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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噩夢游戲Ⅱ 第12節

    愛是不嫉妒。阿婭無聲地在心里念出了這句話。不去嫉妒那些能夠和心上人共舞的姑娘們,也不該嫉妒陌生人牽腸掛肚的愛人,那都不是她的愛情。

    遠方的篝火已經變得微弱,歡慶的聲音逐漸低沉,節日已經走到了尾聲。

    阿婭抱著書本,輕聲說:“我想回家了。”

    旅人說:“我可以帶你去蟻城,幫你安頓下來。”

    “不,我愿意回去的,謝謝您。”阿婭說,“但是在走之前,我能跟您再聊一會兒嗎?聊什么都可以。”

    旅人答應了她。

    阿婭開心地說起了從前的事情,不再提讓她痛苦彷徨的恐懼,而是說著她遇到的趣事,從打水時水桶被羊頂進了井中,氣得她去追羊,在馕坑做馕的時候燙到了手,鄰居的小伙幫她打水降溫,聽行商們說起外面的世界,知道了有一個叫做教廷的地方。她恨不得把所有有趣的事情都說出來,因為她覺得旅人并不快樂,她想讓他變得快樂,她也想知道他的過去,哪怕只是他的名字。

    可是旅人始終只是個沉默的傾聽者,他無意訴說自己的故事。

    她不知道他從哪里來,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樣的痛苦與絕望,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身上沉淀著這樣一份溫柔的悲傷,更不知道那被他裝在心中小心收藏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可旅人沒有說,他什么也沒有說。

    夜深了,少女困倦極了,睡意朦朧中,她呢喃著問道:“您的愛人呢,她去了哪里?”

    旅人回答道:“他一直在我心里。”

    阿婭已經分不清這是旅人說的話,還是她做的夢。她枕著書睡著了,旅人不好冒昧將陌生的姑娘抱回部落,于是給她蓋了一條毯子,坐在旁邊為她守夜,又去附近找了些干燥的木材升火,讓她覺得溫暖。

    旅人自己沒有睡,他在等朝陽升起,然后悄悄離開,繼續他的旅程。

    在這段旅程開始之前,他其實沒有多少機會可以看著朝陽升起,在黃昏之鄉中他看不到,到了永無鄉,一年中有泰半的時間籠罩在永恒的星空之下,在外面執行任務的時候,他更是行色匆匆,無心等待一次朝陽。他其實并沒有對朝陽有什么執著,如果他的愛人還在的話,他們一起看夕陽也很美。黃昏之鄉的夕陽永不墜落,他們可以肩并肩坐在沙灘上,手牽著手,一直看到地老天荒。

    他想帶他去雪山,看一看當年他救治過的那只雪豹是否還霸占著那一片白雪皚皚的山巒,那里有一面美麗的瀑布冰湖,冰天雪地之中那凍結的藍綠色湖水讓這座山頭美得像是一個童話。他還想帶他去極地看企鵝,甚至可以收養一只被棄養的小企鵝,給它喂食,看它搖搖晃晃地冰面上走,一直到它足夠強壯,可以回到族群中生活。

    他有很多很多事情想和他一起完成,也許并不是想做事情,只是想和他一起。

    相愛的人在一起的時候,哪怕不發一語,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心。

    可如果相隔了生與死的距離,這份遙遠的思念,是否還能抵達冥河的彼岸?

    旅人看著朝陽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內心寧靜。他像是一艘小船,從一個港口漂泊到另一個港口,也許一路上會遇到暴風雨,可是當船抵達港灣的時候,他仍是覺得幸運,從不覺得自己辛苦。

    他也從未覺得自己應該理所當然地獲得幸福。他的信仰,并不是為了求得幸福,而是讓自己的內心獲得安寧,哪怕他被懲罰。

    坦然的痛苦好過虛偽的茍且,他是這樣堅信的,所以他不會去逃避。他犯了錯,而且不思悔改,所以他要接受懲罰。對他而言,這樣的懲罰并不是痛苦,而是贖罪。這世間一切的苦難,都是在贖還與生俱來的原罪,他要用一生去償還。

    天亮了,阿婭從睡夢中醒來,她蓋著一條毯子,身邊的一團篝火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點上的,現在還有微弱的火焰在風中搖曳著,而旅人已經離開了。

    阿婭夾著毯子,抱起書本,匆匆往部落跑去,一路上的亂石和荊棘讓她跑不了太快,一不小心就跌倒在了地上。

    她顧不上打理自己,一把捧起了《教典》,卻發現有一張紙片從書頁中掉了下來。

    她撿起了那張紙,翻了過來,上面是一張手繪的人像,畫像上是一個年輕俊秀的男人,對著她微笑。

    角落里有一個名字,應當是畫像上的人的名字,很簡單,識字不多的她也可以輕易念出來,她輕輕念了出來:“齊樂人。”

    明明只是個普通的名字,可是畫像上那繾綣的筆觸讓她的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得柔軟。她想再仔細地看一看,傾心感受一下那滿溢的溫柔,可是一陣戈壁的狂風吹來,猛烈迅疾,猝不及防地從她手中奪走了這張畫像,吹向茫茫黃沙之上的萬里晴空。

    沙粒在風中飛揚,迷住了阿婭的眼睛,她心慌意亂地胡亂揮舞著手臂,可是卻只能抓住滿手的黃沙。等她再次睜開淚水迷蒙的雙眼時,那張畫像已經被風帶到了天上,飄飄蕩蕩,無根無著,眼看著就要消失在天邊。

    阿婭不假思索地向它追去,一路和風賽跑,一股莫大的悲傷充斥在她心頭,內心有個聲音讓她不顧一切地奔跑、奔跑、奔跑……她跑丟了鞋子,腳掌踩在碎石上,鮮血直流,可是這份身體的疼痛卻無法蓋過內心的悲傷,她仍是不敢停下腳步,她想抓住那即將失去的東西——直到她被荊棘絆倒,重重地跌倒在大地上。

    她摔得那樣疼,疼得她跪倒在地上哭泣,腳掌早已被割得血淋淋,膝蓋磕破了,流著血,就連她的雙手都滿是傷痕,她退縮了,想要放棄,卻又不甘心地抬起頭,看向遠方。

    又起風了,一陣又一陣的狂風將那張薄薄的紙片送往杳不可知的遠方,那么大的沙海,那么小的紙片,轉眼便無跡可尋,唯有那茫茫黃沙和碧藍的天空,亙古洪荒。

    那張畫像上的人是什么人?阿婭再也無從知曉。

    它注定是不可知,不可尋,不可得。

    而那承載于纖弱紙張上的情感,又怎么抵得過大漠無情的風沙?

    它終將被摧毀、被埋葬、被遺忘。

    阿婭怔怔地跪坐在烈日下,身后是一路斑駁的血跡,昭示著她為一個沒有答案的故事付出過的近乎瘋狂的努力。她那被風沙迷住的眼睛里不斷有眼淚流下,卻沖不走柔軟的眼睛里堅硬的沙粒,好像有什么尖銳的東西梗在了她的心臟里,那么鋒利那么疼,她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她什么也不知道。

    悲傷和惆悵突然間涌上了少女的心頭,她在這片荒蕪之地放聲大哭了起來,為一個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為一個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第一個副本:星際死亡真人秀】

    第十八章 星際死亡真人秀(一)

    【玩家齊樂人,開始任務:星際死亡真人秀。】

    【任務背景:十三個明星來到一顆文明已經死亡的星球參加一場直播式荒野真人秀。節目組選定了極地附近的原始村落作為拍攝基地,在生命探測儀確定該地區已經沒有活物后隔離了這塊區域,布置了大量攝像頭進行全天候的跟拍。這是一場沒有剪輯的直播式真人秀,工作人員已經全部撤離,接下來就看這些明星們要如何在鏡頭前展現自己了。真人秀開始的第一天,一行人在極地村落中撿到了一塊奇怪的發光圓石頭,好奇地研究了起來,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將會發現這塊石頭離奇地碎裂,露出了里面還沒有風干的黏液……無數攝像頭記錄下了這一幕,億萬光年外的觀眾們已經認出了這塊石頭是什么,節目的收視率瞬間飆升,直逼歷史記錄。現在,全副武裝的軍隊正在向這里趕來,然而距離抵達這顆星球還需要……】

    【任務要求:存活至軍隊抵達。任務完成度在30%以上,獎勵生存天數15天,超過部分額外獎勵生存天數。在觀眾投票中當選“今日最佳”,每次獎勵生存天數5天。消滅全部觸蛸,獎勵生存天數30天。被半數以上觀眾抨擊玩家身份來歷,所有獎勵清零,扣除生存天數30天。】

    【數據同步倒計時,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同步完成。】

    和以往任何一次副本任務不同,這一次進入任務之后,齊樂人腦中出現了一段新的記憶,他能夠清晰地辨認出這不是他自己的經歷構成的記憶,而是虛假記憶,是被系統的力量灌輸進他的腦子里的。

    虛假的任務記憶里,他是大宇宙時代銀河聯邦em組合的成員,姓名依舊是齊樂人,另外兩位成員分別是杜越和呂醫生。這個組合并沒有太大名氣,所以在得知自己被邀請參加某知名真人秀導演的新節目的時候,三人大喜過望,沒有多加考慮就簽下了這份“可能具有生命危險”的直播式荒野真人秀的合同。三人和另外十位明星一起坐上了宇宙飛船,飛向那個據說已經沒有智慧生物存在的星球。

    上了飛船之后的記憶也十分清晰——對三位玩家來說,這就是幾天前發生的事情。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召集大家開了一個碰頭會,將這次真人秀節目的具體情況做了簡單說明,包括為了節目氣氛現場直播簽生死狀(其實他們已經簽過了),以及最重要的,接下來的七天里的規則。

    一、拍攝場地已經用激光網隔離了出來,是一處極地村落,現場進行了休整和打掃,裝上了攝像頭,藏匿了食物、水等生活必需用品,所有工作人員全部撤離拍攝星球,并且在節目的七天內絕不踏足星球,哪怕參賽者有生命危險。

    二、所有參賽人員都有自動的納米隱形攝像頭跟拍,但每個人每天有10個小時的隱私時間,在隱私時間還有剩余的情況下,參賽者可以關閉跟蹤攝像頭,但無法關閉安裝在村子中的各種固定攝像頭。

    三、因為有成熟的量子通訊技術,這一次的節目可以實現宇宙同步直播,每天會投票選出“本日最佳”的參賽者,每獲得一次“本日最佳”,將額外獲得一百萬的獎金。

    四、極地村落中央的教堂里安裝了一個播放器,它唯一的作用是自動在每天早上八點宣布觀眾投票出的前一天的“本日最佳”是誰。

    五、這七天的時間內,沒有對外聯系的方式,無法呼叫在太空中的飛船,飛船也不接收指令。參賽者之間也沒有任何現代遠程通訊手段。

    六、參賽者抵達星球后,不得自行攜帶武器和食水,但節目組會給每人準備一把小刀。

    ……

    ……

    ……

    “既然你們已經檢查過了這個極地村落,確認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為什么還要給我們配發武器?”女演員珍妮特·伊文思當場提出了一個犀利的問題。

    節目的工作人員是智能機器人,它一板一眼地說:“因為和你一起參加節目的,還有12個可能具備攻擊性的人類,你需要一把武器保護自己。”

    珍妮特翻了個白眼:“是的,我需要一把武器保護自己,但同時你還給12個可能具備攻擊性的人類也配發了一把可能用來攻擊別人的武器。”

    這是相當得罪同行的話,可珍妮特并不在乎,她很清楚在這種節目里她必須盡可能地表現自己,讓觀眾記住她,否則她就會像一朵可憐的壁花一樣,無緣“本日最佳”。

    一個drama queen,看起來像是恐怖游戲里第一個被炮灰的女配,齊樂人在掠過這段記憶的時候就對這個npc有了個基本印象,雖然是刻板印象,但還是有助于他記住這次數量繁多的npc。

    有了炮灰女配,自然也少不了炮灰男配,一個肌rou好像健身教練的npc亞歷克斯擺出假模假樣的笑容,表示自己擅長野外生存,如果珍妮特有困難,他隨時愿意幫忙。珍妮特撩了撩長長的卷發,露出了一個嫵媚又嘲諷的笑容:“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你不必擺出一副熱心紳士的樣子,因為我是不會陪你上床的,你完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哦……珍妮特,閉嘴吧。”另一個高鼻深目的短發女星嘆了口氣,齊樂人記得她叫勞拉,和他喜歡的動作游戲里的女主角同名。

    “我只是有話直說。”珍妮特攤了攤手,一副無辜的表情。

    記憶讀取到晚上的時候,齊樂人已經將所有npc都記住了,這個中西合璧奔向生命危險的作死團一共十三人,齊樂人這邊三個玩家,來自同一個組合;勞拉、珍妮特和亞歷克斯最近合作過一部電視劇,勞拉擔任女主角,男主角弗朗西斯也被邀請參加了這一次真人秀,這四個都是白人,另外還有一個白人少女安妮,她是一個鄉村音樂歌手,但是她出名的地方并不在音樂,而在于她的靈媒體質和長期被媒體熱炒的邪教信仰——一看就是恐怖電影里神神叨叨然后死得早的類型。

    這個副本還十分政治正確地有個黑人,叫做馬克,因為話不多,齊樂人對他印象不深。

    剩下四個明星都是亞裔,聽名字都是中國人,一對是雙胞胎姐妹,jiejie叫景思雨,meimei叫景思雪,還有一個看起來很知性的女主持叫薛佳慧。

    最后一個人是個男人……也是這段記憶中讓齊樂人印象最深的一個人。

    起初齊樂人并沒有注意到他,在一群俊男美女中一直沒有發話的那個人總是很容易讓人忽略,更何況這只是一段無法互動的記憶。

    那個時候飛船已經在目的地降落了,明天一早他們就要離開飛船,開始為期七天的生存真人秀,而現在他們正在飛船上享受最后的晚餐。因為經紀人和助理都被禁止隨行,這群明星們無奈地享受著“自力更生”的樂趣,所有食物都由他們自己準備,倒是讓幾個人找到了秀一把廚藝的機會——這段飛船上的瑣事也會作為花絮在節目期間播出。

    可惜也不是人人都找得到表現的機會,飛船上的廚房并不大,擠不下13個人,所以不會做飯的一律被趕出了廚房,主廚是之前一直不顯山露水的那一位——賀億。

    賀億給所有人煎了一份小羊排,每一份都是根據不同人的需要烹飪的,十二份菜單他竟然一個都沒記錯。

    當眾人夸贊他的手藝的時候,只有珍妮特做作地嘆著氣,嘗了一口就放下了刀叉:“抱歉,一想到接下來的七天,我就食不下咽。”

    賀億坐在桌子前,雙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微笑地看著他們:“當耶穌和十二個門徒一同品嘗最后的晚餐的時候,也是和你一樣的心情吧。”

    賀億的笑意更深,意味深長道:“享受當下,及時行樂,畢竟我們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這一刻,齊樂人忽然從他身上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影子。

    他想到了蘇和。

    ps:這個真人秀模式比較像俄羅斯的那個《game2:winter》,還以為這個真人秀是說著玩,竟然真的要搞,好像是七月開始。

    pps:這次任務人數比較多,大家想不起來了回到這章看看作者有話說好了,隨著劇情發展會慢慢記住的,為了方便記憶,文內的外文名全部只提名字,不提姓氏。

    主角組:齊樂人、杜越、呂醫生

    外國組:勞拉、弗朗西斯、亞歷克斯、珍妮特、安妮、馬克

    中國組:賀億、薛佳慧、景思雪、景思雨

    第十九章 星際死亡真人秀(二)

    這無疑是個恐怖的聯想,讓人毛骨悚然。齊樂人在短暫的驚懼之后又很快意識到——這不可能,雖然蘇和確實有某種干擾游戲副本的能力,這一點在“古堡驚魂”的任務中已經初見端倪,可是如果真的是蘇和,他絕對不會讓齊樂人發現這明顯的相似。

    是的,賀億和蘇和太像了。這種相似不是來自于外貌,而是來自于難以言表的氣質。

    同樣英俊的相貌,出色的能力,溫和謙遜之中又毫不掩飾他的從容鎮定,這種個人魅力讓他迅速被其他人注意到了,尤其是女性。

    就算是這一點,也和蘇和很像啊。齊樂人看著圍著他團團轉的景氏雙胞胎姐妹,忍不住心想。

    記憶繼續被讀取著,這平靜的一晚過去了。次日一早,饑餓的十三人渾身上下除了御寒的衣物就只有一把小刀,兩手空空地依次走下了飛船。這里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飛船的艙門發生了一點故障,導致原本定于7點開始的節目延遲到了8點。

    “最近的空間跳躍站點距離這個星球有五六天的路程吧?現在去維修的話一來一回能趕得上節目結束嗎?”賀億和工作人員攀談著。

    工作人員點頭:“沒問題,距離這里三天航程的地方有一個無人維修點,我會把飛船開到那里檢修一下,正好可以趕得上來接你們。”

    “那可真是太好了。”賀億微笑道。

    一下飛船,外面零下二十度的氣溫瞬間讓人打了個哆嗦,雖然十三個人全都穿著恒溫服,但是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還是感到刀割一般的寒冷。

    女主持薛佳慧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幸好現在還是極地的夏天,不然我們就要在極夜的環境中度過沒有陽光的七天了。”

    雖然是極晝時期,可是太陽也只是在地平線附近徘徊,冰雪也不會全部融化,寒冷的天氣讓這個已經文明滅絕的星球上的極地村落保存得相當好,大氣環境和溫度都還適宜生存。和齊樂人想象的不一樣,這里并不是茹毛飲血的原始部落,而是曾經有過電力的現代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