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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殿下,別玩火 第26節

    跛叔驚奇地看向越朝歌,越朝歌撐著下巴,看向他,笑容驕傲明艷。

    越朝歌心情更舒暢了。大獲全勝的感覺太過美妙,她就喜歡又乖又會害羞的小孩。

    她看向越蕭精致深邃的臉,不得不嘆一句:小弟弟的容顏脾氣,當真妙絕!

    她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嚕”響了起來。

    聲音大到三步開外的碧禾都聽得一清二楚。

    越朝歌笑容僵住,直起身捂著肚子,對上越蕭淡定的視線,訕訕一笑。

    碧禾這才想起來,道:“是了,主子方才把晚膳都吐出來了,無怪乎肚子餓。奴婢這就去廚下吩咐一聲,叫煮上熱粥。”

    越蕭看向越朝歌的眼神沉了幾分。

    “怎么回事?”

    想到方才的事情,越朝歌不免想到越蒿。她斂起笑容,懨懨嘆了口氣,目光落到他手上。

    他橫著筷子,筷子上稀疏掛著幾根面條,面條泛著清淡的水光,看起來既有嚼勁又寡淡,她突然覺得肚子很餓,面該是很可口。

    她忍不住抿起唇。

    越蕭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他有些無奈道:“面涼的。”

    越朝歌一聽,眄視道:“小弟弟可盡管放心,本宮疼你,必不會從你口中搶吃的。”

    性情沉悶的越蕭斂下眉眼,從碗還有余溫的底部挑了根面條,傾身送到她唇邊:“張嘴。”

    越朝歌盯著那白花花的面條,口內生津。偏生她還十分忍得住,此時還要再調戲她一回,道:“小弟弟,你求求我?”

    越蕭定定看著她。

    手剛要縮回來,忽然一只溫軟的小手抓上他的手腕,拉著他的手,把面條送入檀口之中。

    “果然年紀尚輕,不經逗。”她一邊嚼著,一邊還要發出這么一句感嘆。

    越蕭擱下筷子。

    他正色道:“敢問長公主芳齡。”

    越朝歌輕飄飄道:“比你大兩歲。”

    越蕭皺起眉頭,“你如何知道我幾歲?”

    他身份特殊,沒有簽什么身契,庚帖更是早就遺失。因著姓名可能會引發朝中動亂,不能輕易泄露分毫,再加上越蒿不想讓他出京的私心,他的照身帖早就被火焚成了灰燼。越朝歌是如何知道他年歲的?

    越蕭的眸光向來自持沉睿,鮮少像這樣探究。

    越朝歌自覺失言。

    她今日被越蒿影響得全無心情,適才到這旁騖殿來才得以開懷。不知為何,她對上越蕭時,總少了平日的小心,大抵是因為幼年時他給她指了條明路,所以她信現在的越蕭也不會害她。

    她揚起下巴,對上他的視線,揚唇一笑,故顯高傲:“怎么?本宮還不能知道了?”

    未等及越蕭答話,她便招來碧禾,起身道:“夜深了,你早些休息。”

    說著目光瞥向他的腰腹:“這幾日好好養傷。你那塊血玉,明日梁信過府,本宮再和他一道修繕,不敢說全然恢復原貌,至少回個□□成是有的。”

    越蕭聞言,“嗯”了一聲,狀似無意問道:“你和梁信一塊兒修嗎?”

    “阿信在這方面有所鉆研,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越朝歌忽然想起他今日出府,便問,“話說回來,日后你要是再想要阿信鋪子里的什么物件,盡管告訴本宮便是。他那兒的好物件,一應是本宮過過眼的。”

    越蕭聽著她說阿信阿信,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又聽她說什么好物件都是她先過過眼的,可見梁信時常到她跟前走動。這么一想,他便莫名堵得慌,有些吃不下面了。

    第24章 惹火(二)   寬大的手掌扣住她細軟的腰……

    越朝歌是不知道越蕭心里在想什么的,見他動作凝滯,還以為是她追探他行蹤的行為有些不當,惹得他不悅。

    但她也沒解釋,越朝歌素來就不是會解釋的人。

    越蕭吃不下,擱了筷子,也跟著起身。

    “跛叔,準備筆墨,我練練字。”

    說起字,越朝歌倒想起來了,她到旁騖殿來的最直接原因,就是收到了越蕭那一手爛字。

    她駐足回眸,道:“以后有什么事,叫底下的人通傳就好,短短距離,用不著寫信。”

    越蕭遠遠看著她,煞有介事道:“書信往來更為隱秘。”

    越朝歌眉心微蹙,疑惑道:“你我二人之間,有何事需要隱秘通傳?”

    她話說出口,便立刻想起來了,還真有。

    比如說他們攜手騙越蒿這事兒。可眼下也不能算騙,他是真受了傷。再說這種事情也不好傳信,太容易走漏風聲。

    越蕭唇角微抿,抬眼看她:“若是有呢?”

    越朝歌道:“若是有,你的字本宮也看不懂。”

    碧禾站在她身邊,聞言把手收在腹間,傻傻多嘴了一句:“公子若是想用書信往來,翰墨方面,還需得向長公主多學學。”

    越蕭聞言,贊許地看了她一眼,很快移開目光,望進越朝歌晶亮的眸子里。他未說旁的話,順水推舟達成了目的。

    “那便請長公主賜教了。”

    但此事仍需越朝歌拍板定論。

    好在她對越蕭印象算是上好,對教他寫字這事也不算反感,便戳了戳碧禾的腦袋:“好你個碧禾,膽敢做本宮的主了。”

    沒拒絕,那就是應允了。

    越朝歌掏出越蕭方才寫的信,讓碧禾遞還給他,道:“明日往后半月,本宮要同阿信一道修繕你的血玉,恐無暇教你寫字,且過了這半月再說。”

    越蕭抬眸,沉靜的眼底突然有些許波瀾:“我可以先臨帖。”

    越朝歌覺得也有道理,點頭道:“也好,明日本宮就讓碧禾把帖子送來。”

    平日里,越蕭該到此為止了。

    他是個點到為止,不愿過多糾纏的人。

    今日他卻一反常態,啟唇道:“不必,我去找你吧。”

    越朝歌剛要說話,便聽他又道:“我若有要請教的地方,省得再遞信問。”

    越朝歌原本覺得他受著傷,來來去去有所不便,剛想拒絕,卻又聽見“遞信”這兩個字,頭皮一麻。她回想起那些字,妥協道,“也好,明日你便到書房找本宮吧。”

    越朝歌覺得有些奇怪的。

    越蕭幼時的書法她沒見過,可她卻知道,他是越軍人人贊不絕口的小公子,就連他父親越竟石也最寵愛他。而以越竟石對他的寵愛和培養,越蕭的書法即便不那么精妙絕倫,也不至于像那樣一團亂麻才是。

    不過凡事總有意外,那時也沒人能想到,當年在越竟石面前低眉順眼、逆來順受的越蒿,竟然會殺父弒兇,謀朝篡位啊。

    這么一想,越朝歌便又釋然了,心里那點奇怪的感覺隨之煙消云散。

    梢間的炕榻上鋪著冰涼的竹席,炕桌上還有半碗放涼了的面。

    越蕭目送越朝歌離開,坐回炕上,解開腋下的里衣系帶,敞著傷口吹風。

    跛叔當真送了筆墨進來,放到嵌著青松的大方窗前的書案上,而后撥開晶瑩的珠簾走過來,收拾起桌上的半碗殘面,“夜已深了,主子怎么還要練字?”

    越蕭靠在軟席上,低著頭,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手里的信紙。他唇畔抿著一抹微末的笑,似乎心情大好,語氣也隱約有些雀躍。

    “不練了,今夜早些歇下。”

    跛叔陪了他數年,還沒見過這樣的越蕭,總算有了喜怒哀樂,這樣的生動鮮活。眼底有些發熱,他速速收了碗,蹣跚著出了門。他靠在廊柱上,含著濁淚,仰頭看天上朗朗的星星,心里默默祈禱。

    “天爺啊,早些讓主子從那惡人手里脫出來吧!不該再讓他受苦了!”

    越蕭不知道他微妙的表情引動了跛叔心里的驚濤駭浪,他自己取蠟燭剪蓋了燈,躺到床上。以往他習慣了傷口抽疼,無論受了多重的傷,作息還是一樣穩定,今夜卻不行。

    他睜著眼,心里頭一回對明天有了些期待。他想著明日可以去她書房,就忍不住開始想象她書房的樣子。她在外明媚張揚,會客的廳堂金碧輝煌,可最早他來送殺信的時候,進了她最私密的側殿,那側殿空曠,陳設簡單高雅,與張揚華麗的人前客堂全然不同。

    書房那樣的地方,大抵也是干凈素雅的吧。

    他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漸漸地,開始渴望進入越朝歌的私人領地。他想觸及的,再也不僅僅是越朝歌在人前的驕傲絕艷,他開始覺得不夠,開始試圖讓她偷偷地只允許自己進入。他開始憧憬那種情況下不為人知的小欣喜,開始想據為己有。

    翌日,越蕭在院子里做完簡單的鍛煉,跛叔便過來伺候他沐浴盥洗。說話間,透露了梁信已經到府的消息。

    越蕭初聽這消息,面上神色淡淡,似是沒放在心上。可實際上,跛叔發現他擦身潔面上藥的速度都比往常快了許多。

    跛叔捧來一身金絲云紋緄邊的廣袖玄服。

    越蕭系完雪白的里衣,長指觸及緞面的剎那,忽而一頓。他垂下頭,修整著里衣的袖口,狀似隨口問道:“梁信穿了什么?”

    跛叔回想著,“他今日穿了一身祥云瑞鶴的妝花織金白地圓領袍子。”

    他說著,順口評價道:“梁公子出身商賈,卻沒有市儈的樣子,舉手投足看著也貴氣,當真是好教養。”

    越蕭昨日見過梁信,確實氣質不俗。

    不俗的人眼下已經坐在越朝歌身旁,和她一起用膳,不多時便要一同前往書房,共同修繕血玉。

    越蕭心口涌起一股沉悶,有一瞬間他干脆想,血玉修不修已經不那么重要了,或者不修也行。

    越蕭加快動作,接過跛叔手里的玄服放回立柜里,選了身金鶴揚羽的深藍紫袖襕衫出來。腰間避開傷口,他束了條紫金咬玉的革帶,如瀑青絲披在肩上,又挑了柄黑紫玉鹿角簪簪在發間。

    他沒這么穿過,也從未和人比過容色穿著,以至于他問跛叔說“我和連瀾誰好看”的時候,跛叔瞠目結舌。

    毫無疑問越蕭是更好看的。

    越蕭得了跛叔的肯定,便以如此裝束從旁騖殿走出。來往侍女仆役都把眼睛粘在他身上。就是連瀾偶然看見,也目不轉睛,手漸漸扣緊了腰間的長刀。

    越朝歌正在用早膳,她正念著越蕭也該來了,一抬眼,便見一抹仙然的身影踩著晨曦走來。

    朝陽溫柔的光線被窗格剪碎,映在他身上。越蕭身姿筆挺,紫金咬玉的革帶把他襯得腰臀緊翹。加之他氣度翩翩從容,眉眼生得冠絕古今。越朝歌提著筷子,一雙美目寫著驚艷,不錯眼地看著他走近,落座。

    梁信早就到了,此時與坐在越朝歌的左手邊,與她同桌用膳。乍見越蕭霽月清風而來,梁信一怔,認出他正是昨日去往他玉行的黑袍男子。若非那張臉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的容色,單憑氣質而言,當真判若兩人。若說昨日的黑袍是肅殺和凜冽,今日的襕衫便是清傲和孤絕。一個慣有蕭凜氣質的人忽然變得清絕,那是最抓人眼球的。

    越蕭出現的第一時間,梁信便看向了越朝歌,果然見她看得怔然入神,眼底不禁閃過些許失落。

    梁信其實也長得好看,比之越蕭,臉上更豐潤些。身高略低于越蕭,身段卻也不差。可越朝歌永遠不會用看越蕭的目光看他。

    梁信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夾了塊糖沁苦瓜,放到越朝歌面前的玉碟里:“嘗嘗,我母親知道我今日要來,連夜親手沁的,說你最愛吃,非要我帶了來。”

    越朝歌被喚回神,收回視線,垂眼看碟子里的苦瓜。

    她抬起包著白紗的手,示意自己無法執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