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放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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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俞繁一時竟不知說些什么,只躊躇著,斟酌著字句,道,“小瞧與否,他都在南越,在皇上您的掌控之下。” “是么?”皇帝聞言,偏頭看了他一眼,隨后頗為自嘲地冷嗤兩聲,“他與那些北昭之人想來絕不是近日才聯系上的,也不知有多久了,而朕在此之前,卻對他一直沒有戒心,轉念一想,倒是朕蠢了一回……咳咳咳!” 他怒從心起,卻又沒忍住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面色顯得越發病態,眼窩下陣陣發青,陰影中,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皇帝沒說完的話,俞繁在心里默默地為他補上了。蠢,自然是蠢的。可是誰人又能聰明一世? 不過燕昭寒久居南越都城多年,倘若一直野心勃勃,而他們卻還對他放松警惕,那他手中究竟掌握了多少有關南越的機密? 俞繁只要這么一想,便只覺得遍體發寒。 而皇帝更是如此。俞繁一抬眼,恰好望見皇帝堪堪止住咳嗽,手里卻緊緊捏住一旁的杯盞,格外削瘦病態的面龐上顯出幾分刺骨的殺意。 隨即,便聽見杯盞被他狠狠砸落破碎的聲音。 “他、該、死!”皇帝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道。 翌日 蕭瑾嵐收到老太師下朝后卻久久未歸的消息,以至正午,可卻仍不聞他出宮的消息,頓時心下倍感不妙,忍不住抬眼望了下燕昭寒。 燕昭寒握住了她冰冷的雙手,輕輕揉搓了兩下,微微一笑道:“他不會輕易動太師的。” 蕭瑾嵐聽了這話,心里那抹異樣的不妙卻仍舊揮之不去,而旋即,傳召蕭瑾嵐入宮的密旨再一次到達質子府,蕭瑾嵐心里的不安頓時愈發濃重起來,只覺此去前路茫茫。 她乘馬車進宮,經過太師府之時,蕭瑾嵐挑起馬車的窗簾。這幾日接連下了連綿不絕的蒼茫大雪,若非道路有專人清理,只怕馬車都艱難前行。 馬車未停,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望見紛揚飄落的旋飛白雪下,太師府門前只有兩個看守的,顯得格外寂寥冷落。 皇帝未如上次一般同她在辛鸞宮見面,反而是在一處隱晦的偏殿之中。 蕭瑾嵐隨著小梔子緩步踏入,禁不住有些懷疑,難不成如之前一般,這并非皇帝傳召,而是旁人的計策? 可,是何人的計策,竟能連小梔子公公都能買通? 她正警惕地想著,便望見不遠處的人,軟榻被搬至門邊,那人側臥在軟榻上,蓋著一眼瞧去便是極為暖和的華麗毯子,門前有耀眼的珠簾與美麗的紗幔垂下,顯得那軟榻之上的人格外金貴與脆弱。 也不知那紗幔與珠簾是否真能擋住風雪。蕭瑾嵐譏誚的想著。 當小梔子收了傘,為她撩開紗幔與珠簾,她走入室內時,感覺到陣陣溫暖,她又想,也是,皇帝這般病體,如何會再讓自己受凍? “嵐兒見過皇上。” 軟榻之上的人沒有立刻讓她起來,但那銳利而熾熱的目光卻是切切實實地落在她身上,她能感覺到。 “小梔子,不是讓你為她撐傘的么?怎么肩上還有雪?” 他開口了,第一句話卻并非試探與責怪,而是……令她都始料未及的,關切。 小梔子撲通一聲跪下,連連告罪。 皇帝無心與小梔子糾纏,直接厭煩地擺了擺手,讓他下去領二十大板。 僅此小小過失,小梔子還是跟在他身旁多年的老人,竟就如此重罰,小梔子卻也不驚訝,似乎這么些時日早已習慣,十分從容地退了下去。 看來近日京都盛傳的皇上因病體產生,尋仙問道,仙丹妙藥吃多了,思維方式都與常人不同,變得愈發心狠手辣的傳聞,也并非空xue來風。 蕭瑾嵐垂著眼眸,如是想道。 “你該知道,朕讓你進宮,是所為何事吧?” 皇帝已不愿再虛與委蛇,也不愿再與之糾纏拉鋸。今日朝堂之下,北昭使臣的處處逼迫,已讓他厭煩至極,只恨不能將他們當場都殺了。 這些使臣刺激他便罷了,哪里想到,蕭太師竟然來到御書房前求見,還以為能獻出什么妙計,不曾想竟是來威脅他的! 老太師那些話還猶在耳畔—— “老臣年事已高,不求再博得何等功名建樹,只求膝下子孫皆得幸福,便余生無憾。老臣愿退出朝堂,從此不再過問朝中大事。” 蕭太師深深拜下,無比恭謹,皇帝卻只覺得怒氣攻心,即便吃再多仙丹也撫平不了他此時的心情。 “蕭太師,您是在威脅皇上么?”李道士的話,如有魔力般,霎時間便牽引出皇帝強壓下的無盡怒氣。 他只覺得,所有人都在同他作對,太師府、北昭使臣、蕭瑾嵐……沒錯,還有蕭瑾嵐,他待她不薄,她怎么能為了一個質子,為了區區一個太師府,來違逆他?! 一個個都是認為他如今病體纏身,快不行了么! 可他尚在皇位上一日,就絕不允許這些人挑戰他的權威!絕不! 沉浸在焦慮與恐慌幻化成的無盡怒火中的帝王,不曾發現,一旁立侍的李道士垂下眼眸,卻也掩不住的幽幽笑意。 …… “你該知道,朕讓你進宮,是所為何事吧?” 這一句話落入蕭瑾嵐耳里,她唇瓣動了動,聲音平靜地道:“知道。” “好,朕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皇帝看了眼一旁的李道士,李道士有些吃驚,這皇帝對這位質子妃還真是…… 可到底是皇帝的命令,他不得不從。 便上前將蕭瑾嵐扶起來,蕭瑾嵐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瞧見他眼底的不滿與輕蔑之色。 “嵐兒謝過皇上厚愛,只是皇上,如今北昭使臣……” “北昭使臣前來不過是為拒那質子與德馨的婚事罷了,朕應下又何妨?只是你與那質子,必須和離。” 蕭瑾嵐:“……” 見她不說話,皇帝深吸一口氣,他隱約覺察到最近情緒極容易被調動,不受控制,可他卻也無法,怒氣上來,便無法控制。 此時,他強行壓下心里又緩緩升騰起的怒火,冷聲道:“朕不知,你竟與那質子這般情誼深厚,還是因為太師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