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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家大房只她一個孩子,因此她是和兩個哥哥一起長起來的,跟著兩人喊小舅舅喊了這么多年,誰也沒能料到,她會喊出這些心思來。 雖然兩人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京中士族,還是頗為重視這些的,天家也罷了,尋常大戶人家,斷然不可能結這種亂了輩分的親事。何況她是獨女,將來說不定是要坐產招夫的,那葉靜安何等身份,又如何可能? 時雨心念電轉,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事情有些棘手了。 你不要憂心我,喬停歌反而來安慰她,說,我并沒有那么多的心思,只是小舅舅去了得安城,我心中不安罷了。你你若是能見著他,幫我問一聲好,也就罷了。 時雨瞧著她安靜的側臉,忽然覺得心頭柔軟。 我幫你問,她輕聲說,你不要太憂心。 喬停歌微微笑起來,借著側身的動作,與她挨得更近了些,她嘟嘟囔囔地道:你這一路,一定要小心啊。 第60章 翌日,二人便從喬家動身,前往大胤王朝版圖邊緣的得安城。 皇帝的善后工作做得很好,傅家悄無聲息地少了一個平樂縣君,居然沒有掀起任何一點的風浪,甚至連傅嘉木,都被蒙在鼓內。 因此,這一路上也算順遂。 喬停云向皇帝討了寒鴉衛的令牌,一路都在寒鴉衛特設的驛站中休息。這些驛站瞧著都是極為稀松平常的客棧,有的甚至是一些民居,若非知道個中門道的人,是絕不可能找到這些地方來的,因此也就保證了絕對的安全。 二人一路逢驛換馬,又是輕裝上陣,極大地提高了行程速度,在傅嘉木的人馬還在半路的時候,便抵達了得安城城門。 一路行來,人物風情漸改,異域感日增,連帶著人人都說的官話,也帶上了濃厚的異域口音。至于城門時,喬停云往城樓上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反倒收了寒鴉衛令牌,拿出偽造的身份證明來,與時雨兩個人混入了城中。 時雨側頭望向他,道:怎么了? 那看守將領,是傅嘉木的嫡系,喬停云道,他一手提拔出來的,我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放到了得安城來,只怕連皇上,都沒有太過于在意這么一個小小的守城將領到底是誰。 得安城地勢不同于尋常城池,乃是三面環山,若要進入城內,能夠走的城門就只有一個,因此是易守難攻,把住城門,就相當于把住了命脈。 當然,城中的大胤官員并不是就這么一個,可守城將領,卻的的確確,占據了最為關鍵的一點。 傅嘉木的這個布置,當然不是無心之舉。 時雨一邊漫不經心聽著他說話,一邊環視了四周一番。 得安城并不算富庶,且在兩國交界之地,大胤和百濟打起來的幾次,得安城都是首當其沖。戰事連綿,百姓難有休養生息的機會,已然是接連幾年都鬧了災荒。 時雨先前,便是混在災民之中,才能夠一路進京而不被有心人所察覺的。 如今再至故地,長街寂寥一如當初,只是街北再沒了那一座寫著袁的府邸,里頭所居住的人,也都已經在大火中喪生了,可謂是物是人非。 在京中上百個日日夜夜,她都不敢再去回想這個地方的模樣。得安城再貧瘠,京城再好,對她來說,她是這個地方長大的,還是得安城更像她的故鄉。 都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她原以為自己也許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回來,可如今就踏在此間,心中難免感慨良深。 她那張倔強的臉上,寫滿了茫然和無措。她打馬,往著街北走了幾步,忽地又想到,那里已經沒了自己的家,便又勒住了韁繩。她苦澀地笑了笑,回頭對喬停云說:普天之下,竟然沒有了我的容身之地呢。 喬停云瞧她一眼,挑了眉道:不須搔首尋遺事,且倒花前白玉缸,四海之大,你又不是得安城的人,它算得什么容身之地?你的家,在京城里頭呢。 言下之意,竟然大有你是我喬家的人的意思在。 時雨啞然失笑,倒是被他三言兩句就把那些悲傷心緒給沖淡了。她道:來這邊的外地人多,城里的客棧倒還多,是去客棧呢,還是你的令牌上的落腳地兒? 喬停云笑道:還是去客棧罷,都住了一路的民居了,也厭倦了。 時雨便循著舊時的記憶,帶他去了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棧落腳。 此地民風不同京城,多的是拋頭露面的姑娘家,連男裝都不穿就在外頭走動,連著一些尋常門面前站著招呼客人的,都是俏生生的女兒家。 如此,時雨倒也不算扎眼。 喬停云躍身下馬,將馬匹交給迎上來的跑堂小二,見她仍然高踞馬背,低垂了眸光看過來,倒是有些奇怪,沖她一伸手,時雨似笑非笑往他背后一抬下巴,他轉身一看,才瞧見街上有不少的姑娘在往自己這邊看。 京城比起江南開放,據說宜春郡主和永嘉郡主就曾經為了看喬家兩位公子,當街對罵;而此地風氣比起京城,只有更開放的,姑娘們見了中意的郎君,直接上前來丟手帕荷包鮮花的也不是沒有。 喬停云先頭曾路過得安城一回,不過待的時間不久,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倒是沒有遇上過眼下的困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