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晉江文學城獨家發(fā)表
謝行儉緩緩松開手, 遲疑道, “怎么說?” 羅棠笙嬌笑聲如銀鈴脆響, 白皙的臉頰上還留有淡淡紅云, 她兩只手不似剛才拘謹, 此刻雙雙扯著謝行儉的手袖搖擺玩耍。 “為何不說了?你與我不同, 不同在哪里?” 謝行儉垂首低笑, 羅棠笙毛茸茸的腦袋抵在跟前,發(fā)髻上的珠花隨著小姑娘擺動而顫顫巍巍,花蕊雕刻的手工極好, 戴在小姑娘濃密的黑發(fā)中,如真的在發(fā)間開花一樣,襯得主人家越發(fā)的嬌艷可人。 羅棠笙仰起腦袋, 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你送我珍珠玉扣,可是那日地動后, 看到我遺失了一枚才想著送我?想必你是那時候才看到我的吧, 我說的與你不同, 這不同在我初識你, 比你初識我要早。” 羅棠笙嗓音甜美, 此時鼓著腮幫子說起俏皮話, 逗的謝行儉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難道我說的不對嗎?”羅棠笙驚訝的張開小嘴,不自在的揪著胸前的長發(fā)打發(fā)尷尬。 謝行儉忍住沒拿手點羅棠笙的額頭,打趣道, “你說初見我的地點, 莫非是在府城茶館?” 羅棠笙擺弄頭發(fā)的手指一頓,杏眸倏而睜大,“你——” “茶館你也看到我了?”下一瞬,羅棠笙喜不自禁的追問,“我還以為就只我注意到你,原來你也……” 謝行儉笑著點頭,“當日與我一道下場的好友非要去茶館大廳溜達,我攔住了他,在二樓憑欄處指著他往下看,便看到了卓兄,也……看到了你,只不過你當日披了面紗,瞧著不真切。” 羅棠笙嫣然一樂,“怪哉,我竟不知你看了我,若是知曉……” “若是知曉,你當如何?”謝行儉下意識的截住話問。 “沒如何,”羅棠笙紅著臉擺擺手,她想說,她如果知道那時候謝行儉也對她有好感,她定會突破世俗,上前與謝行儉交好。 謝行儉見羅棠笙不接著往下說,便自顧自的輕聲道,“那日看的模糊,不過是覺得在魚龍混雜的茶館里,竟然坐著一行像卓兄那般神采奕奕的人,不免覺得詫異,所以才多看了幾眼。” 羅棠笙聞言,嘴巴一噘,“好啊,原來你第一個看到的并非是我,原來是小卓,怪我剛才還自作多情以為你……” 謝行儉微微一曬,“不瞞你說,確實如此,我那時一心科考,因縣試和卓兄門對門而坐,所以對他上了心……” “你還說!”羅棠笙羞憤的舉起拳頭捶打謝行儉的胸口,挎著小臉質問道,“說來說去,你看我不過是順帶一眼,可對?” 謝行儉求生欲極強,瞬間意識到自己剛才說話不妥,剛想解釋,羅棠笙的粉拳迎面而來,砸的他胸口直突突的疼。 他腳后跟猛地往后一傾,還好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身旁的欄桿,這才免了一場摔倒的無妄之災。 他驚呆了眼,目光在他倒退的幾步距離和羅棠笙舉起的拳頭之間來回張望,羅棠笙也啞然的不知說什么好。 她似乎沒控制好力度。 兩人面面相覷,好半晌都沒開口說話。 謝行儉難堪的是,他好歹在家每日鍛煉,怎么就這么輕飄飄的被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娘給推倒了? 太特么丟面子! 羅棠笙心虛的是,她看似是一個楊柳細腰的淑女,實則小小身子骨里隱藏著大力氣,不知剛才的舉措有沒有嚇到面前的少年? 太毀形象了! 羅棠笙見謝行儉被她捶打的輕輕咳嗽,便強忍的愧意,閃躲的不敢再看謝行儉的眼睛,不過還是小聲道歉,“我自幼習武,掌上的力氣是比旁人要重上幾分,剛才多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一時惱火才出手的。” 說著,羅棠笙疾步上前,想看一看謝行儉身上被她推搡到的地方,嘴里關切的道,“你胸口可有礙?還疼不疼,要不要去上藥呀?” 謝行儉揉揉胸口,疼痛感不過是一時的,現(xiàn)在早就沒事了。 他干笑幾聲,握住羅棠笙在他胸膛上亂摸的小手,恍若無事的道,“沒事沒事,是我沒站穩(wěn),怪不得你,你是武將之后,習武是平常之事,我羨慕都羨慕不來。” 羅棠笙手被謝行儉捏著,從少年手心透出的熱氣燙的羅棠笙心鼓發(fā)慌。 到底是未出嫁的女兒家,臉皮薄,忙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揉捏著繡帕,結結巴巴的說話。 “你是讀書人,外人都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我合該注意到的,下回……下回我定會小心,不會再傷了你……” 謝行儉按了按小臂上的肌rou,恨不能仰天大吼,他熬心費力的苦練了一年有余,竟然連人家小姑娘隨意的幾下拳頭都接不下去。 真的是,真的是,太沒用了! 他突然有些嫉妒魏氏兄弟擁有孔武有力的身材,誒,他徒有一個小白臉的樣子,真窩心。 不過,身體是爹娘給的,他也就心里吐槽幾句,倘若再給他一次投身機會,他還是會選擇這具瘦骨嶙峋些的俊美殼子。 因為在科舉殿試上,幾乎所有的九五至尊都很看重讀書人的外貌,要他說,不論是上輩子還是在這古代,其實都是看臉的時代。 殿試時,若有一副好容貌,皇上看的賞心悅目,在同等閱歷面前,一般長的好看的,皇上給的名次些許都會高些。 看一甲探花郎就知道了,每逢殿試唱名及第,同榜進士中,皇帝都會挑選出一位年輕英俊的人,將其點為探花郎。 探花二字原是戲稱,與登第無關,后因京城杏花樹眾多,每每殿試結束后,滿城的杏花開的艷態(tài)嬌姿,繁花麗色。 京城人喜花,進士及第后,皇上會開設進士杏園宴,這場杏花宴原名為探花宴,那時候一甲第三第四并不是稱作探花郎和傳臚寺官。 探花宴上,皇上會讓這兩人領著眾新科進士游賞杏園,命他倆先于其他進士折花,名為探花使者,久而久之探花一詞就被列入科舉,再后來成為一甲第三的專有詞。 杏花在百花之中占盡春風,漸漸的,探花郎也被冠上容貌姝色的頭銜。 拋開狀元前程更好一說,相對比較,謝行儉更為喜歡探花。 狀元不必多說,皇帝跟前定會大展風采,榜眼不高不下有些尷尬,反倒是探花郎勝在容貌,也能在瓊林宴中出盡風頭。 咳咳,想遠了,他鄉(xiāng)試還沒考呢,怎么就開始肖想一甲之事。 * 謝行儉別扭的將頭轉向許愿池,許愿池前站著一群男男女女在那玩拋銅板許愿,聽說銅板若能丟進水中的瓷碗里,丟的人許下的愿望便能成真。 他摸摸鼻子,雖他心知銅板進碗是概率問題當不得真,不過為了轉移話題,他依舊干巴巴的開口詢問羅棠笙想不想過去拋一拋。 羅棠笙窘迫的應允,謝行儉身上剛好帶有一小串銅板,兩人站在許愿池前,舉著銅板,裝模作樣的一頓合掌祈佛,隨后一同將手中的銅板拋向水中。 銅板入水,濺起淺淺的一圈波紋,羅棠笙掩著袖子含蓄的問謝行儉,“你向佛祖許的是什么?” 謝行儉挑了挑眉,定定的望著兩枚銅板在水中翻轉,隨后通通落去瓷碗瓷碗之中。 周圍的人歡呼雀躍,羅棠笙耐著矜持沒有跳起來鼓掌,不過梨窩加深的笑容清清楚楚的彰顯著她的興奮和愉悅。 謝行儉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輕笑的忽悠羅棠笙,“這許愿啊,當以默記在心才好,佛祖聽到就行了,咱們這些俗人若將心愿說出來,那就不靈了。” “真的?”羅棠笙瞪著小鹿般水汪汪的眼睛,捂著嘴巴搖頭,“那我不說了,你也別說。” 她本來還想問問他許的愿望是不是與她有關,現(xiàn)在看來,不說最好。 謝行儉裝傻充愣的點頭,“心想事成嘛,這話總有幾分道理。” 羅棠笙重重應是,見小姑娘被他帶彎,謝行儉不厚道的笑起來。 在上輩子,他聽過一個笑話,那人說“許愿不能說出來,不然不靈”的源頭是上帝這類神佛自己放出的話。 神佛需要靜心修煉,為了不理凡人世俗所擾才出此下策,讓大家別將心愿說出來,恐嚇世人說出來就不靈了。 同樣,不說出來,神佛就聽不到,也就不用為世人cao心。 世人不知神佛沒幫忙啊,只能將愿望沒成真歸咎為自己心不誠。 謝行儉當初聽到這席話時,不由得感慨神佛簡直是世間最高明的騙子。 走過許愿池后,兩人亦步亦趨的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謝行儉還沉浸在神佛騙子之中,壓根沒注意到身邊的羅棠笙神色不明。 走出了好長一段路,謝行儉才發(fā)現(xiàn)羅棠笙的不對勁,他放緩腳步,低頭問羅棠笙怎么了,可是玩的不盡興? 羅棠笙搖搖頭,手上顛耍著腰間的荷包絡穗,一雙靈動俏然的眼睛有意無意的在謝行儉腰間巡視。 謝行儉垂首往腰間探了探,摸出之前在街上撿到的玉屏簫。 玉屏簫觸感冰涼,此刻躺在他手上,他感覺燙手火熱的很。 “這簫真不是我的,也不是別人贈予。”謝行儉咋舌道,將手中的簫柄遞給羅棠笙。 “瞧著你一臉委屈的樣子,似乎很不喜歡這簫?”謝行儉將簫穩(wěn)穩(wěn)的放在羅棠笙手里,笑的問道。 少年嗓音溫潤,此時尾音上翹,聲線柔和的如同無數(shù)根羽毛在羅棠笙心上撓癢癢,弄的她心神蕩漾。 羅棠笙貝齒輕咬唇瓣,望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玉屏簫,斟酌了一小會,嚴肅的道,“你可知,這簫是如意公主所遺?” 如意公主? 謝行儉不解,“我本想著將其交給京兆府衙門,那邊有專門負責失物的官差,至于這東西是什么公主的,我確實不知情。” 見羅棠笙一副欲言又止,謝行儉心里沉墜墜的,試探道,“可是因為這簫是如意公主的,所以我不該撿對不對?” 羅棠笙一想到夢中那場鑼鼓婚事,就氣的咬牙切齒。 見謝行儉緊張的問出這話,羅棠笙故意板著臉,幽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