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此時眼前這小景兒越看越像，不由就想起那嚼碎在口中、沁入心肺的爽快……

    “主人，可是哪里不妥？”見他好一會兒不開口，雅予有些納悶兒。

    “悄聲！”

    這一喝斥嚇得雅予再不敢吭聲，也不敢動，任他瞧。

    盯著這張小臉，賽罕仔仔細(xì)細(xì)地看，兩道濃眉不覺慢慢相蹙，忽想起軍師木仁的一句話：“水靈得扎眼”，當(dāng)日不在意，此刻想來果然是麻煩！都怪自己想當(dāng)然，這換湯換不了藥，穿著打扮已然是不能再粗糙，可這細(xì)皮嫩rou哪有半點(diǎn)草原上經(jīng)風(fēng)歷雪的痕跡？如今行營在外還好說，兵士們難得靠近帥帳，這若是搬師回營，誰見了都得問，這可如何是好？

    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左轉(zhuǎn)右扭，賽罕好是端詳。不行就毀容？

    她被看得不知所以，眨了眨眼睛，那絨絨的睫毛一扇，好似輕柔柔的小風(fēng)來，賽罕的心莫名就顫了一下，不行，這對兒眼睛說什么也得留著。再往下，鼻子？不好，到時候話都說不清，每日聽著多難受。嘴巴？此刻她踮著腳尖、仰著臉，那燭光從側(cè)旁漫過來，小小的櫻桃映得嘟嘟粉嫩，賽罕不覺輕輕吸了口氣，兒時那點(diǎn)記憶好容易現(xiàn)了型，不待嘗嘗就沒了，豈不可惜？

    左右都不成，最后只有這張皮兒了。帶了老繭的手指輕輕撫過，涼涼的，細(xì)滑如雪，仿佛還有什么隔著繭觸摸不到、似有若無的膩人……若當(dāng)真一刀下去帶了血紅，實(shí)在是……實(shí)在是！

    罷！罷！罷！賽罕一煩干脆丟開手，扎眼就扎眼！就說是從老托瓦手里搶來當(dāng)擺設(shè)的，誰還敢跟他六將軍奪不成？！便是真有一日擋不住，捏碎了她也不與人就罷了。

    “行了，歇著吧。”

    “是。”

    那人大步往內(nèi)帳去，雅予大赦一般松了口氣，這也不知又是何怪癖，這半天看得她面目僵、腳脖子都踮酸了。心里嘀咕也不敢多耽擱，快快地熄了外帳火燭，只在案旁留了一盞夜燈，這便也跟了進(jìn)去。

    一轉(zhuǎn)過屏風(fēng)就看到那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鋪蓋前，雅予心一哆嗦趕緊上前。被褥鋪在他榻邊腳下不是錯，錯在主人未回來就先行事，更錯在那褥子上暖暖和和包裹了一個小娃娃。

    “阿，阿木爾說往后景同要給諾海兒照看，我，我想著諾海兒還傷著，不如，不如我先留……”

    話音顫顫，任是這些話在心里演練了無數(shù)回此刻面對他也一點(diǎn)底氣都沒有，一句話未完就生生卡了殼，那雙狼一樣的眼睛，只丟給她一瞥，背著光也立刻刺破了她的膽。

    原當(dāng)他又要像那日一樣炸雷一般地吼她，誰知那人竟是沒言語轉(zhuǎn)身往床榻去。

    雅予手足無措僵在那里，心里哆哆嗦嗦地想這，這是怎么了，他，他究竟要怎樣？

    只管這邊胡猜，不妨那邊賽罕已經(jīng)解下衣袍，一抬手直沖沖扔了過來。眼前立刻一黑，一股男人的味道劈頭蓋臉把她蒙了個嚴(yán)實(shí)。衣袍好大，力道也好大，險(xiǎn)是沒撞個趔趄。

    雅予手忙腳亂地把袍子從頭上扯下來，那人已近在眼前。

    “夜里敢嚎一聲……”

    “不，不會！”雅予忙不迭地應(yīng)。

    輕輕捏起她的下巴，粉唇顫，小腮冰涼，賽罕低頭，近近地，與那雪涼薄薄一層紙的距離，語聲啞啞地壓在喉中，“夜里敢嚎一聲，我捏死他。”

    他只穿了中衣，這么近，男人的汗氣騰著血熱，高大魁梧，迫著她魔鬼一般。雅予被壓得險(xiǎn)是哭了出來，可還是死咬著牙，“謝主人。”

    ……

    夜深了，雅予坐在鋪上懷中抱著襁褓輕輕搖，輕輕拍。不敢睡，屏著氣，一呼一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點(diǎn)點(diǎn)聲音吵醒了懷中酣睡的嬌兒，更怕……吵醒了不遠(yuǎn)處那只東西。

    黑暗中還得面朝著他，眼睛直直地看著那榻上人，守靈一般的陰森。這么兇悍的人，睡著了竟是一點(diǎn)鼾聲都不聞，死了一樣。真恨不能那就是一具尸體，如此，她也不至于這么害怕……

    帳外起了風(fēng)，結(jié)實(shí)的帳篷沒有半點(diǎn)聲響，只是偶爾風(fēng)在營地中穿走的聲音。雅予輕輕拍著拍著，不覺困意悄悄襲來……

    “哇……”

    一聲啼哭憑空乍起，那么響亮，整個夜空都仿佛被劃破！雅予驚的一個激靈，完了，閻王爺要從地獄里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君死則死矣，留言君再不給力，作者君果斷睡覺去了。╭(╯^╰)╮

    第14章 屈膝為奴（三）

    “哇……哇……”

    從未想到一個奶娃娃能有這么大的嗓門，黑暗吞噬什么顏色都不見、什么物件都不見，天地籠罩仿佛只剩下這刺喇喇的哭聲！

    雖說是自己的親侄兒，實(shí)則自出生當(dāng)日雅予就被韃靼送給了托瓦，待到吉達(dá)將孩子抱來已是兩月之后。這一次出逃又未曾當(dāng)真度過一日，算起來這也才是頭一夜帶。未出閣的女孩兒家哪里知道奶娃娃醒夜的事，此刻抱著懷中這般嚎哭，手腳亂，腦子里白晃晃一片，心不知是害怕還是驚悸，擂鼓般撞得通通響。

    “不，不哭，景同不哭……”語聲顫，連帶身子都哆嗦，口中這無謂的話一點(diǎn)底氣都沒有。雙臂抱著拍也是亂，晃也是亂，不曾生出一丁點(diǎn)撫慰，小人兒倒似被針扎了似的死命哭叫。雅予六神皆無，眼睛也沒了去處，直愣愣盯著那榻上之人，惶恐到了極致一絲閃念竟恨不得早死早超生……

    糙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