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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中,握著一只色澤斑斕的毒蘑菇。 霍西洲心念一動,怕她立刻就塞嘴里將蘑菇塞嘴里去了。 雖然她并沒有那么做,但他很快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國公府的人并不喜愛她,尤其燕昇。婆婦逃散,緋衣已死,她孤零零一人,怎能在后山待著? 可他該如何做? 霍西洲忽然感到極是懊惱,一掌不輕不重地拍到了窗縫上,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響。 “洲郎?”她立刻像是聽到了動靜,扭臉朝向木窗,做賊心虛的霍西洲立刻一個閃身到了窗后。可隨即又神色復雜地笑起來,她其實根本看不見她。 但沒等他再回身重新走到窗前,驀然聽到她道:“洲郎,我不疼呀。” 霍西洲吃了一驚,飛快掠到窗前,果不其然,只見桌上放著半截剩下的蘑菇。她又開始對著幻覺自言自語了。 不知道幻覺說了什么,她抱住了空氣,輕聲喃喃:“我才不想跟他們回去呢,回去,你會回去嗎?那樣,我就見不到你了啊。我不要回去,八抬大轎抬我我都不去!” “我才不是傻呢……” “霍西洲,臭啞巴你再敢說我傻看看?” 說著她的玉手探出,試圖擰幻覺的臉一樣。 霍西洲一瞬不瞬地目睹著這荒唐的一切。 臭啞巴? 這又是什么稱謂?她在罵自己嗎? 他就這樣臉色略帶古怪地看著燕攸寧對著滿室空氣,儼然無處不在的“霍西洲”說話,時而掩唇歡喜,時而羞怯快樂,時而目含淚光,時而……又因為“霍西洲”陡然的消失而崩潰大哭。一個人,真的能扮演出情深似海,演到這個地步嗎? 終于,一切又塵埃落定。她不再鬧了,猶豫半晌,手緩慢地伸向桌上剩余的那半截毒蘑,霍西洲的眉心擰成結驟然劇烈跳動了一下,手中的碎石子脫手而出,打掉了她面前剩下的最后的毒物,讓她兩只小手撲了一空。 “……” 燕攸寧的手在桌上摸來摸去,始終沒摸到,又試圖在腳底下尋找,也沒找到,她怪異地喃喃自語:“咦,我剛剛還放在這兒的。” 為什么突然不見了? 意識到自己的蘑菇不翼而飛了以后,燕攸寧不哭不鬧,只是平靜地說道:“方才應該用我的錢跟云栽換點兒山里的蘑菇的。” “……”霍西洲一陣驚怔無言。就這么執迷于幻覺? 燕攸寧是與他一樣擁有前世記憶的人,所以在前兩年,她必然試圖對命運作出了一些扭轉,但有很多事,霍西洲從沒想到。來長安之后他才發覺,燕攸寧并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嫁給李萇,今生李萇只有一個側妃燕夜紫,燕攸寧被欽封為永寧郡主,燕攸寧不在府中,而是生活在山上。她身邊幾乎沒有伺候的人,燕昇也并不關心。這種種都讓他感到意外和憤怒,心底隱隱的戾氣呼之欲出。 悄然日移西天,暮色停了一段在她的竹樓墻根處,恍惚照出她如簡筆勾勒的側影,再以云頭皴密點,整個人宛如籠罩在一層蜜色薄煙之中。 霍西洲的腦中驀然出現了一幅畫面,夕陽下交頸飲水的兩匹馬,水岸邊的芳樹下一男一女相疊互倚,含情脈脈,似在談笑。不知道說什么,嬌俏萬方的少女手里掐著一根長勢正好時被拔斷的青蔥狗尾草,拿毛茸茸的草尖輕拂男人的鼻翼。男人滿臉縱容,被拂癢了也絲毫沒有火氣,一雙眼睛像是看癡迷了般盯著少女的面。 他不知道,那是哪里來的記憶。 然而記憶里的燕攸寧,與現在很不一樣。那段記憶里,她是充滿活氣、生命力的。 霍西洲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離開了此處,一直等待著的李圖南見王爺神色有異,頗為擔憂地看了一眼霍西洲:“其實我覺得,王爺如果娶燕娘子真的挺好的。” 以十萬大軍震懾長安的霍西洲,如今唯一被人詬病的就是他夏國公府奴隸的出身,如果在這個時候,他能娶到夏國公府的嫡女永寧郡主為妻,那將會是一件大有助益的好事。 霍西洲似乎充耳不聞,一個人往前舉步走了一段距離,忽停了下來,等李圖南費勁跟上,霍西洲扭頭沉聲道:“入宮,去見天子。” 李圖南眼冒星星:“走走走,小的給王爺牽馬去!” 長淵王妃,現在可以有啦! 霍西洲一陣失語地看著李圖南的背影,感到李圖南的高興過分得就好像他是那個要娶妻的人。 第68章 第三個要求 自從于金殿上驚鴻一眼見到如今已經飛黃騰達的霍西洲, 燕昇整個人都不太好了,不但驚詫于霍西洲這兩年來的奇遇,更恐懼姓霍的記仇, 為了從前自己對他和阿胭的婚事百般阻撓而向自己復仇。 那日燕昇愁眉不展地回到家中, 連夫人的柔情蜜意都沒有聽進去,就道:“夫人, 怕是完了,姓霍的回來了。” 盧氏不明就里:“夫君是說哪個姓霍的?” 燕昇戴上了沉痛面具:“霍西洲!” 盧氏手里的花針頓時墜落在地, 她“啊”一聲, 臉色蒼白地問道:“霍西洲不是已經死在十萬大山了么?” 燕昇氣急敗壞地于屋中來回踱步, “我怎么知道, 他竟然未死!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如今回來已是戰功赫赫的長淵王。” 盧氏更是吃驚不已:“啊這?夫君, 這怎么辦,他若記恨咱們,懷怨于心, 可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