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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的身形微微一僵,眼睛里的寒光不見,似是閃著隱約的水光,望見了正探著腦袋的薛令蓁,倒是沒了方才的生氣,溫熱的掌心輕柔地把她的小腦袋推了進去,強行硬著聲音道:小孩子不該看。 薛令蓁被他溫熱的手掌摸得一愣,被推了進去才覺得有些羞恥來,竟當真被當作一個無知孩兒來了。 李原聽了呂樘的話,卻笑道:你且送啊,就算把我送到了大理寺,我也照樣能沒事兒出來。呂樘,你倒是來的早,否則那薛二小姐早就溫香軟玉地躺在我懷里了。 呂樘一挑眉,握緊佩劍的右手青筋爆起,揮起劍鞘打在李原的雙膝之處。 啊!李原猙獰著慘叫,褲子上印著點點的血跡,似是骨頭斷了。 呂樘道:來人,李公子的腿在亂中被踩上,給我抬去順天府! 那群紫衣護衛極為利索地將人捆起,說是抬,不過就是硬拉著,發出的陣陣慘叫讓人覺得凄厲卻心中痛快至極。 宋氏此時已緩了過來,下意識地按住腹部,聽了外面動靜,知安定下來,淺淺勾起笑意:樘哥兒的確是個可靠的。 薛令芳不知為何,自方才那人聲音一出來,慌亂的心就穩了下來,此刻竟頭一次生出些女兒嬌羞來,偷偷掀了簾子去想看看他。 呂樘剛回頭,正與她目光撞個正著。薛令芳面色微白,臉頰上的淚痕未消,本是狼狽的,可看在他的心里只覺是可憐可愛,巴不得要護住她一世,愈發惱恨自己因羞澀而腳步遲了些。 薛薛二姑娘,你放心,有我在呢。 薛令芳握緊了帕子,嗯,我知道。 薛令蓁見真的了解了,想著方才那布衣男子的目光,問著薛令芳:阿姐,你可看到了一個布衣的中年男子?武藝十分厲害,方才就是他控住了馬。 薛令芳環視一周,見并無此人,便問向呂樘:呂公子可曾看見此人? 呂樘搖搖頭:剛才還在,此刻卻不知何時走了,怕是英雄不留名吧。 薛令蓁狐疑地皺緊了眉頭。不對,那人的反應絕對不該是個見義勇為的陌生人。可到底是誰呢? 街道盡頭的一處客棧里,一位婦人打扮的女子與一個十四五歲的清俊少年正用飯,卻時不時擔憂地望向窗外的動靜,見男子歸來,才露出放心的笑意。 如何,那馬車上的人可沒事?當街便想壞了女子的清白,這等做法實在下作骯臟! 男子本想笑一下使妻子安心,卻覺露出的笑容太過苦澀,漸漸抿下笑意。 少年皺了皺眉:義父,那馬車上的可是您的故人? 陳國公府的夫人和姑娘。 女子和少年同時瞪大雙目:那豈不是 現在尚未是時候,咱們快些吃完,還有要事!男子拿起筷子,淡定地繼續吃飯,卻不禁捏緊了筷子。李家上下,他是一個不會放過! 第24章 皇長孫住著的問竹軒書房中,此刻燭火如豆,皇長孫秦燁穿著身家常的藏青色圓領袍,未曾戴冠,僅用玉簪束發,發絲之間帶著些濕氣。書案上的燭光照映下,是一張俊逸昳麗面孔,乃是美玉精雕細琢出來的人物。 殿下,那李原在牢里還耀武揚威,道是有貴人撐腰,便是泰安郡主也不可奈何他。奉天府的官員猜到背后有太子的手腳,不敢輕舉妄動,已經按您的吩咐,明日便會在朝堂之上上奏給皇上。一身絳紫竹紋衣的俊朗青年在下方將白日所發生之事一一報上,另外屬下私下將那李原的一雙腿打斷,還請殿下責罰。 秦燁終于抬起雙眸,李公子的腿不是在亂中被踩傷的嗎?與你何干? 眼底之色沁涼如寒潭,呂樘只聽他輕笑一聲:李家敢動不該動的人,父親和三弟太縱容了些,這次也該吃點兒教訓了。吩咐下去吧。 呂樘急忙退下,卻是不從正門,這書房之中另有一暗道,秦燁輕轉桌上的筆洗,呂樘的身影快速隱入在黑暗的隧道中。 秦燁轉著手上的扳指,這些年他逐日顯露出早就好轉的身體,讓皇上對他寄予了厚望,對太子也愈發失望,又因皇帝年老精神不濟,苦求長生,近幾年的政事大半都是經由他的手處理,圣上愈發滿意,竟將呂家的軍權也交到了自己手中。呂樘也正是借此而結交,所幸是個聰明人。 哪怕是定了我為繼位人選,為了祖宗法制,我也要先將父親推上皇位。皇祖父,您算得精巧,可所謂的祖宗法制,在我這,不過是個笑話。 秦燁緩緩一笑,眼底里一片嘲諷。埋了這么久的線,也該逐步收網了。 殿下,我給您煮了些參湯,您可別在熬夜,趁熱喝了便歇息。圣上知道您勤奮好學,您又聰慧,不差這一點的功夫。方姑姑端著一碗滾熱冒著熱氣的參湯在門外說道,得了屋內人的允許,才入了內。 坐在書案前讀書的皇長孫沒了以往的病弱之氣,愈發鮮活起來,倒是比以往不帶著一絲人氣兒的蒼白模樣要來得好。方姑姑心道,不免又在心底叩謝了一番那泰安郡主,多虧那日滿月宴送禮。殿下嫡長貴命,自然就是天命之人,必是上天恨了那李庶妃的狐媚之人,方讓仙人下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