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兒子！是爸爸呀！”付月生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了出來。還夾雜著孟雪麗和男醫生的聲音。

    “摁住他！”

    靳楠死死的堵著門，劉靜已經快要掙脫付盛炎沖進去。

    靳楠雖然還不認識趙晨陽，也大聲說，“你過來堵住門，別讓她們進來！”

    趙晨陽聞言立刻過去，靳楠推門進去了。

    就在他開門的一瞬間，大家都伸長了脖子看到，付恒一被那個男醫生摁在床上，還在拼命的掙扎，男醫生幾乎壓制不住他。付月生抱著他的腿，孟雪麗正在用注射器抽液體。

    靳楠進去了，擋開付月生，壓制住付恒一。

    付月生癱倒在地上。

    “爸！”付盛炎急的大叫，趙晨陽謹記靳楠的囑咐，擋著她不讓她進去。

    “你給我讓開！”付盛炎敲打著他的肩膀。

    劉靜被付盛炎突然松開，踉蹌兩步就要倒地，冉雨濛立刻扶住她，她回頭看到冉雨濛，那眼神，居然是一種驚懼，“不要你扶！”

    冉雨濛愣了，還好護士在，接住了劉靜扶著她坐在椅子上。她顛三倒四的只說一句話：“作孽啊作孽啊！”

    趙晨陽用力抱著付盛炎安慰她，就是不讓她進去“你別進去搗亂，醫生在，沒事的沒事的。”

    付盛炎又喊，“我哥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沒有人顧得上冉雨濛，她好像一個透明人。腦子里，全是剛才靳楠開門的時候，看到的付恒一。像一頭受傷的困獸，被毫無尊嚴的摁倒在床上，無力的反抗。

    她捂著嘴，蹲在地上，用盡全力控制自己不要發抖，不要哭出聲音來。

    病房的門開了，靳楠扶著付月生出來，付月生臉上的淚痕格外顯眼兒，后面跟著孟雪麗和那個男醫生，還有剛進去的護士。

    付盛炎撲過去，“爸，你沒事兒吧。”

    付月生像是一點兒勁兒都沒有了，趙晨陽從靳楠手里接過付月生扶著。劉靜急切的握住孟雪麗的手，卻哆嗦的說不出話來。

    孟雪麗一絲不茍的發髻有些凌亂了，也握住劉靜的手，“沒事兒了。別擔心。”劉靜一聽這話才哭出聲來。

    孟雪麗示意劉靜和付月生跟她去辦公室說。

    付家人都跟著去了，靳楠蹲下來摸摸冉雨濛的頭，冉雨濛抬起臉看他，一雙眼睛被淚水泡的又紅又腫。

    “別哭了，都成兔子了。”冉雨濛想站起來，卻一下子癱軟下去，被靳楠托住，由于哭得太厲害，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你不哭了，我就讓你進去看他。”靳楠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冉雨濛忽地抬起頭，兩只手背輪番抹眼淚，“我，我不哭了。”

    靳楠幫她理了理頭發，帶她打開了病房的門。

    付恒一很安靜的躺在那里，除了頭發有點兒亂，就像平時睡熟的那樣。冉雨濛在距離病床幾步的地方停住了，不敢再往前。

    靳楠在她身后輕聲說，“打了鎮定藥，睡著了。”

    冉雨濛還是停了幾秒，靳楠也沒有催她，今天這一幕幕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得給她時間去消化。

    可憐的女孩兒！

    她終于走到了他身邊兒，輕輕坐在床邊兒上。他的手，因為扎著吊瓶放在了被子外面，冉雨濛試探著撫了上去，好溫暖，跟以前一樣。

    “聽孟醫生說他好久都沒有這么激烈的反應了，不過沒關系的，你別怕。”靳楠的聲音，總是溫柔的。

    怎么會沒有關系？

    怎么能不怕？

    這是她的一一哥哥啊！她的保護神，永遠高大挺拔，好像從來沒有什么事情能難到他，在她的世界里，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怕。

    可是，誰來保護他？

    他這么脆弱無助，誰來保護他？

    又是誰讓他變成這樣的呢？

    孟雪麗的聲音在冉雨濛的耳邊響起：“他一直認為是他的錯，一直在自責和愧疚，感覺對你非常的虧欠。可是又沒有勇氣告訴你。”

    “你怎么那么傻，太傻了啊！”淚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付恒一的手背上，她趕緊小心翼翼的給他擦，“我沒有怪你，根本就不怪你。”

    “付恒一。”她試著輕輕的呼喚他。多希望他能板著臉，沉著聲說，“別瞎叫，叫哥！”

    可是他躺在那里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付恒一。”她聲音大了一點兒，當然也沒有任何回應。

    哭泣的聲音漸漸傳來，從靳楠這個角度，冉雨濛勾著背，看起來又小又單薄。她順著床邊兒跪在了地上，抓住付恒一的幾根手指頭放在臉頰上。

    靳楠也忍不住眼眶一陣發熱，輕輕咳了兩聲。

    眼看著冉雨濛又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靳楠上前去彎腰摸摸她的頭，“好了，不能再哭了，明天你眼睛腫腫的，小恒看到了會難過的。”

    他拿了紙巾給冉雨濛，冉雨濛點了頭，問他，“明天他會醒嗎？”

    “會呀！”

    “我要在這里等他醒過來。”

    “咱們先回家洗洗澡，換一身衣服，打扮的漂亮點兒再來好嗎？”

    靳楠的話讓冉雨濛回了神，要站起來，卻發覺跪得腿發麻。靳楠拉她起來，“你看你，哭的臉上都臟兮兮的，你不想他一睜眼又被你給嚇到吧。”

    “可是，”

    “別可是了，他家里人都來了，會有人照顧他的。”

    是啊，他家里人都來了。

    冉雨濛想到劉靜剛才的眼神，不由地從心底里一陣寒涼。原來他們那么反對他們倆在一起，就是怕有這么一天。

    原來如此啊！

    她終究還真是個喪門星。弄得好好的一家人，雞犬不寧。

    病房門開了，進來的是付盛炎和趙晨陽。

    兩個女孩兒就那么互相看了一陣，付盛炎走過來就抱住了冉雨濛。弄得冉雨濛剛剛停住的眼淚又決堤了。

    靳楠趁機悄聲問趙晨陽，兩個老人情況怎么樣？

    趙晨陽原也不清楚付恒一的事兒，今天有點兒懵圈，但很快鎮靜下來。告訴靳楠付月生比較激動，劉靜好一些，孟醫生還在跟他倆談話。

    付盛炎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她是一邊兒心疼她哥，一邊兒心疼冉雨濛，還夾雜著生她哥的氣，也生冉雨濛的氣。

    她捧著冉雨濛的臉，給她抹眼淚，“別哭了，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冉雨濛也給她抹眼淚，“對不起，炎炎，對不起。”

    “瞎說，對不起什么？”

    “都怪我！”

    付盛炎淚眼汪汪的，語氣有些斥責，“怪你什么！我讓你別哭了！煩死了！”

    她這么說，冉雨濛卻笑了。

    “你看你，又哭又笑的，好了，你回去，我陪著我哥。”付盛炎把她一搡，搡到了靳楠身邊。

    冉雨濛這次很乖的順從了，“嗯，我明天再來。如果他醒了，你要給我打電話。”

    “不行，從小你就霸者我哥，我才不給你打電話。”

    冉雨濛知道她說的不是真心的，跟趙晨陽打了個招呼，趙晨陽點頭讓她放心，家里凡事還有他在。

    靳楠拍拍趙晨陽的肩膀，又跟付盛炎說，“炎炎，大姨和大姨夫，你也注意點兒。”

    付盛炎說我知道。

    他們走了，趙晨陽攬著付盛炎，付盛炎趴在他肩膀上，“怎么會是這樣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這么笨啊！”

    剛才在孟雪麗那里，付盛炎第一次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的震驚不比冉雨濛少。

    付月生情緒激動的不停流淚。那可是她爸啊，她那暴脾氣又大男子主義的爸爸，一輩子腰桿挺得直直的。就那么懇求孟雪麗，那么無助。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小老頭。

    付盛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依無靠，像大山一樣的父親和哥哥，就這么轟然崩塌了！

    能怪誰呢？

    那個孟醫生，好像怪她爸，怪她爸沒有好好配合她的治療，她在疏，他在堵。

    可是付盛炎理解他爸，他爸是有多寶貝這個兒子，她比誰都清楚。明面兒上看著付月生是更心疼付盛炎一些，其實，那只是因為付盛炎是個女孩兒，他自然是柔軟一些。

    實際上，付恒一才是他爸的心頭rou。任何可能傷害到付恒一的事情，他當然避之不及。

    然后她就想到，她都這么難受，冉雨濛呢？冉雨濛沒有父母、沒有親人，付恒一就是她的天地。

    唉！

    付盛炎長長的嘆氣，無解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