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噩夢游戲Ⅲ 第32節
“我對你有信心,就算只有你一個人也是搞得定的。”司凜身著審判所的制服,穿著皮質高靴,大步走入這座“新建”的冰宮中。 就在齊樂人和占卜師言語交鋒拖延時間的時候,他已經將整個煉晶廠凍結在了此地。 目之所及的地方,占卜師的下屬們已經化為冰雕,唯有持有命運半領域的占卜師還能抵擋一二,可是在黃昏之鄉的加持下,凍結的力量已然重創了她,她的嘴唇青紫,持有塔羅牌的手伸向了小小—— “何必再掙扎呢?從我看完你的劇本的那一刻起,你就可以投降認輸了。”齊樂人說道。 占卜師的手穿過了被凍成冰雕的小小,那只是一個幻影,而真正的小小已經被轉移到了齊樂人的身后。 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她身后的幻術師,手中的折扇抵在了她脆弱的后頸上。他的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語氣低沉:“竟然真的是你。” “對,是我。”占卜師此時的平靜幾近死寂。 “我以為你跟我一樣恨他。”幻術師咬牙道。 “恨嗎?也許吧。但只要能回答我的疑問,我不在乎那個人是神明還是魔鬼。”占卜師說道。 從她覺醒的那一天起,她的人生就只剩下等待這個回答——誕生于一個虛假的世界中的她,到底是誰? 這個答案賦予了她一切意義,然而…… “然而他根本沒打算給你答案,他也不會有機會得到答案。”齊樂人看著垂死掙扎的占卜師,“我會阻止他,不只是我,所有對這個世界的未來懷抱著美好期待的人,都會竭盡全力地阻止他。” 冰霜已經爬上了占卜師的手腕,即將蔓延到她夾著塔羅牌的指間,她聽到齊樂人說道:“卡珊德拉,不要等待欺詐的施舍了,自己去尋找答案吧。也許就是必須經歷迷茫和痛苦,人才會找到自己的靈魂。” 她的手指顫抖了一下,這一刻,她的腦海中想起了先知的那句話: “既然人會在神性的侵蝕中失去靈魂淪為力量的傀儡,那么失去了靈魂的傀儡一定也可以因為人性而找回自己的靈魂。” 那時,她在先知的眼中看到的是悲傷的憐憫與溫柔,他好像試圖告訴她一個秘密,卻因為某種原因欲語還休。 她還能找到答案嗎? 占卜師抬起臉,在靈視中看到了那個目光堅定的男人,他對她伸出了手。 拉住他的手,放棄軟弱的幻想,回到光明的世界里去,自己尋找答案,然后,弄清楚她是誰。 這個念頭在她的腦海中誕生的那一刻,指間那張惡魔牌輕飄飄地落下了。恍然間,混沌的命運迷霧豁然開朗,占卜師宛如第一次重見光明時那樣,清晰地看到了命運的痕跡,以及那殘留在命運本源中不屬于她,卻又屬于她的記憶—— 那是在一片山與海之間的礁石上,十幾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或站或坐,一起在等待朝陽。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湛藍大海,海鷗在朝陽即將升起的方向鳴叫盤旋。海風凜凜,風中帶著少許的海腥味,卻讓人心情開闊。 坐在最高礁石上的是一個年齡不超過十歲的小女孩,她扎著馬尾辮,背著弓箭,蜜色的肌膚和矯健的身姿讓她宛如叢林里的女獵人,渾身上下毫無稚氣,異域的五官昭示著她是一個原住民。 站在一旁彈琴的男人和身邊在玩塔羅牌的黑發女人聊著天,他們在取笑一個名叫“寧宇”的男人。 “寧宇這家伙在現實世界里誰都看不上眼,結果到了這種地方,不到半年就紅鸞星動,要不要我幫他占卜一下?我的命運本源可是很擅長預知未來的哦。”黑發女人笑嘻嘻地問道,渾然不在意紅鸞星和塔羅牌的不搭調。 “老大,繼續說你的戀愛羅曼史啊,我們就愛聽這個!”彈琴的男人大聲道。 隨著這一聲,周圍的隊員們紛紛起哄,安靜的現場頓時一片熱鬧:“頭兒,求你了,快給我們八卦一下啊!” 名叫寧宇的男人站在這個朝陽小隊的中央,身后背著一把大劍。他原本正在專心致志地看海平面,那里有一艘駛離的帆船。 聽到隊友們的聲音,他掩飾好了這一刻眼神中的依依不舍,無奈地回過頭,天邊剛露出一線的朝陽照亮了他英俊的臉龐:“你們別亂說啊,瑪利亞可是教廷的圣修女。” 背著弓箭的小女孩突然冷冷地插了嘴:“教廷并不禁止修女結婚。” 彈琴的男人哈哈大笑:“出現了,夜鶯meimei的本地冷知識科普!” 黑發的女人:“快給寧宇科普一下,如何才能娶到圣修女。” 夜鶯再次冷冷道:“在這借口看朝陽目送人家坐船離開,顯然是娶不到的。” 黑發的女人忍俊不禁:“第一次見面就被人家扇了一巴掌,顯然是娶不到的。” 彈琴的男人也無情地補刀:“覺醒了毀滅本源一聽就得罪教廷,顯然是娶不到的。” 寧宇抱住了頭,毫無形象地哀嚎道:“別損了別損了,給你們老大留點面子啊!” 眾人頓時笑成一片,就連夜鶯的臉上都露出了笑意。他們吵吵嚷嚷地聊著天,聊著聊著,就問起了寧宇接下來的任務。 朝陽從海平線上緩緩升起,漫天的朝霞間,寧宇突然拔出背后的大劍,指向朝陽升起的方向,年輕的臉上流露出躊躇滿志的光彩:“接下來,我們雇傭兵小隊要向圣城進發!” 現場的隊員們立刻哄然大笑:“就知道你是要去追圣修女。” “呸!說正經事呢,這個奇奇怪怪的世界……姑且叫噩夢世界好了,整個北大陸最有統治力的勢力就是教廷,教廷內部有一套完整的力量體系,我們這些連能力都摸不清楚的野路子,必須找出一條清晰的升級路線。”寧宇沐浴在黎明的光芒中,渾身上下都被金色的璀璨光芒籠罩,讓他宛如降臨于世的神祇,生來就要改變這個世界,他說道,“我相信,我們會來到這個世界一定是有什么特別的意義的……” 話音未落,夜鶯冷酷地插了一句:“我可不是你們這些外鄉人。” 寧宇又是一聲哀嚎:“行行行,這段掐了重來!聽著,我相信不論是來自現實世界的我們,還是來自死亡之海的夜鶯,我們會走到一起,一定是有什么特別的意義的。” 十幾個同伴們一起看著他,神情漸漸肅穆了起來。 “我們有著不同過去,不同的本源,但我們目標是一致的……”寧宇朗聲說著這段即興發言,他講到了他們這一路走來的生死掙扎,講到了死在任務里的戰友,也講到了未來。 “總有一天,我們會打敗這個世界的主宰——那條混蛋金魚,結束這場我們無從選擇的悲劇,不會再有人和我們一樣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莫名其妙地被系統安排危險的任務,最后莫名其妙地死掉。我們不應該被這樣對待,這個世界的主宰玩弄我們,我們就要讓它付出代價!所以,勇者們,為了這一天,讓我們向著力量之巔進發吧!” 殘留在命運本源中的記憶碎片,終于徹底消散了。 而在這短暫的畫面中,占卜師深深地凝視著那個拿著塔羅牌的黑發女人。 這個來自其他世界的女人,和她有著不同的外貌,卻有著相同的本源。 是她讀到了這個女人殘留在命運本源中的記憶嗎? 還是說…… 你就是我丟失的過去? 拿著塔羅牌的黑發女人無法回答她。這個來自現實世界的外鄉人,一定早已隕落在了反抗命運的道路上,唯有支離破碎的記憶殘存于命運本源之中。 也許,殘留的不只是記憶而已。 她死了,被世界意志碾碎了記憶,抹掉了曾經,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那位主宰為她安上了傀儡線,讓她在它捏造的舞臺上表演。 可她分明有靈魂。是靈魂讓她痛苦著清醒,就算忘記了一切,她仍然不相信自己只是一具傀儡,她扯斷了線,拼命想要找回自己,即使要與惡魔做交易。 現在,她好像找到了。 可昔日那些在黎明的崖岸邊意氣風發地憧憬未來的年輕人們還在嗎? 擁有毀滅本源的寧宇還活著嗎? 毀滅本源、教廷、圣修女…… 占卜師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那位曾經率領惡魔沖破兩界封印,讓人間界血流成河的毀滅魔王,他也是外鄉人。 占卜師恍然間覺得他長得很像一個人,就連姓氏都一樣。 曾經的教廷特使寧舟,他在官方記載中已經身亡,可是她知道,他背負著所有人最無望的期待,秘密前往魔界。三年來,他與權力魔王、欺詐魔王的陰謀陽謀對抗,也與瘋狂的本源力量對抗,前任毀滅魔王給他留下的“遺產”,是禮物,也是詛咒。 “儀式”的日期日益逼近,魔界沒有人想看到一個冷靜克制的魔王,他要么被毀滅的本源吞噬,要么在徹底發瘋前死去。 瘋子會記得“我是誰”嗎?死人呢? “齊……”占卜師用凍僵的嘴唇發出了聲音,她想要把這一切說出來。 就在這一刻,從她指間掉落的惡魔牌突然自燃,燃燒的火焰中,欺詐魔王的身影逐漸被火焰吞沒,而占卜師的耳邊響起了一聲優雅的輕笑聲。 燃燒的惡魔牌,那張欺詐魔王親自遞到她手中的惡魔牌,在她決心背叛的那一刻,無聲地帶走了她的生命。 第36章 漫長的思念(一) 幻術師看著失去生命氣息的占卜師,緊張地回頭問道:“還能再讀檔一次嗎?” 齊樂人久久地看著占卜師的尸體,閉上了雙眼,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的本源力量現在維持不了太久的存檔點,已經冷卻了。” 雖然猜到蘇和可能早有后手,但是占卜師的死還是讓他遺憾,他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 占卜師在臨死前想要告訴他什么呢? 現在這一切已經不可能得到回答了。 幻術師小聲罵了兩句臟話,是問候蘇和全家的。 司凜安慰道:“往好處想,主謀死了,剩下的全部被捕,煉晶廠沒炸……算是沒炸吧,人質也沒事,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 “還有一堆事情要善后呢,回去再討論吧。司凜,能把小小解凍了嗎?她和占卜師綁定的命運不會再被影響了吧?”齊樂人問道。 “請相信你的同事。”司凜說著,在“冰雕”上敲了兩下,冰凍瞬間融解,小小緩緩睜開眼,茫然地看著三位大佬。 “小小,已經沒事了,一會兒就送你回去。”齊樂人溫柔地對她說道。 小小一眼就看到了死去的占卜師和她被凍結的下屬們,偌大的核心鍋爐房宛如冰雪之城一般銀裝素裹,恍惚地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噩夢。 齊樂人問司凜:“你來的時候看到造物師了嗎?我和她在洗手間交換身份之后,就讓她潛行去檢查煉晶廠內部有沒有暗藏爆炸品了,她應該拆得差不多了,不然剛才鍋爐爆炸的時候,應該會引爆那些炸藥才是。” 司凜愣了一下:“沒有。” 齊樂人懷疑地看著他:“你不會不小心把她也凍上了吧?” 司凜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我把她放出來。” 幻術師嗤笑了一聲:“該凍上的不凍好,不該凍的全凍了,不愧是你,靠譜的同事。” 眼看著這兩人又要吵起來,齊樂人趕緊打岔:“我這次讀檔的時候把這些信徒也一起復活了,看起來沒有發狂,還能審問一下,帶回去審訊吧。也讓小小讀心一下,順利的話能順藤摸瓜逮住不少潛伏的信徒。” 幻術師揶揄道:“你終于動用你的升級版秘密武器了?效果不錯啊。三年前我就問你什么時候試一試效果,結果你藏了三年,可真有你的。” 齊樂人嘆了口氣:“這次是吃了不懂魔法的虧,要不是煉晶廠爆炸后果太嚴重,我也不想用這招的。” 司凜主動檢討:“是我們來晚了。” 幻術師·剛剛忙完回家換上睡衣就被緊急呼叫·不得不在身上套了個幻術遮掩蕾絲睡衣:“嘖。” 善后工作被甩給了司凜和幻術師,齊樂人把這批冰雕信徒塞進了半領域中,又帶上了老實得像只落水鵪鶉一樣的小小:“走吧,我們先回審判所。” ……………… 回程的飛行器是審判所內部使用的小型飛行器,算是私人飛機。 小小忐忑不安地坐在舒適的皮質沙發椅上,她的耳朵已經不流血了,可是還在疼,肚子也餓得咕咕叫,她絲毫不敢抱怨,比起毒液麻痹心臟的痛苦,這些都算不得什么。 今晚發生的一切太過可怕,意外和危機讓人應接不暇,每一刻都是生與死的考驗,她恍然意識到,黃昏之鄉每一個平靜無聊到能讓她胡思亂想的夜晚里,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暗潮洶涌。差一點,整個鋼橋商業區都將淪為火海、不復存在。 被卷入其中的她,幸運地活了下來。 不,不只是幸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