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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時雨都看得懂,舒郁又如何看不懂? 他略有些渾濁的眼珠轉動了一下,這一下,倒有了年輕時睥睨的風采,哦,你不要信這小丫鬟的挑撥。這天下是你給我打回來的,讓我拱手送上半壁,我也愿意。 居然是以退為進,開始講起價錢來了。 這場大戲,她還沒有能看多久,就發現山下的那區區百人已然動了,似有攻山之意。 傅嘉木瞬間收斂了神色,一把將時雨推給了副官,冷聲說:帶她下去,找兩個人護送她出去。 時雨知道,這一場戰爭在所難免。 她焦急地幾番回頭,可始終看不見自己想要見的那人。反倒是傅嘉木誤會了她的意思,他皺一皺眉,像是覺得好笑,快步走過來,安慰般揉了揉她的頭,說,不要怕,打完這場,我帶你回去。 這些日子的針鋒相對,倒是都被他揉散了。時雨瞧著他,最后一次哀求他,傅嘉木,不要一錯再錯了,快收手吧。 傅嘉木感到意外,雖為這關切打動,卻不以為然,收什么手?疾言厲色地呵斥副將:帶她下去! 他帶著親兵在山上往下看,頭也不回地吩咐說:把那些火銃拿出來。 到底是傅嘉木的軍隊先來了一步,如今葉靜安所帶領的那區區百人,就如同可笑的餃子餡一般被包圍在其內。 他不由想到了多年前,白江口一役,當時的主將還是葉靜宸,兩人在戰略上出現了極大的矛盾,這位前輩當眾呵責他:豎子不足與謀!你一心殺生,在戰場上只知進而不知退,人生若有一敗,便要以性命作為代價! 在戰場上,退步就是認輸。當初葉靜宸敗于他手,為此辭官歸隱不問世事,他與葉家結下梁子,而今日帶兵來剿他的,居然是葉靜宸的胞弟葉靜安。傅嘉木在這個時刻,感到了一種荒謬的緣分。 他笑了。 他不怕,他怕的不是死,為人所輕視對于他來說,倒是生不如死。他這輩子絕不能叫一個人踩在頭上,為此付出什么代價都可以。 忽地,腳下地動山搖。 他看見葉靜安帶著隊伍有條不紊地撤退,身側襲上guntang的熱浪,那一瞬間,幾乎整座山都已然被火光所吞噬 緊接著,火光進一步擴散開來,轟然一聲,氣浪一陣高過一陣,在整座城市的上空,炸開了一朵巨大的煙花。 第66章 幾乎是爆炸聲一響起的時候,時雨就明白了什么,她拼了命地往前跑去,趁機甩開了傅嘉木的那兩個親兵。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怕是逃不開的了。 傳聞中,得安城是整個百濟的軍火庫,可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它們又埋藏在何處。 熱浪掀起了山上草木,她看到山石在眼前轟然裂開,背后guntang,眼前的路又被重新落下的巨石堵住。 被火光刺激而出的眼淚在瞬間就被蒸干,以至于她的視線都模糊起來,定是出了幻覺,不然為什么還能在這個時候,看見沖她奔過來的喬停云呢? 延和二十年,大胤邊境的得安城□□庫爆炸,周邊城池都感受到了那令人震撼的地動山搖。素有大胤戰神之稱的英國公折損于此,而后沒過多久,皇帝暗衛搜羅了英國公的種種罪證,抄封英國公府,兵部尚書一職,移交給在此事中立了大功的葉靜安。 此外,鄉野詩案被翻案,許多當年被貶的官員重新得到任用,一些已然過世的,也各有追封。其中最為顯眼的,莫過于當年的御史袁青岑,以去職時的六品被追封為吏部尚書、梁國公,謚號忠肅,配享太廟。 皇帝親自指婚,把袁氏女袁時雨指給了喬家長子,擇期成婚。 這原是全家歡喜的大事,然而整個喬家卻都是一片凄風苦雨。 葉靜安才從衙門回來,就到喬家等著了。喬停歌正好從葉氏臥房出來,見他站在廊下,便沖他搖搖頭,道:嬸娘還是不見你,你走吧。 葉靜安默然,片刻后問:袁姑娘呢? 時雨陪著大哥哥,喬停歌說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眶都紅了,她咬住嘴唇,忍住了哽咽,小舅舅在為大哥哥施針。他說、他說,如果過了今天還醒不過來,就就要預備發喪了。 葉靜安的手猛地一抖。 喬停歌看見他神色,終于是忍不住了,走上前,抬起手來,給了他一記清脆的耳光。 我知道,我知道你沒辦法,她說,圣旨難違,而且傅嘉木于你有深仇大恨,但凡是能讓他死的法子,你都會用,他死了,是大胤之福、社稷之福。你想得這樣多,這樣深,你一點錯都沒有可是停云哥哥是你侄子! 親緣,有時候是不講道理的。 喬停歌知道不能怪他,可卻還是恨。 她低垂了眉眼,趨步走了。等到喬停云的院子里,才見到時雨正坐在院子里,怔怔地看著天空發呆。 自從她和喬停云一起被人在巨石下救出來之后,她的話就很少很少,只有在問孫先生喬停云的病情的時候,才會多說幾句話。 喬停歌端詳了一下她的臉色,皺眉道:你昨晚又沒有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