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5節
最后……尋仙殿的殿門還是開了,是圣上親自提著寶劍出來。 據說那一日里,鮮血浸透了尋仙殿前的白玉磚。 之后,就再沒人去殿前跪過。大臣們遞上來的折子分成兩份,不急的便壓下,急到等無可等的,就由太子與權相,也就是她的父親一同處理。 想到這,她悶悶地低下頭,小聲嘟囔:“那你也不能任由他們欺負。” 李容徽乖順點頭,薄唇微抬,那雙琉璃般色澤冰冷的眸子里染上了笑影:“好,那我便不讓他們欺負。” 他本就生得靡麗,又不似馬車中那般笑得靦腆收斂,眉眼一彎,便是耀目奪人之勢。 簡直真的像是狐仙自話本子里逃了出來,要勾人魂魄似的。 沈棠音被他笑得有些晃神,下意識地眨了眨眼拉回了思緒。這才緩緩想起了自己方才要做的事情,忙提著裙子繞過他的身邊,走到遠遠站著說小話的兩名宦官面前停下。 那兩名宦官也不知在說些什么,一看她過來,便立即收了聲。 棠音蹙眉看著兩人,回憶著他們懼怕的樣子板起臉來:“你們若是再敢欺負他,我就告訴昭華,讓她派嬤嬤打你們板子!” 他這樣軟和好性子的人,等她一走,肯定又會被人給欺負了去。哪怕罰不得,至少也要嚇他們一嚇才行。 這回她搬出了昭華的名號,可那兩名宦官聽了,面上的懼色反倒還不如方才,只是連連擺手油滑道:“奴才不敢,您就是給我們天大的膽子,我們也不敢啊。” 但沈棠音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也轉過頭去,彎起眼睛對他笑。 “他們不敢了。” 她本就生得軟糯,笑起來一雙明亮的杏眼便彎成新月,瓷白的小臉隨著這個笑意的加深緩緩浮出兩只清淺的梨渦,凝脂般的瓊鼻下,櫻唇桃花瓣一般盈盈一點,似一只溫軟的白兔化作了人形。 看著李容徽也有一瞬的失神,她便像是扳回一城一般,自心底高興起來,三步并做兩步走回他的身邊。 “那我先回府了。” 她一開口,李容徽面上的笑意便慢慢褪了下去。他垂下眼,看著她斗篷上的風毛,嗓音微低:“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立在檀香傘下,已走進了雨地里的沈棠音微愣一下,旋即又轉首笑開:“我是相府的姑娘,姓沈,名棠音,棠花的棠,音律的音。宮里都喜歡喚我一聲沈姑娘。” 李容徽沒有抬頭,斗篷下的手指摩擦過指腹,繼而緩緩收緊,直到指甲都深深陷入掌心,破皮見血。 前世,他知道棠音的名字已是兩年后的光景。 彼時她已從軟糯愛笑的少女出落成姝色無雙的姑娘。 他還清晰地記得,那時她也是這樣笑著對他說—— “我姓沈,名棠音,棠花的棠,音律的音。” “是太子尚未過門的正妃。” “你可以喚我一聲皇嫂。” 隔世想來,仍是摧心折骨。 鮮血自他指尖滑落,溫熱而黏膩的觸感,被他反手緊緊握住,困于掌心。 “我知道你的名字。”棠音帶笑的嗓音響在耳畔,隔著珠簾般垂下的重重雨幕,令人無端覺得縹緲,分不清前世今生。 “李容徽,這兩個字合起來就是容貌美好的意思。很適合你。” “宮中的傳聞我聽過。” 這句話是她前世不曾說過的。 李容徽豁然抬起眼來,正撞進那雙盛滿笑意的清亮杏眼里。 小姑娘一字一句認真說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傳聞不可盡信’。” 棠音也沒打算等他回答,說完,便又笑著和侍女一同往雨幕里行去。 還未走出幾步,便聽見身后幾聲凌亂的踩水聲。 一回頭,見著李容徽立在她身后不遠處的雨地里,垂目望向她。 雨水順著他的發梢落下,打濕他的長睫,給語聲里也帶上了幾分潮意。 “你今后……還來嗎?” 他默了一瞬,語聲更低,透著幾分小心:“要是你能多來長亭宮幾次……興許他們便不敢再如此欺負我了。” 沈棠音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的作用,眸光愈發清亮:“那我明日再來。若是明日里雨停了的話,就可以遣人來修屋頂那個窟窿了。” 說完,她便步伐輕盈地行出了長亭宮,踏著小木凳上了回府的車輦。 只是厚重的簾幕落下之前,她似乎隱約聽得微弱一句—— “那就明日,你可……千萬不要忘記。” * 沈棠音的車駕碌碌出了北側宮門,不多時,天色便也漸漸暗了下來。 長亭宮里的兩名小宦官在離內殿最遠的一處回廊上熬著藥,頭碰頭的私語著。 “你不是把人挪到雨地里去了?怎么又回來了?” “我本來是想丟來著,還沒下手,不知怎么回事,都燒暈了的人突然和詐尸一樣起來了,一聲不吭主動往雨地里走——我哪知道他去哪了?” “怎么就沒死在外頭?”其中一人啐了一口,又伸手搓了搓自己胳膊上起的寒粟:“你看見他剛才對沈家姑娘說話的樣子沒?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渾身透著股邪乎勁!” “是想拉攏沈姑娘給他出頭吧!”另一名小宦官咬著牙:“他這一醒,我們更沒好日子過了,與其坐在這等死,不如我們——” 他并指向下,做了個劈砍的姿勢。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他去見閻王!” 第8章 靜夜 小可憐的真面目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他去見閻王!’ 這句話一出口,兩人皆是心驚rou跳,其中一名圓臉的,更是駭得連連搖頭:“人昏著的時候,你都沒敢下手。現在醒了,我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是對手——” 他說著牙關就開始打顫:“你忘記當初的小安子了?進宮前可是個練家子,三五個大漢都制不住的人。結果到了他眼前,就跟紙片疊的似的,就伸手那么輕輕一折——” 他想起了那時的場景,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背過身就是一陣干嘔,好半晌才勉強止住。 而陶罐里的藥湯漸漸滾沸了,咕嘟嘟地往外冒著熱氣。 圓臉宦官伸手去掀頂蓋,卻被另一名方臉宦官抬手擋住。 “再給他加點東西。” 他攤開手,露出掌心里幾枚烏沉沉的丸子,咬牙道:“這是宮里拿來毒鼠的,發作得快。多下點,不信藥不死他。” “會不會查到我們身上?”圓臉宦官眼皮一跳。 “誰那么閑?你看他住這破地方那么久,可有人管過他?我看那沈家姑娘也就是圖個在宮里的好名聲,這才伸手幫他一次。要是明天還能來——” 他賭咒發誓:“我就把腦袋擰下來給人當球踢。” 看著圓臉宦官還在遲疑,他語氣兇戾了幾分:“你今天猶猶豫豫在他床頭站了那么久,等他回過味來,你覺得還能放過你不成?想想之前小安子的下場!” 圓臉宦官臉色青紅不定,走馬燈似的轉了一陣,終于一咬牙道:“成!” 他伸過手,將烏丸盡數倒進陶罐,用長柄木勺子狠狠攪動一番,直到那烏丸徹底融化在滾沸的湯藥里,這才濾去藥渣,盛了滿滿一碗,直直向對面遞了過去:“你給他端過去。” “你自己怎么不去!”方臉宦官臉色大變。 兩人壓著尖細的嗓音吵了半晌,沒吵出什么結果來。眼看著藥碗里的熱氣都開始散了,這才勉強止住話茬,如臨大敵般往內殿里走。 * 殿內未曾掌燈,李容徽背對著二人坐于那架翻倒的屏風上,一身玄色斗篷垂落,將其周身裹入夜色,冰冷沉郁。 兩人端著藥碗走上前去,臉上堆起笑意,語聲諂媚:“殿下,藥已經熬好了。” 眼前的身影一動未動。 兩人的臉漸漸笑得有些發僵,只能自顧自地繞到他的眼前,低頭將裝著藥碗的木盤高舉過頭頂:“這可是太醫院送來的藥材,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您多少用些。” 又是良久不曾有人回應。 兩人壯著膽子抬起頭來窺了一眼。 卻見李容徽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黑刃的匕首,不過刃尖倒不是向著他們,只是‘奪奪’雕刻著手上一截淺色木料。 看那顏色,似乎是從斷了胎骨的屏風上取下來的。 也不知雕刻了多久,此刻已漸漸有了雛形,是一只短尾的白兔。 似是察覺到兩人的視線,李容徽將雕到一半的白兔收回袖中,抬眼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二人。 那雙異于常人的眸子在陰暗處冷如冰凌,令人脊背生寒。 兩名宦官打了個哆嗦,互相對視一眼,壯起了膽子將藥碗遞過去。 還沒遞到他的眼前,端著碗的方臉宦官突然覺得眼前一花。 擱在木托盤上的碗被匕首一下擊在碗壁上,順著光滑的托盤飛速往他頭頂滑來。 一聲驚呼聲還未出口,那只陶碗已自木盤邊緣墜落,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藥兜頭扣在他臉上,濕淋淋地往下淌著黑汁。 他被這藥燙地大叫一聲,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捂自己的臉。 放在地上的手還未來得及抬起,一雙皂青色底的靴子已重重踏在了他的手腕上。 ‘咔噠’一聲脆響,在靜夜中分外清晰,令人牙根發癢。 而殺豬般的慘叫尚未出口,一柄黑刃的匕首在夜色中如蛇信閃過。 快到他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什么,只覺得自己像是倏然被人扼住了脖頸,只能發出粗重的,‘嗬嗬’的喘氣聲。 他下意識地扭身想跑,一道纖細如銀絲的血線卻已出現在他的咽喉上,隨著他的動作迅速擴散。 還未跑出幾步,只聽‘咕咚’一聲,卻是一個頭顱落下,在地面上碌碌滾出老遠。 而那身體仍舊憑著慣性往前沖了幾步,這才轟然倒下。 令一個宦官早已嚇破了膽子,撒手將拿著的木盤一丟,就連滾帶爬的往外跑。 “殺——” 第一個音節剛從嗓子眼中擠出,一柄黑刃匕首便已準確的洞穿了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