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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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賽罕雙眼未睜眉已經擰成了疙瘩,好幾日沒踏實睡了,此刻太陽xue上的筋嘣嘣直跳,跳得腦仁疼。王八犢子!這哪是哭,簡直就是嚎叫!一股火躥上來,騰地翻起身。 天哪……看那龐大的黑影一瞬間就籠在頭頂,雅予瞪大了眼睛一口氣頓住,腦子里生啊死的念頭都被嚇了個干凈,渾身僵著,喊都喊不出來。 賽罕伸手一把將地上的人拖了起來,大手卡著腰一提,雙腳立刻離地。甩上肩頭,轉身就往外走。 又一次倒栽蔥,只覺得頭像被一棍子打懵,又重又暈。可這么實在的知覺倒是把剛才那要死了的恐懼抖落了出去,神智一醒,任是天旋地轉還是即刻想到自己手臂中還裹著孩子。想趕緊抱緊,可這么倒吊著,手臂根本吃不上勁。再隨著這一大步一大步,自己的身子不由自己,只管跟著晃,那小襁褓已是一沉再沉脫出臂彎眼看就要滑了下去。情急之下,雅予一把抓住,重量便都落在兩只手腕子上。好在那包得嚴實,更好在那兩個月的娃娃尚沒什么分量,緊緊抓著,一刻不敢懈怠。棉被里的小東西哪里知道外頭這般危急的局勢,只管自顧自,一口氣不曾歇,嚎得甚是熱鬧。 “放開我!放開我!!” 雙腿被他鉗著動彈不得,只剩兩腳稍能掙扎,誰知沒踢著那該踢的,倒是那剛穿上的靴子過大,這么一蹬其中一只竟是給蹬掉了。 這一把小骨頭,這一點子撲騰的力氣,還不如春日打獵一個兔子窩的重量,賽罕扛著,一股子怒氣恨不得就此一把捏碎算了! 大步來到門口,賽罕挑起簾就往外去,汗帳的皮掛落在身后似有千斤重,結結實實撲打在掛著的人上。 一刻出到雪地里,撲面清涼,天高地廣,那哭聲落進空曠中,才不覺那般刺耳。賽罕深吸一口氣,用力一甩肩。 他好高,一瞬從那肩頭落下來,整個人面朝下撲在雪堆里,摔得狠狠的。血充頭頂一時緩不來又被冰得一個激靈,雅予此刻的感受只覺渾身輕重失調、眼冒金星,暈暈沉沉醉了酒一般。 “滾!” 一聲乍喝,比小景同的哭聲不知隆隆了多少倍。雅予強掙著坐起來,正是一陣冷風吹過,狠狠打了一寒戰。雪地銀白趁得那人高大如魔,可怕是怕,他終究也是個人,這般屈辱又如何忍得?? “走就走!”此刻雅予哪里還顧得上講究什么“幽閑貞靜,行己有恥”,什么“不道惡語,不犬于人”!手用力拍在冰冷的雪地上,恨聲道,“你個混賬東西!無恥胡賊!豎子小兒!!” 氣得腦袋發熱,渾身冰涼,可攢足了力氣也不過就是喊了這么一句,那聲音還不如剛才孩子的哭聲大,比起他那一個字就更顯得勢弱。話音還哆嗦著斷斷續續,那人已然大步往回,連個撒氣理論的面子都不予她。雅予直恨得想哭,哼!待我回到中原,集千萬軍馬,打的就是你瓦剌探馬赤!待到爾等求饒,讓皇帝表兄壓下不和,換的就是你這頭野狼!爾敢再囂張?!爾敢再張狂?!待我小景同長大成人,待我小景同長大…… 雅予這邊只管在心里發狠,念念叨叨,忽地覺得不對,咦?怎的這哭聲有些遠?一低頭,哎呀!孩子呢??剛剛明明抱在懷中被他一起扛在肩上的,這,這怎么摔下來就成了她一個?! 看著那背影已是到了汗帳門口,雅予一下子跳起來,一腳高一腳低,踉踉蹌蹌追過去,“把孩子還給我!你把孩子還給我!” 順著她撲上前,賽罕回身,一手卡住,“待著!再敢上前一步,我撕碎他。” 他抽身走,力道一帶雅予便被一下閃空跌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他拎著襁褓進了帳,淚沒了,人也氣瘋了,“你是個什么將軍,活土匪!!” 這一刻所有的恐懼和計較都燒盡,什么邊疆穩定,什么大局為重,與狼為伍就是大錯特錯!獸性無道,自己何必再委曲求全?! “賽罕!”雅予掙足了氣站起身,打不過他也要喊他個以命相抵的狠話出來,誰知一個名字將將叫出口,身子猛是往后一欠被人箍緊,嘴也被握了。 “魚兒姑娘!噤聲!” 雅予用力掰開,回頭看,原來是阿木爾。 “一個奴婢跟主子這么喊,你還想不想活了?” 雅予氣得發燙的頭腦覺得真是好笑,“哪個是奴婢?!我是……” “姑娘,”阿木爾立刻打斷,“奴下不知姑娘是何人,只如今落在將軍帳下就是將軍的人。若當真不是,這探馬營中便果然容不得!” “哼!你探馬赤軍果然光明正大,挾持一個吃奶的娃娃倒來談容得容不得?!”說罷,雅予轉身就往汗帳去。 “姑娘!”阿木爾一把拉住,“千萬不可!主人正在氣頭上,此時你進去只能是火上澆油、適得其反!” “他是哪家的主子?!”雅予厲聲喝,“那是我的孩子!” “不敢與姑娘爭,只敢問這天寒地凍,你要帶了孩子往哪里去?” 這一問,暴怒的頭腦才算冷了一冷,是啊,這冰雪之地,千里荒原,她把小景同帶到這風雪中,又該何往? “逞這一時,傷及己身,何必呢?” 雅予苦笑,“不逞就不傷么?你那主子無半點人性,饑寒再苦也比被他折磨死強!” “姑娘放心,主人便是當真計較又能拿那奶娃娃如何?倒是你這一進去惹惱了,那可就保不齊了。” 糙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