下,不料沒掙脫開,氣得粉面鼓鼓。 一旁回廊下似乎有侍女行來,陸云渡直接拖著人往他的院子去了。 一路上櫻櫻不斷掙扎,都沒能掙開那只惡魔之手,眼看著世子爺的院落就要到,她生怕被別人瞧見自己這副受制于人的狼狽模樣,這才放棄掙扎,小聲同他談判道:“哥哥,你手累不累?讓我下來自己走吧。” 陸云渡常年練武,拎著她跟提溜著小貓小狗沒什么兩樣,橫穿了幾個院子,氣都沒有喘一下。 此時見她還要嘴硬,想方設法地給自己找回場子,不禁笑道:“哥哥不累,哥哥這就領著你逛逛院子。” 他就算笑,也是嘲諷般的冷笑,絲毫不能讓人感受到暖意。 他一下就拿住櫻櫻的七寸,果然,櫻櫻一聽他還要領著自己逛院子,已經能想象陸家下人們對她指指點點的丟臉模樣,清風中傳來幾聲談話聲,似是有幾個侍女正往這邊走來。 眼看著陸家下人就要撞見她這樣子,她不禁尖叫道:“世子哥哥,我錯了!” 正歡快交談的侍女們繞過竹林,卻見竹林側旁站著一臉肅穆的世子爺,旁邊是這兩日才進府的表小姐。眾侍女心中皆是一驚,生怕主子們不喜她們說閑話,紛紛行禮道:“見過世子爺,見過表小姐。” 所幸世子爺并未說什么,只揮揮手讓她們離開。表小姐粉面倒是紅紅的,對著她們微微一笑,親切可人。 櫻櫻掐著脖子,別過臉去咳嗽幾聲。陸云渡還沒有瘋到真讓她在下人面前丟臉的地步,在侍女們繞過來的前一霎,及時放開了手,她終于得以重獲自由。 待她調整好呼吸抬起頭來,見陸云渡已經邁步進了院子,他只丟下冷颼颼的一句:“還不進來?” 櫻櫻相信自己要是不進去,就算自己躲回妙儀居,也一定會被他從房間里提溜出來,是以垂頭喪氣,認命地跟了進去。 院中侍從們見三郎回來,紛紛行禮,見到他身后跟著的表小姐,倒是一個個的臉色變幻莫測。 櫻櫻想起那日婉月告訴她的,他當著眾仆從的面扔掉了自己送的香囊,這才反應過來。 丟臉! 陸云渡則是把人丟到花廳中,讓小廝去他的書房中尋來一本韻書《聲類》,便徑自回房洗漱換衣裳去了。 五月天熱,櫻櫻被他挾持了一路,掙扎間早就香汗淋漓。花廳周圍布滿葡萄藤,枝葉牽牽絆絆,儂麗日光透過藤葉見的空隙,灑下斑斑點點。幾串略顯青澀的小葡萄掛在其間,滴溜溜的可愛至極。 但陸三郎的院子布置得再精巧風雅又如何,不能成為她的夫婿,那么一切就對她來說都毫無意義。 她走得累了,才不管陸云渡扔給她的韻書,掏出她掖在手鐲里的絲帕,一邊悠悠品茶,一邊拭汗。 等得時間久了,心知陸三郎這樣的郎君都是有要事在身,日理萬機的,根本不會花太多功夫同她計較,說不定他只是小小地懲戒一下自己,而本人已經去書房辦公,沒幾個時辰脫不了身的。 世子院子中的下人極為規矩,雖然上次世子爺扔掉了表小姐的禮物,但此次又親自把人領了回來。下人們摸不清世子的意思,只好按著對待尋常表小姐的規矩,恭恭敬敬地候在花廳外,供她隨時有需要,隨時傳喚。 櫻櫻等了許久還不見他露面,日頭逐漸移到當空,暖陽高照,她全身都被幾點日光曬得暖洋洋的,不由單手撐在小石桌上,閉眼睡著了。 陸三郎換好衣衫出來,便見她手心托著下巴,在葡萄藤下閉眼小憩的模樣。 一絡子碎發垂在耳旁,隨著她清淺的呼吸而上上下下。一雙眼睛輕輕闔上,遮蓋住藏于幽深之處的心機和算計,倒是順眼許多。日光透過濃密的眼睫,在眼下投射出淡淡的陰影。 三郎突然冷笑一下,這女人渾身上下都是琢磨人心。即使是打盹,她也保持著最美好端莊的模樣,這一幅海棠春睡的模樣,對旁人或許難以抗拒,但世子爺顯然不包括在其中。 他剛一抬腿上前,櫻櫻就及時睜開眼睛,望見來人,迅速壓下眼底的驚訝,臉上浮現起恰到好處的笑意,仰頭道:“世子哥哥。” 按著櫻櫻的性子,她本該起身去迎接,斷沒有還坐在原地等人前來的道理。但是……她就睡了這么一會兒工夫,腿麻了,站不起來。 世子爺不在乎她這點小把戲,只上前來檢查她的學習情況,見到茶盞喝了一大半,書只翻開了封皮,臉色有點黑,“你就是這樣學習的?” “我不會嘛。”櫻櫻坐在石凳上,兩手一攤,分外無辜。誰讓世子爺扔給她一本韻書就走了呢,她看不懂。 陸云渡閑暇時也曾指點過弟弟們的功課,小郎君們對他又敬又畏,向來不敢在功課上馬虎。他倒還是第一次遇見,敢這么理直氣壯糊弄他的學生。 被世子陰惻惻的眼神盯著,櫻櫻背后忍不住生了一層雞皮疙瘩,連日光都覺得不暖和了。要不是她腳還麻著,一定已經先走為上。 “好,我來教meimei念書。”陸云渡突然俯身湊近,在她耳旁念了這一聲。 眼前是突然放大的俊臉,耳旁嗓音低沉,如有實質般拂過她的耳垂,櫻櫻受驚,忍不住伸手捂住耳垂連同脖頸。這人干嘛突然靠得這樣近! 說罷,世子爺當真一撩衣袍,就在她身邊的石凳坐下。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握著書卷,日光照在他的眉骨上,漂亮得如同展翅欲飛的雄鷹,郎君眼睫輕掀,緩緩吐出一個音節。 櫻櫻收回心思,跟著他乖乖巧巧地發音。 念完十來個音節后,陸云渡就隨手扔掉書卷,往后懶懶一靠,背倚著玉石欄桿,雙手抱在胸前,道:“meimei,念書吧。” 許是他方才吐出的熱氣,許是他人后態度過于輕佻,櫻櫻耳垂不知為何,微紅得可疑。她勉勉強強收斂住心神,認認真真地讀了好幾遍。 見陸云渡靠著欄桿,已經開始假寐,她又讀了好幾遍,才用指尖戳了戳他,道:“世子哥哥,我讀完了。” 世子爺也不睜眼,只單手撐著額頭,緩緩吐出三個字:“繼續讀。” 她這時候還不知道,在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每當她聽到“繼續讀”這三個字,都會出現口干舌燥、喉嚨腫痛、頭暈目眩等不適癥狀。 來來回回地讀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她喉中有些干澀,正想端起茶抿一口,誰料本應該閉眼熟睡的人仿佛有感應一般,在她指尖接觸到茶盞的那一霎,“唰”地睜開眼,冷聲道:“繼續讀。” 說罷轉頭吩咐候在花廳外的小廝道:“茶冷了,撤下去。”他眼神清亮,哪有半分睡意。 她悄悄咽了咽唾沫,本期待著小廝能給她換一盞熱茶來,誰料小廝端了茶下去,就再也不見人影。櫻櫻伸長脖子等了許久才后知后覺,陸云渡就是在故意整她! 喉嚨干渴得快要冒煙,她干脆將書本攤在石桌上,道:“世子哥哥,我學會了。” 陸云渡坐在欄桿邊,單手撐在膝頭,似笑非笑地往她,薄唇輕啟,吐出咒語般的三個字:“繼續讀。” 她人被困在這小小花廳中,無助之感頓生,望著世子爺黑曜石般無情的雙眸,櫻櫻覺得他冷靜的外表下必定隱藏著一顆瘋子的心!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櫻櫻認命地撿起書本。陸云渡許是聽她來來回回只念那幾個字,聽煩了,屈尊紆貴地坐到她身旁來,又親自指點了一通。 末了,世子爺對著花亭外招招手,立馬有小廝捧著茶盤上前來。櫻櫻瞧見了她此刻夢寐以求的茶水,喉中干渴得都微微沙啞,她瘋狂地朝小廝使眼色,希望能給她主動送上一杯茶水。 然而小廝根本不敢抬頭看她,待世子爺端了茶盞后,他連忙轉身落荒而逃。 陸云渡手上端了白瓷茶盞,以茶蓋撇去一點浮末后,他一抬頭,仿佛才察覺櫻櫻的渴望一般,微微一笑。接著,悠悠飲茶,動作優雅無比,盡顯大世家子弟風范。 小姑娘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快要著火了。 “世子哥哥,我錯了。” 小姑娘說完這句話,眼淚就吧嗒吧嗒地從眼眶中跌落,順著粉面雪腮滑落,劃出一道晶瑩心碎的痕跡。見陸云渡飲茶的動作微微一頓,櫻櫻再接再厲,眼淚滾落得仿佛她整個人都是水做的。 她的鼻尖迅速泛起微紅,眼底水光波動,單薄的雙肩因抽泣的動作微微顫抖,“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頂撞世子哥哥,求哥哥原諒我。”美人哭得梨花帶雨,面上還沾著兩行清流,沙啞的聲音中混著些許鼻音,我見猶憐。 偏生陸云渡是個不解風情的,波瀾不驚道:“meimei,這招對我沒用。” 在她伸手要攥住自己衣衫的前一秒,世子爺及時站起身躲開她一雙柔荑,冷著臉道:“meimei讀了這一下午的書,卻還是不明白道理,看來還是書讀得不夠多,繼續……”這鬼丫頭還在避重就輕不肯承認錯誤,真是個倔脾氣,他不妨再整整她。 不待他說完,櫻櫻已經叫道:“世子哥哥我錯了,我不該撓你的手心!” 侍女們候在花廳后,聽到表小姐這一聲哭腔,不禁紛紛紅了臉。三郎真是的,逗引著表小姐玩撓手心的游戲,把人欺負哭了,還要小姑娘哭著認錯。 這許是他們三郎不為人知的樂趣吧。 陸云渡哪里想到這個小丫頭會這般就喊了出來,一時微怔,繼而一甩衣袖站直身子,冷著臉道:“走罷!” 櫻櫻立馬破涕為笑,站起身來胡亂擦一把眼淚,跑到花廳外,故意拿過那端茶小廝手里的一盞茶,一口氣喝得干干凈凈,徹底慰藉了她干渴得快要冒煙的喉嚨,才得意地走了。 還說眼淚沒用,還不是她一哭,他就沒招了嘛。世子爺跟旁的男人,也沒什么區別。 她頭也不回,走得瀟灑利落,世子爺卻獨自一人站在花廳中,眼神陰翳地盯著她丟下的那個茶盞。 櫻櫻心知世子厭惡她,索性也就不再費工夫在他面前裝模作樣。她苦讀了這半日,喝茶時難免有些急,不像平日那般慢條斯理,不小心留了點口脂印子在白瓷茶盞上。 潔白的茶杯口,留著一點櫻桃紅的痕跡。陸云渡目力過人,那點紅,在他看來分外張揚,跟那鬼丫頭一模一樣。 第5章 當天晚上,陸家各房的主子們都收到一盞冰糖雪梨湯。 櫻櫻手巧,煮出來的湯沁人心脾,冒著甜絲絲的涼氣,又不會過分甜膩。她心思活泛,好東西自然不會一人獨享,使喚侍女給各房都送去。 四郎陸少玉是個不喜甜食的,瞧見那玉碗便揮手讓下人端走。 所幸婉月機靈,趕緊道:“四郎不知,這是表小姐親手做的。” “櫻櫻meimei還會做這種東西?”四郎的眼睛立馬亮了,“正巧我練武出了一身汗,適合吃點甜食解渴,meimei當真是心靈手巧。” 直到婉月都走遠了,四郎還在思索下次出門,該給meimei帶點什么新鮮的小吃。 世子爺也是個不喜甜食的,見侍女送來一盞精致的吃食,他連眉毛都沒抬一下。 對上高深莫測的世子爺,婉月不敢賣弄,老老實實交待道:“是表姑娘親手做的,說是多謝世子爺的諄諄教誨。” 正在飲茶的陸云渡手一頓,唇邊勾起極淡的一點輕諷笑意。這丫頭會感謝他?怕不是會在他的吃食里下毒吧。 世子爺不開口,底下的人都不敢接手,一個個打著眼神官司,好半晌,才聽見世子爺道:“放著。” 婉月如蒙大赦,放下玉碗趕緊走人。 然而直到夜深,那碗吃食還不曾被動過。伺候的小廝小心上前去詢問,正手握經卷的世子爺這才想起這檔子事,放下書,“倒了。” 擱了這許久,自然是吃不得了。 有了上次送荷包的前車之鑒,此時的櫻櫻已經不在乎陸云渡的態度,她只需要做好表面功夫,把陸家的每個人都敷衍得滴水不漏便是。 至于世子爺承不承這份情,才不關她的事呢。 這日陪著老太太念完經后,在院中陪著老太太打了一會兒葉子牌,櫻櫻告辭時,已是正午時分。 五月中的日頭已經初具規模,明晃晃照著院中亭臺樓閣,四處草木葳蕤,蟬鳴裹在熱浪里一陣陣滾來。 櫻櫻天生怕熱,不過走了幾步路的功夫,熱汗已經沁著她的貼身小衣。她用絲帕擦了擦頸后,羅袖隨著抬手的動作落下,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腕,一陣極淡的海棠香味浮動在羅袖深處。 陸家果然財大氣粗,連用的熏香也比江南名貴許多。 思忖著這一路頂著日頭過去,她可能會熱得渾身出汗,得尋個遮陰的地方。 她在廊下躲了一會兒,瞧見長廊盡頭池塘旁種著一叢芭蕉,這湖引水自秦淮河,水面波光粼粼,涼氣森森。日光在寬大蕉葉下投出一片陰影,制造出一個靜謐的小世界。 櫻櫻向來喜歡水,見到這樣一個花團錦簇的地方,不由自主邁步過去,鉆進了芭蕉下的花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