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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86節

    第116章 夜長夢短   若是我不這樣做,你便會棄我……

    “我, 我也是不得已。畢竟您給的消息有誤,皇后娘娘又送了一位南明子入宮,若是這般下去, 我的國師之位便岌岌可危, 我只好將近日里制得新藥遞上去——”

    他話未說完, 便覺得脖頸上微微一涼,一低頭卻見一柄烏刃的匕首正毒蛇一般緊貼在他的脖頸上,甚至隨著他低頭的動作, 轉瞬便將頸皮劃開一線,溢出殷紅的鮮血。

    銳痛之下, 凌虛道長面色驟白,下意識地想要開口, 卻聽上首冷冷道:“原來你還知道惜命。那你可知, 謀害天子者,誅九族, 凌遲處死。你若是想死, 盡可大聲將金吾衛引來。”

    凌虛道長牙關格格發顫,卻不敢挪動分毫, 只顫聲道:“王爺,我還有用, 只要再給我一些消息,我一定能斗倒那南明子, 重新成為陛下眼前的紅人,為您美言——”

    李容徽冷冷打斷了他的話:“你無須與南明子爭寵, 甚至,還要步步相讓,一直到他成為陛下近臣。但在露月之前, 無論他呈上什么丹藥,你都不能讓陛下入口,可記住了?”

    “可,殿下,這——”凌虛剛想開口,頸上的匕首卻又逼近了一分,銳痛之下,更多鮮血流瀉而出,打濕了他蒼青色的道袍領口,一時間,他無端打了個寒顫,眼底滿是恐懼之色。他倏然間明白過來,眼前這名瑞王殿下,是真的會在尋仙殿前置自己于死地。

    畢竟,自己只是一個江湖騙子,仰仗的不過是瑞王未卜先知的本事,若是他想,甚至可以扶持天下任何一個道士。

    一時間,猶如醍醐灌頂,他立時后悔起今日所做之事,只顫聲道:“知,知道了,瑞王殿下,您說什么,我都會去做,只求您——”

    凌虛的話未說完,李容徽已收回了匕首,如來時一般,平靜地自他身邊走過。

    唯有脖頸間的銳痛與鮮血,提醒著他方才的一切不是夢境。

    成帝醒轉后,身子并無大礙,御醫們寫下了方子,便也紛紛散去,直到走出尋仙殿大門了,才發覺凌虛國師捂著脖頸跪在青石階上,指縫里隱有血線滑落。

    御醫們遲疑了一下,還是有人上前道:“國師,您這——”

    “無須為我包扎。”凌虛國師彷如大夢初醒,又恢復了素日里仙風道骨的模樣,只莊肅道:“貧道是在以自己的鮮血為陛下祈福。只要貧道其心赤誠,陛下定然無礙。”

    御醫們面面相覷,倒是出來送行的宦官們看了一眼,終于是有機靈的跑進了尋仙殿中稟報。

    不多時,便滿臉笑意地出來,對凌虛道:“國師,陛下說了,天意難測,您卜算偏頗了,也是人之常情,讓您先回去歇息。”

    凌虛自然知道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便微一頷首道:“替我謝過陛下。”之后,便起身大步而去。

    看身姿倒是瀟灑的很,卻無人知道,袍袖下他的手指正微微發顫。

    而隨著眾人出來的昭華見狀,也嗤笑一聲,轉首對棠音道:“什么鮮血祈福?這苦rou計倒是玩得不錯。”

    與往常不同的,棠音卻并未立即答她的話,昭華抬眼一看,卻見棠音輕蹙著眉,也不知在想寫什么,看著十分憂慮,便伸指點了點她的額心笑道:“還在想李容徽呢?人都走遠了。”

    棠音被她這樣一說,瓷白的小臉微微一紅,只低聲道:“沒有,我只是,只是在想在親迎之前見了面,會不會不太好?”她遲疑一下,又輕聲道:“我聽我家侍女說,這樣既失禮,又不吉。”

    “這次是意外,又不是你故意去尋他,誰會指責你失禮?至于不吉——”昭華哼了一聲:“方才出來的時候我都看見了,你好好找了個地兒站著,是他非要來招惹你。就算有報應,也報應到他身上!”

    “昭華——”棠音忙低低喚了一聲。

    昭華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笑道:“這就心疼了?”她說著又抿唇道:“你看我這一日,擔驚忍怕的,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棠音抬目看了她一眼,也小聲道“你這話說得,哪回得了新的話本子,我沒分給你過?”

    她這樣說著,昭華便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也不再打趣她,只帶著她上了回玉璋宮的車輦。

    幾把雙陸并一頓午膳后,棠音便也回府繼續為出嫁之事忙碌去了,誰也沒曾深想那所謂的報應之事。

    *

    更漏一點一滴地落下,天色很快轉暗,夜里起了細細的風,不多時,便噼啪落下雨來,澆打在長亭宮有些殘敗的瓦片上,嘈雜有聲。

    李容徽緊握著那柄匕首,獨自一人行走在小徑上。

    四面起了一層夜霧,讓夜色愈發濃稠如墨,甚至看不清足下的地面,仿佛仿佛下一步,便要墜入深淵。

    他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終于隱隱見了光亮。

    李容徽伏低了身子,將匕首出了鞘,一步步警惕地向著明亮處行去。

    仿佛只是一步之遙,便是兩方天地。

    隨著他的步子落下,眼前豁然光亮,是一座裝飾華美的小亭,一身鵝黃色鮫綃羅裙的小姑娘正斜倚在亭中,打著團扇,笑著與自家侍女說著小話。

    “棠音?”李容徽微微一愣,慌忙將匕首收回了袖中,緊步向著小亭而去。

    那小亭明明看著不過三步之遙,但卻不知為何,一直走不到近前,倒是小亭子里,棠音與侍女說話的聲音卻清晰傳來。

    “小姐,這幾日王記綢緞莊又拿了新花樣來,您要不要看看?”

    “不看了,又不急著準備。”

    “婚期就定在露月里,如今可就一個月光景了,怎么不急?”

    “哦……你說這個?我不打算嫁給李容徽了——你去祠堂里將聘書拿來,我將它撕了便是。”

    棠音背對著他,看不清面上的神情,但語聲卻是平靜的沒有半分起伏,也冷漠地令人心顫,半點不似玩笑。

    李容徽只覺得自己的心口猛然一痛,像是倏然多了一條裂傷,前世今生里堆積著的不安如血液一般自傷處涌出,轉瞬便要將他淹沒。

    一時間,所有理智盡數熄滅,他只瘋狂地向著棠音的方向跑去,不知多久,他終于進了那座華麗的小亭,用雙手緊緊握住了小姑娘單薄的肩膀,將她困在自己身邊,一聲一聲地質問她。

    “棠音,這是你親手接下的聘書,親口答應的婚事。怎么能說撕就撕,說毀就毀?”

    “棠音,你說過,除非是我負你在先,否認你絕不始亂終棄。你還說過,絕不后悔——”

    “棠音……”

    他的語聲愈來愈低,最后沙啞地近乎聽不出原本的聲線。

    而小姑娘自他懷里抬起臉來,一張芙蓉面上并無半點笑意,就連看向他的眸光,也是清凌凌地,冰冷而疏遠,像是在看一名陌生人。

    “難道不是你負我在先嗎?”她輕聲開口。

    李容徽一愣,豁然抬起眼來,正對上小姑娘寒涼的視線。

    她一句句地說了下去:“當初在宮道邊上,難道不是你自傷其身,騙我下車?其后明明身懷武藝,卻一再示弱,裝出柔軟無倚的形貌,騙我一次次入宮來看你?之后種種,更盡是騙局,無一句真話,無半分真心!”

    深秋的夜里,他只覺得額上一層層出了細汗,如珠淚般順著下頜滾滾而落,握著小姑娘雙肩的手亦有些忍不住地顫抖,只慌亂解釋道:“若是我不這樣做,你便會棄我而去,如前世一般,嫁給李行衍……”

    他還未說完,小姑娘卻已經打斷了她,珊瑚色的雙唇微抬,卻連笑意也是冷的:“李容徽,你騙我在先,為何我不能對你始亂終棄?”

    “明日,我便讓父親遞婚書到東宮,嫁與太子。”

    “大婚之日,記得來喝一杯喜酒。”

    “不——!”李容徽豁然自床榻上坐起身來,喘息不定,額上汗水滾滾而落。

    視線所及之處,是四面垂落的錦緞帷帳,晨曦間稀薄的日色,透過幔帳而來,輕盈地覆在他的周身。

    而順著金鉤落下的緋色流蘇底下,還懸著一只小小的布兔,圓滾滾的兔身上,還以金線繡了平安二字。

    是棠音送給他的。

    李容徽下意識地將那布兔自流蘇上解下,緊緊握在掌心里,心中的不安卻并未平息,反倒隨著他想起與棠音相處的點滴,而愈發濃郁,漸漸變成一團化不去的黑霧,帶刺的荊棘般牢牢盤踞在心間。

    讓他痛,讓他坐立難安。

    “王爺,您醒了?”外頭的盛安聽到了殿內的響動,便端著洗漱用的金盆與一件干凈的錦袍走進了殿來,笑著道:“奴才已將洗漱的東西備——”

    話音未落,便覺身旁風聲一厲,李容徽無聲掠過他的身畔,無半分停歇,只隨手抓起了他拿著的干凈外袍披在身上,便飛掠過長亭宮簡陋的殿門,轉瞬不見了蹤影。

    盛安端著金盆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半晌,這才緩緩開口道:“您還沒洗漱——”

    第117章 得寸進尺   都已經是王爺了,怎么還亂闖……

    相府后院, 棠音的閨房中。

    此刻棠音小睡方醒,只著了一件月白色的寢衣,正睡意朦朧地在白芷與檀香的服侍下躡著絲履起身。手里剛拿上浣洗用的潔具, 便聽見檀香輕輕一聲驚呼:“瑞王爺?”

    棠音微微一愣, 下意識地順著檀香的視線往窗外看去。

    卻見李容徽只披著一件寬大的袍服, 獨自立在長窗外。

    一頭烏發未束,發梢上沾了些秋節里的寒露,微有些濡濕地順著雙肩散落而下, 冷玉般的面龐在秋日稀薄的日色下,愈發通透如霜雪, 窄長鳳眼下聚著淡淡的青影,顯出幾分狼狽。

    棠音沒曾想會在清晨時見到他, 微驚了一驚, 指尖一顫,險些將一小碟子用來潔齒的青鹽撒在地上。

    幸而李容徽眼疾手快為她接住了。

    他將那一小碟青鹽握在掌中, 只低垂著眼不知在想什么, 須臾,才回過神來, 將手里的小碟擱在了窗楣上,低低喚了她一聲:“棠音。”

    棠音的困意此刻也已褪盡了, 忙輕聲吩咐檀香與白芷去月洞門處守著,待她們走得遠了, 這才小聲開口:“你怎么來了?我聽旁人說,親迎之前, 你我不能見面。”

    她微頓了一頓,將視線落在他通身的狼狽上,遲疑一下, 只小聲道:“還來的這么早,日頭都還未升起。”

    李容徽卻并未回答她的話,只啞聲開口道:“棠音,你我的聘書呢?”

    “聘書?”棠音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回答道:“我收在妝奩中的錦盒里。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話音未落,李容徽已緊跟著她的話再度開口:“我能看看嗎?”

    許是秋節里露水重,他穿得有些單薄,那低醇的嗓音聽起來竟有些發顫。

    棠音遲疑一下,輕聲開口:“我讓檀香去我哥哥房里拿一件厚衣給你穿上吧。”

    她剛抬步往槅扇的方向踏出一步,手腕便被李容徽緊緊握住了,同時他的語聲也落在耳畔,低而輕,帶著一點央求的意味:“我想先看看聘書。”

    棠音有些疑惑地抬目看向他一眼,終于還是緩緩點頭,小聲道:“那你先放開我,我替你去拿。”

    話音方落,李容徽握在她腕上的手便已松開了,有些不按地落在了窗楣上,險些將剛放好的小碟打翻。

    棠音忍不住又深看了他幾眼,卻終究沒多問什么,只獨自走到妝臺前,將錦盒里的聘書尋了出了,隔著窗楣遞給了他。

    眼看著他伸手接了,棠音這才輕聲問他:“你要聘書做什么?”

    李容徽卻并未立時回答她,只沉默著將視線落在手中的聘書上,直將這短短一封聘書,反復看了無數遍,心中翻涌的不安才漸漸平息了下去。

    聘書還在,完好無損。

    昨夜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噩夢罷了。

    而他心中的小姑娘正站在他跟前,只隔著一扇長窗望著他,一伸手便能觸及的距離。

    深秋單薄的日色中,李容徽緩緩抬起唇角,深看向眼前的小姑娘,一雙淺棕色的眸子里云銷雨霽般鋪上笑影,語聲也回復了往日里的低醇:“棠音房里有筆墨嗎?”

    “有。”棠音見他似乎不似方才一般反常,心中也微微一松。也未曾多想,只輕笑著應了一聲,便自房里拿了筆墨來。還微挽了寢衣的袖口,親自替他將墨研開,擱在了窗楣上,這才小聲問他:“你要筆墨做什么?”

    “再往上加一行字。”

    趁著棠音微微一愣的功夫,李容徽已自她手中接過了湖筆,手腕一抬,一行清秀的雕花小楷就落在了聘書上。

    ‘一心一意,一生一人,不得始亂終棄。’

    棠音垂目看了一眼,忍不住小聲開口:“你加便加了,為何還要用我的字跡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