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噩夢游戲Ⅲ 第26節
小小偷偷看了齊先生一眼,齊先生對她輕輕點了點頭,他解釋道:“小知是先知的化身。” 可是如果本體已經不在了,化身應該也會消亡才對,小小想問一問,可是看著三位大佬的臉色,她不敢問出口。 “我試試,不一定能成功。”小小謹慎地說著,激活了【煩惱的讀心少女】。 腦中“轟”的一聲,大片雜亂無章的記憶朝她涌了過來,小小仿佛回到了避難所中對那個神秘的男人讀心的時刻。 無數紛亂的記憶連環閃過,最后定格在了一段陳舊的畫面中。 那是夕陽下的花園,四周綠意蔥蘢,先知坐在舒適的木椅上,臉上掛著愉快的笑容:“好啦,這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你們倒是捧場地笑一笑啊。” 說著,先知扯了扯胸前的懷表的鏈子,金屬的細鏈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站在他身后的司凜面無表情:“我覺得嚴肅一點有利于我的形象。” 先知笑瞇瞇地說:“哦,新任的代理執行長,確實需要一點威嚴。” “少裝模作樣了,真該讓你的下屬看看你捧著蜥蜴喊心肝寶貝的樣子,惡心死了。”女裝的幻術師一臉不耐煩地抱怨著,又高聲喊道,“蘇瑜,你好了沒有,趕緊過來拍照,拍完拿上懷表滾去干活!” “稍等,我給老師摘了一束花。”隨著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名叫蘇瑜的俊逸男人走入了畫面中,手里拿著一束剛摘下來的鮮花。 小小頓時愣住了:他和她剛剛在避難所里見到的那個神秘男人有幾分微妙的相似。 不是容貌上的相似,而是氣質上的類同。 他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褲,手臂上搭著一件外套,面對幻術師的催促,他慢條斯理地把扎好的花遞給了先知,然后從容地在他身邊蹲了下來:“老師,我這樣可以嗎?” 先知先是捧著花聞了聞,再用手比了比他的頭頂,又比了比自己的坐高,滿意地說:“不愧是你,一切都很完美!” 蘇瑜微笑了起來:“那真是太好了。” 站在先知身后的司凜和幻術師一同發出了一聲嫌棄的“嘁”聲。 先知摘下了胸前的那塊懷表,將它放在了蘇瑜的手中:“以后,黎明之鄉的計劃就拜托你了。” 蘇瑜捧著懷表,他似乎是怔忪了一瞬,表蓋自動彈開,露出玻璃表盤下跳動的指針和羅馬數字,他對著時間出了神。 先知垂著眼簾,再次嗅聞鮮花的香味,輕聲說道:“是命運告訴我,要將它交到你的手中。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清晰的未來,美好的黎明之鄉一定會實現。” 蘇瑜合上了表蓋,對他尊敬的老師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嗯,一定會實現的。” 給他們照相的人喊道:“準備,三、二、一……” 相機的聲音沒有響起,傳來的是一連串的冰裂聲,像是有一條冰冷的蛇在琴弦之間蜿蜒游過,蛇尾撥動著緊繃的絲弦,發出優雅卻令人顫栗的聲音,畫面突然出現了無數玻璃碎裂的紋路,這瑰麗夕陽下溫情美好的一幕緩緩地崩裂了。 最后的最后,小小最后看到的是一片無底的漆黑。 黑暗之中,一塊精美的金屬懷表從虛空中落下,摔落在了地上,表蓋打開,露出了表盤上碎裂的透明玻璃。 滴答。 滴答。 滴答。 咔—— 指針卡住了,它掙扎著向前走,卻好像被一股難以描摹的力量牽引著,緩緩地往后退了一格。 “滴答”的時間聲停止了。 小小后退了一步,終于從漩渦一般的記憶中掙脫了出來。 她的心跳劇烈,難以描述的驚悸感縈繞在她的心頭,她用顫抖的聲音對齊先生他們描述著自己看到的一切,并慌亂地發現他們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可怕。 “那個蘇瑜,讓我覺得……很奇怪,還有我們在避難所見到的那個男人,他們是誰?”小小攏了攏身上的毛斗篷,驚懼地問道。 齊先生看著抱著小知沉默不語的幻術師,又看了一眼拍著幻術師的肩膀輕聲安慰他的司凜,許久才告訴她答案: “欺詐魔王。” 誰?誰是欺詐魔王?蘇瑜,還是那個神秘男人? 小小突然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她忽然想起避難所里的那個男人是司凜和幻術師的師弟,他身上有一塊懷表,和她在小知的回憶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那個她在小知回憶里看到的蘇瑜,雖然長著不一樣的臉,但是…… 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 欺詐魔王。 撥動著回憶琴弦的蛇悄無聲息地在小小的腳邊游走,冰冷的鱗片碰觸到了她的皮膚,溫柔得宛如情人的撫摸,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毒蛇已經露出了危險的獠牙。她難以抑制地打了個哆嗦,溫暖的長毛斗篷都無法抵擋地下冰宮的寒意。 她試著回憶月光下對她微笑的欺詐魔王,萍水相逢的他是如此俊逸非凡、溫柔禮貌,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驚人魅力,隨口說出的話就讓她被深深蠱惑。 他是可以依靠的前輩,值得信賴的戰友,應當提攜的后進,他也可以是讓任何人打開心扉的陌生人,只要他愿意。 她只覺得毛骨悚然。 第29章 長夜未盡(二) “已經全面戒嚴,三天內黃昏之鄉只許進不許出,任何人都無法離開本領域。幻術師,你帶一隊人去搜捕《黃昏日報》的社員,全部逮捕,逐一審查,務必弄清楚那盞附著著欺詐魔王投影的燈是怎么流入黃昏之鄉的。”司凜說道。 夜晚,頂層會議室中,審判所的三位主事人連夜開了個小會,有條不紊地把事情布置了下去。 齊樂人摩挲著裝了半杯黑咖啡的咖啡杯,回憶著今晚發生的種種,認真道:“審判所內部人員也要嚴查,特別是名單上的嫌疑人。欺詐魔王的到訪絕對不只是為了給我帶一句話,他一定暗中謀劃了什么……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魔界的情況有變。” 幻術師皺著眉,問出了最擔心的問題:“魔界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了?” “你要聽實話嗎?”齊樂人問道。 這下,司凜和幻術師的眼神都凜然了起來。 “實話是,我也不知道。”齊樂人喝著咖啡,竭力平靜地說道,“我所收到的消息是一切正常,但是沒有人給我解釋為什么會正常。也沒有人告訴我,為什么上一位毀滅本源的魔王一年之內就完全瘋了,但是他……他已經三年了。” 這是所有知情人的疑問,也是一個注定不會被回答的問題。 “你不是能夠看到他嗎?”幻術師指了指咖啡杯,他知道赫里斯瓦托白咖啡的作用。 齊樂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又怎么樣呢?我只會看到他愿意讓我看到的部分。” 從前他以為思念是不可遏制的,可是現在他知道,原來人連思念都可以克制。 寧舟永遠不會讓他看到他在毀滅的深淵里掙扎的時候,就像他不會讓寧舟看到他最狼狽最脆弱最崩潰時候的模樣。 那輾轉反側睜眼到天明的每一個夜晚里,那煙頭塞滿了煙灰缸的空曠辦公室中,那忍耐著痛苦一點點清理半領域內的污染的時候,他總是能強迫自己不去想寧舟。 如果他思念,也許正在啜飲著白咖啡的寧舟就會看到。 他只會放任自己在一切安好的時候靜靜地去思念,他相信寧舟也是一樣。 在這漫長的三年間,在赫里斯瓦托白咖啡的思念中,在永無止盡的戰役里征伐了大半個魔界的寧舟一次都沒有受傷過——這不合常理的美好愿景只能是一個精心矯飾過的善意謊言。 他只是沒有看到,不代表沒有發生。 在愛人看不見的帷幕之后,他們都受過傷流過淚。 等到思念的帷幕拉開的時候,他們已經只會一切都好。 “所以你必須得出發了。”司凜說道。 “是。凝聚化身的二十三種輔助材料已經準備好了,主材料我猶豫了很久,我的情況太特殊了,以時間本源為主的話,可供選擇的主材料有三十七種,可是其中一大半會和我的重生本源沖突,能夠完全契合的主材料不多。”齊樂人說。 “考慮到你的化身要前往的地方是魔界,一大半神圣力量的材料也可以剔除了。”幻術師說。 齊樂人點了點頭。如果用富有神圣力量的主材料來凝聚化身,那么他在魔界的日子就會過得很艱難,排異反應會異常強烈,惡魔一旦靠近他就會發現他的問題。 “既然這個化身的主要作用是方便你在魔界的行動,那么你有沒有考慮過用魔界的材料?”司凜問道。 齊樂人:“考慮過了。有一種傳說生物很合適,羽蛇。不是瑪雅文明里的那個,它在噩夢世界里是一種墮落宗教生物,傳說是天使被善于偽裝的蛇引誘吞噬,形成了一種嵌合生物,外形像是長著天使翅膀的巨大蛇類。因為這種特別的融合能力,如果用羽蛇的羽毛作為主材料,就可以解決時間本源和重生本源的融合問題。” 司凜點了點頭:“這個不錯,我會讓人幫你留意的。” 其實齊樂人以前還得到過合適的主材料,是利維坦的眼球,但那可是權力魔王的寵物,他瘋了才會用這個當主材料。怕是一見到權力魔王本人,他的化身當即就被奪舍了。 齊樂人撫摸著咖啡杯的外壁:“還有一種材料也可以考慮……” 司凜和幻術師一起看著他:“什么材料?” 齊樂人笑了笑:“讓我再想想吧。” 還有一種思路,是放棄讓重生本源和時間本源融合凝聚化身,而是讓毀滅本源與重生本源共鳴——他從前就和寧舟的本源力量共鳴過。 但是這個思路比前者更危險也更激進,因為他的重生本源還沒有到領域級,一旦被毀滅本源反客為主,下場就是自身的重生本源被吞噬。 說到底是他自己不夠強,齊樂人低垂著眼簾,懊惱地心想。如果他的重生本源已經有了領域級,凝聚化身就會簡單許多,根本不需要為了借力如此煩惱。 如果寧舟知道的話,會給他一件什么材料呢?齊樂人心想著,強迫自己把心神拉回會議中。 “回到原來的話題。樂人一直說,和欺詐魔王對局需要長考,任何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要有所準備,因為一旦正面對上就會被降智打擊,一不小心就被牽著鼻子走。所以你給他寫了多少個預案?”司凜問齊樂人。 齊樂人苦笑了一下:“二十個。” 幻術師:“也不多啊。” 齊樂人:“我給權力魔王準備的預案也只有十個而已。” 幻術師嗤笑了一聲:“你給她準備一套就好了,《論如何在欺詐魔王反水的時候一擊干掉權力魔王》。”他從來也不信蘇和是真心和權力在合作。 齊樂人:“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他們兩人之間一定有某種默契,我甚至懷疑蘇和故意把什么把柄交到了權力的手里,否則權力不可能不懷疑他的用心。今天的事情也佐證了我的觀點,蘇和對權力魔王有恃無恐。” 司凜:“所以,他今天的出現在你的意料之中嗎?” 齊樂人:“在,也不在。我以為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會是在副本里,當那臺手提電腦的出現的時候。我猜,應該是快了。” 幻術師奇怪地問道:“你怎么確定?這玩意兒出現還有什么規律的嗎?” 齊樂人低垂著眼簾,看著杯中微微晃動的黑咖啡:“有。當寧舟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它一定會出現。” 蘇和都來明示魔界情況有變了,那么這臺手提電腦應該也快出現了。只是他現在忍不住懷疑,到底是蘇和等不及要得到這臺電腦了,還是電腦背后的那條金魚已經等不及要越獄了?蘇和同他之間那份詭異契約,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去了效力? 這一切只有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才能有答案了,齊樂人心想。 “這樣吧,這幾天我再去一趟亡靈島,和牧羊人談談這件事,他來自死亡之海,比我們更了解金魚。”齊樂人說道,“眼下繼續處理的,還是內鬼的問題。我的懷疑名單仍然不變,占卜師、西莉亞和科爾,他們三人中有人一直在引導黃昏之鄉內部的狂信徒案件。但我認為應該只有一個,要滲透到各部門第一負責人的程度并不容易,也很容易暴露,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們中有兩個以上有問題,在相互配合下,不至于露出這么多破綻。” 這三人分別是情報司、外交處和后勤部的負責人,都是有著深厚資歷的審判所成員。 幻術師撇了撇嘴:“科爾這家伙連后勤都管不好,辦錯的事情比狼犬還多,他要是做臥底也太廢物了,沒有人會用他的。” 司凜:“西莉亞和你關系不錯,我以為她不在你的懷疑名單內。” 齊樂人:“確實。當年我去地下蟻城的時候,她還是駐地下蟻城的審判所聯絡人,那時候人手不足,但是她能把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調回本部之后也一直干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