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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的搏動,換來一陣劇痛牽扯而出。 天子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你居然不信么?這兩年,人人盡知永寧郡主對你有情,為你不惜反叛出家門,放棄了一切榮華?!?/br> 實話實說,天子當了多年的帝王,卻都沒有遇上一個癡情女子如長寧般對自己,算是憾事,對霍西洲也暗暗地有幾分羨慕。 霍西洲確實不知道。在他埋頭,為了以短短兩年達到從前十年間所獲得的成就與高度,他埋頭以陽謀與戰爭,篡改了歷史行進的軌跡,在這充斥著刀光血影,隨時有可能馬革裹尸的歲月里,因為自我強迫已無暇去顧慮它事。他便不知道,在這看似艱險萬分的兩年,那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女子,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過得好。 是他誤解了她。 這圣旨在掌中沉甸甸的,幾乎無從拿起。 遲來的賜婚,這兩年間,發生了諸多變故,原來這輩子是他重傷了她。 天子嘆道:“此事算是峰回路轉,終得圓滿了罷,你拿著朕的圣旨,去青霞山將永寧郡主接回,想必見了你,她會回長安的?!?/br> 霍西洲再度領旨謝恩。 這一次是發乎真心實意的。 回自己目下的府邸之后,霍西洲便獨自于房中打點行囊,接回自己的夫人,不可能再以輕騎快馬加鞭地挺進青霞山,國公府能出什么排場,長淵王府能夠出動的只能更多,絕不能少。 “王爺,”李圖南步入里堂,“留侯世子妃求見。” 賀退思的夫人?霍西洲倏然揚眉,“請人進來,在正堂等候?!?/br> 少頃,霍西洲在山莊正廳接見了程芳菱。 程芳菱面含愁容,見到霍西洲的第一眼,先是驚訝了一下這兩年霍西洲的變化,像是更抽條了幾分,通身的氣度愈顯得凜然肅穆,淵渟岳峙,多了浴血沙場漸染上的威煞。 她起身朝霍西洲福了福身子,“見過長淵王。” 旋即起身,對霍西洲道:“長淵王回來長安日久,為何還不到青霞山接回燕姊姊?” 這話問得霍西洲微微攢眉:“世子妃與長寧郡主有交情?” 就他所知,宜芳縣主與燕攸寧在前世不過是幾乎毫不相交的陌路人。是燕攸寧的記憶復蘇之后,又改變了這一點么。 程芳菱的嗓音溫溫柔柔的,沒有半點鋒芒,但說的話卻暗含指責之意,“長淵王莫非是忘了?當初我與燕姊姊,還有清河郡主一道打馬球的時候,你也是來看過的?!?/br> 霍西洲確實忘了,他的記憶里沒有這一段。 “那時,天子狩獵,大家都在孤山,有一日夜里燕姊姊被賊人擄劫去了,大家急得團團轉,四處找不到人,還是長淵王你神勇無匹,駕一匹馬,搶過著火的索橋,于百丈深澗上一躍而過,完全不顧惜性命,從賊人手里將燕姊姊救了回來。”程芳菱說著,但見霍西洲的神色,只皺眉凝眸,未有一語,程芳菱感到慍惱無比,嗓音也大了幾分,“從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永寧郡主與還是無名小卒的長淵王你是一對兒,等到征討南蠻順利,陛下就會賜給你們圣旨,令你們完婚!霍西洲,難不成,你是都忘了嗎?” 一聲叩問,猶如撞擊在霍西洲的心上,剎那失魂。 “還有,真是可憐燕姊姊,”程芳菱道,“長淵王或許是不知,燕姊姊這兩年過得有多難,聽聞你不幸的消息,見到你那具假尸體,燕姊姊哭瞎了眼睛,吐了心血,太醫院的院首都為此束手無策,這才不得已,燕姊姊搬到了紫云觀養病?!?/br> 聽到“吐血”二字,霍西洲的臉色終于變了,他長身而起,扭頭對程芳菱說道:“世子妃,請你幫我一個忙?!?/br> 程芳菱本來一直見他無動于衷,心里愈發動怒,待要再繼續控訴這個寡情薄意的男子之時,猝不及防他打斷了自己的話。程芳菱的聲音停住了,一下子失了語,道:“什、什么?” 霍西洲神色誠摯,“應是我對不起永寧郡主,圣旨已經取回,即日,我便上紫云觀接回郡主?;粑髦奘切熊姶蛘痰拇秩耍磉叢o伶俐可人的女侍,還要請世子妃幫忙物色一二,另外,挑選一身干凈華美的衣裙。請盡快。” 程芳菱還云里霧里,不曉得霍西洲怎么像是突然轉變了心意,難道真個是被自己點醒了嗎? 不過如此也好,燕姊姊孤苦兩年,這種日子終于是可以結束了。 想來他一個大男人,確實干不好這種事,于是自己點頭答應了下來,“今日就送到?!?/br> 程芳菱向霍西洲告辭,經由孫倬送出宅邸,山莊外車馬已在等候,不知何時,賀退思居然也來了,程芳菱朝他招了招手,拎起羅裙快步奔了過去,賀退思面露微笑,伸臂將她接了個滿懷,“你們說了什么,這么久?” 程芳菱搖搖頭,道不告訴他,“總之,是很好的事情。我要去準備了,你可不許偷偷打聽?!?/br> 她撇開賀退思,扭頭爬上了馬車,矮身鉆進了車里,“嘭”地一拉車門,杜絕世子入內。 賀退思莞爾,只得坐上車架當世子妃的馬車夫,一搖馬鞭,甩了幾鞭子在馬臀上,載著她朝城內徐行去。 第69章 娘家與婆家 晨曦初暈散, 青霞山腳林霏開,露出一徑通往云深不知處的山道,道旁煙樹如簇, 花繁如雪。 以蔡抒為首的夏國公府的人馬連夜出發, 于今日終于趕至青霞山后山,在道觀的第一聲晨鐘傳來時, 燕攸寧一如一往悠悠醒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 試著摸索起身, 為自己穿上衣衫, 隨即, 緩慢地摸到了手邊的盲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