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殿下,別玩火 第35節(jié)
她惡狠狠盯著面前高高在輦上的人,看越蒿把這個人捧在手心,未免她徒步勞累,入宮還賜了轎輦。同是金枝玉葉,憑什么她只能受到百般虐刑,她卻能油皮都不破一塊? 岳貴妃越是想起越蒿在床|第間的閻王行徑,身上就似乎哪一處都生疼,疼痛滋養(yǎng)著她心里的恨意,對比催生了她歹毒的心志,她抬手,后面的宮女承上一壺銀耳燕窩雪梨湯。 越朝歌瞇眸,“這是做什么?” 岳貴妃扯出一抹笑容,非要捏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道:“meimei一路勞頓,想是渴了,為嫂的煮了點甜湯……” 話未說完,越朝歌輕嗤一聲。 岳貴妃話音一頓。 越朝歌抬眼:“岳貴妃,本宮不是你meimei,沒記錯的話,你meimei應當是那個,想買殺手殺害本宮,最后反招致岳家全家滅門的那個吧?” 岳貴妃面色難看起來。 越朝歌道:“你也稱不上是本宮的嫂嫂,沒記錯的話,你還只是個貴妃,中宮后位空懸,本宮還沒有嫂嫂。” 岳貴妃捏緊了手中的白瓷碗,指甲用力到泛白。 越朝歌勾唇,媚色傾城,慵懶之色如妖禍國:“眼下,你可以讓開了嗎?岳貴妃?” 貴妃好歹有金冊寶印,雖不及皇后冊寶,到底也有執(zhí)掌六宮諸事的權(quán)力。在越蒿手里是苦了些,可一旦摸到這些權(quán)力,岳貴妃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捏著這份受苦換來的權(quán)力,在宮中行走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人敢這么不給她面子,她已經(jīng)給了好臉了,她卻句句針鋒相對,還讓她一個皇帝貴妃給一個長公主讓路! 越貴妃胸口不停起伏,面色已經(jīng)十分不善。 恰巧越蒿聽聞越朝歌已經(jīng)入宮,讓內(nèi)侍出迎。那內(nèi)侍遠遠看見轎輦,忙大步走了過來。 見過禮后,他見氣氛僵持,長公主坐在轎輦上如沐春風,貴妃站在她轎下劍拔弩張,眼睛一轉(zhuǎn),忙問:“這是怎么了?” 碧禾道:“我們主子正往宣華殿呢,貴妃娘娘平白給攔住了,非要給我們主子送甜湯喝。” 事出反常必有妖。 貴妃和長公主自來沒什么交情,后來又添了滅族之恨,貴妃怎么也不至于要給長公主做甜湯喝,那甜湯里只怕有什么問題。 內(nèi)侍眼睛咵嚓一眨,他是近身侍奉陛下的,陛下對岳貴妃實在算不上有情義,反而對長公主這個義妹甚為寬容寵溺,要說長公主日后入主中宮,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眼下賣長公主一個面子是最好。再不然,即便陛下在此,也是要偏袒長公主的。 這么一想定,內(nèi)侍就躬身向岳貴妃道:“貴妃,請。” 沒有明說,卻就是要岳貴妃給越朝歌讓路的意思。 內(nèi)侍招呼著邊上的小黃門,“還不把貴妃賜的甜湯接過來,貴妃金尊玉貴,仔細甜湯燙傷了貴手!” 岳貴妃聽了,心里連連冷笑。 她金尊玉貴么?金尊玉貴的怕是輦上的那位! 她瞧見越朝歌脖頸上的紅痕,久經(jīng)那事的她,透過那抹桃花一樣的紅痕,仿佛立刻就看見了那紅痕的主人對越朝歌有多呵護,有多克制,有多小心翼翼不敢下重手。哪怕力道稍重分毫,那也是正常的。 岳貴妃的手垂在袖子里,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她不明白,不明白憑什么有的人要被別人捧在手掌心,面首如云陛下還給她好臉,有的人卻被人肆意踐踏面子,親親的丈夫都不愿意袒護呵護自己分毫? 岳貴妃氣到顫抖,偏生越朝歌還垂首撫了撫袖,慢條斯理地向那內(nèi)侍道:“既然岳貴妃掃興,本宮這便打道回府,你且去同皇兄說一聲,本宮就不見他了。” 說罷,她點了點轎輦的扶手,轎夫把她放了下來。 越朝歌起身,搭著碧禾的手走到岳貴妃跟前。 她身量比岳貴妃高出許多,加之氣度一個豪放恣意,一個故作姿態(tài),岳貴妃相形見拙。 越朝歌垂眼看了她半晌,腳步一轉(zhuǎn),挪步往來時的路走去。 那內(nèi)侍一看急了,埋怨地看了一眼岳貴妃,卻不敢全然顯露,只能一跺腳道:“哎呀!這叫什么事兒!” 說著,便拔腿去追越朝歌。 岳貴妃氣得發(fā)顫,又怕越蒿因此降罪,當日便病倒了。誰知越蒿趣味不同常人,全然不憐惜她還在病中,又做了一個徹夜。自此岳貴妃便更是對越朝歌恨之入骨。 越朝歌與岳貴妃并不相熟,本也只是萍水相逢。可岳貴妃唆使meimei岳若柳買兇殺她,越朝歌睚眥必報,自然不會給她好臉瞧,卻也是不屑于同她計較的,她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自有越蒿收拾,與人無尤。 越朝歌不想去見越蒿,是知道他必定舊事重提,要說孟連營之子上次在街上對她無禮的事情。這整件事情發(fā)酵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單純是那些朝臣和她郢陶府之間的較量了,中間還摻雜著孟連營一家的命。孟連營是先帝股肱之臣,身份特殊敏|感,她若是有一點行差踏錯,多年來經(jīng)營的、與越蒿之間的關(guān)系就會毀于一旦,屆時她孤立無援,朝臣口誅筆伐,只怕沒有退路。 越朝歌暫時還沒想好怎么處理這件事情,也還沒想好應該拿個什么態(tài)度,原想尋個什么由頭不見越蕭,恰好岳貴妃撞上門來,便就以此為由。 她疾步走著,身邊的內(nèi)侍一刻不停地聒噪著,言說越蒿如何想她云云。 越朝歌聽也不聽,照舊走得飛快。 剛出東暉門,一陣駿馬嘶鳴的聲音傳入耳際,越朝歌打眼看去。 耀目日光之下,一抹黑袍帶風而來,袍角獵獵隨風飄起,兜帽隨著馬的騰躍上下扣動,隱約露出一張精致絕倫的面龐。 他背著日光出現(xiàn)在越朝歌的視野里。 馬蹄輕緩下來,落到演武廣場的青石板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似乎一下下踩在她心里。 越朝歌揚唇笑道:“小弟弟,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越蕭下馬,視線描摹著她張揚絕妙的輪廓,語氣毫無波瀾:“我該來。” 越朝歌笑:“你來做什么?” 越蕭說:“我來接你回家。” 越朝歌心里咯噔一聲。 日光正好,夏風灌入黑袍,偷出他幾縷發(fā)絲來。他發(fā)尾飄揚,神情淡漠,狹長的眼底,粼粼眸光繾綣得嚇人。 她有些動容,她想,許是“家”這個字觸及了心里最柔軟的部分,讓她誤以為,眼前高大昂藏的人在某種意義上,也算得上是它的代稱。 越朝歌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本宮想抱你。” 她站著沒動。 越蕭聞言,上前一步,輕輕把她攬入懷里:“好。” 冷冽的松香撲鼻而來,盈滿呼吸。 碧禾輕輕咳了一聲,“長、長公主,這還在東暉門呢。” 越朝歌枕著越蕭寬廣的胸膛,手牢牢扣住他勁窄的腰,“嗯”了一聲。 越蕭大掌撫著她的薄背,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問:“受欺負了?” 越朝歌聞言一怔,松開他,道:“沒有。還沒見到他本宮就跑了。” 越蕭道:“那就跑快點。” 話音落下,長臂環(huán)過細腰,越朝歌只覺得腰上一緊,整個人被帶起來,飛速往馬車掠去。越朝歌驚得抓緊了他的前襟。 待到落地,她驚魂甫定,怒目而視,可目光一觸及他那張驚世駭俗的臉,氣便消了不少。可也僅是不少,余下的些許,便化成了捉弄他的頑劣之心。 碧禾是個小可憐,越蕭帶著越朝歌飛檐走壁,她只能靠雙腿自己努力,好容易跑到車旁,越朝歌留下一句:“碧禾,你與車夫同坐前室,本宮與暗淵同坐,有大用。” 她一挑眉,言下之意,替你報仇。 碧禾欲哭無淚,駟馬并駕的車,車夫一左一右,她只能坐在中間,只怕要像開風順道的石獅子。 她與兩個車夫?qū)σ曇谎郏怨宰松先ィ沃税贌o聊賴。 車廂里似乎傳出了暗淵公子的悶哼聲,碧禾頓時精神抖擻,凝神聽去。 她心里叫囂著,原來長公主與暗淵公子小別勝新婚,這就要車那個什么嗎!長公主還說要為她報仇,怎么報,好想看! 車簾隨著馬車的細微顛簸,張張合合。 車廂里,越朝歌揚眼問越蕭:“私自出府,不報去處,你自己說,該不該罰?” 越蕭取下兜帽,眼神平靜,道:“該罰。” 越朝歌聞言笑了起來,“任何罰都愿意受么?” 越蕭道:“嗯。” 他眸光輕動,視線著落在越朝歌臉上,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那樣鮮活靈動,仿佛怎么也看不夠。 車廂分為上座和左右兩座,中間放著一張小杌子,都墊了最軟的雪狐皮,夏日又在狐皮上鋪上一層涼席,又軟又陰涼,不至于太熱。杌子下有個冰龕,此刻寒煙裊裊,正從杌子四面升騰起來。 越朝歌坐在上座,沒骨頭似的斜斜歪著,前襟有些敞,雪峰隨著馬車的顛簸輕輕晃動著。她的眸子里盛滿了捉弄,越蕭看她開心,便也由著她。 聽越蕭同意受任何罰,越朝歌忙坐起身來,笑意更深:“那好,從即刻起,你不許再動,動一下,便多挨一日罰。” 越蕭點頭。 這點自制力,他還是有的。 誰知越朝歌聞言,忍不住先笑了一番,而后矮身來到越蕭身前,筆直白皙的長腿一跨,坐在他大腿上。 越蕭忍不住要去扶她的腰。 越朝歌飛快瞥了一眼他的手:“說了不許動。” 越蕭手指一顫,落回涼席上。 越朝歌見狀愈發(fā)得意,纖細的手指順著他的耳根撫下,清晰的下頜線叫她愛不釋手,而后是野性的喉結(jié),甚至探入了交領(lǐng)衣襟里。 她原意是要找到她黥的那個朱砂字樣,誰知小手輕掃,極致柔軟的觸感反而喚醒了不該喚醒的部分,小小的紅豆生機盎然,越朝歌以為那是傷口結(jié)的痂,指腹一收,捏了捏,“疼嗎?” 越蕭垂在涼席上的手已經(jīng)緊緊握成拳頭了。 越朝歌蹙眉:“本宮命太醫(yī)局給你制的舒痕藥,你沒按時抹么?怎么會還有這么大一個rou痂?” “……”越蕭抬眼與她直視,“不是rou痂。” “不是?”越朝歌扒開他的衣領(lǐng)一看,原是那處,頓時臉紅了個通透,整個人站起來也不是,繼續(xù)坐著也不是。 她硬著頭皮,輕笑一聲:“本宮當是什么,原來是它?” 話說得輕巧,卻是臉紅得快要冒煙,視線閃躲得厲害。 “原來是它?”越蕭勾唇:“你與它,很熟?” 越朝歌聞言,轉(zhuǎn)過頭來。 卻見他眸光澄澈,臉上神色淡然,仿若是當真不知這句話有多容易讓人誤解一般。 越朝歌想也不想,道:“并不、并不很熟,” 她撐著越蕭的腿起身,誰知此時馬車恰好碾過一處路坑,哐當一下,越朝歌的手打滑,直直摁上了…… 越蕭臉色一下子黑如鍋底,修長的手指動作,一左一右掐上她的側(cè)身,慢條斯理地捏著。 見越朝歌要說話,他眸底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