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淺的都不能算是吻的動作，一下子喚醒了付恒一的記憶里好幾年前，那個直白熱烈的冉雨濛。

    付恒一開始恍惚，夢里也有相似的場景，但是他不會就這么窩囊的僵著，虛幻中他是大膽主動的。

    他還沒來得及閉上眼睛，清楚的看到冉雨濛鼻梁頂端一個月牙兒般的小疤痕。他微微顫抖的指尖忽然就握緊了。

    冉雨濛也沒有繼續，已經站起來回答趙晨陽，“起來啦！”

    付恒一很尷尬，有一種被抓jian在床的感覺，尤其想到如果付盛炎知道了他的心思，那將多么不可收拾。

    趙晨陽在門外回了一句，“吃早餐。”

    冉雨濛回過頭來，“洗把臉吧，就等你了。”說罷又想起了什么，“你自然一點兒，我只不過是要了我心里的生日禮物而已，還有，昨晚我跟炎炎在次臥睡的，趙晨陽回酒店了。”

    又被小丫頭片子給玩弄了。付恒一這才覺得被臺燈砸的腦殼疼。

    付盛炎一起床就喊叫著頭疼，渾身都是臭的，付恒一何嘗不是。這兩兄妹，喝酒的時候有多恣意，宿醉的痛苦就有多難受。

    付盛炎和趙晨陽就要開車出發去游山歷水了，付恒一本來也被打算跟著他們瞎逛，此行目的就是來看冉雨濛的，過節還打算去拜訪恩師，況且公司里一大堆事兒，孫少杰現在是有家有口的人，重擔自然得他這個無牽無掛的單身漢來挑。

    “你又要回去？”付盛炎一勺稀飯沒吃進去就瞪圓了眼睛，“你也太能窮折騰了，你來到底干啥來了？”

    本是一句普通對話，但付恒一確實心有不軌，積極爭辯，“我真有事兒，你以為老板那么好當的嗎？再說我才不想給你倆當電燈泡。”

    付盛炎想都沒想，“來的時候你可積極了呢!”

    付恒一啞然，是啊，來的時候恨不得踩著金斗云，日行十萬里。

    趙晨陽以潤物細無聲的體貼，非常自然地說，“大哥你放心回去吧。濛濛不趁著放假回去看看？”

    冉雨濛抬眼看了看趙晨陽，心里不禁有點兒不平衡。付盛炎真是傻人有傻福，哪兒弄這么個溫柔細致的老公，剛好能填補上她四六不著大咧咧的性格。

    昨晚付家這倆都喝的暈頭轉向，冉雨濛接了電話，隨手扔在一旁，還沒完全滅掉的手機，屏保就那么顯眼兒的亮出來。趙晨陽也不是故意要看，反正就是看見了，而且一眼就看出來是誰。冉雨濛把付恒一所有的特點都刻畫的很到位，只要是熟人，都能看出來。

    冉雨濛正好對上他的眼睛，什么也沒說，倆人就全明白了。

    現在趙晨陽又順理成章的讓她放假跟著付恒一回去看看，難為他真是費心了。

    付恒一夾咸菜的筷子都停頓了，說不定冉雨濛真的愿意跟他回去看看，如果她愿意回去，他要不要想辦法說服她就別再離家那么遠了。

    冉雨濛也在等付恒一表態，這里終究不是她的家，雖然她早就沒了父母沒了家，可是她也不是個小孩兒了，真的沒信心能在等付恒一幾年。就算付恒一這次不來，她也動了要回去的心思。

    付恒一可不知道趙晨陽和冉雨濛的微妙關系，只是就著下菜喝稀飯，呼嚕呼嚕的。

    “我放假還有課，回不去。”冉雨濛淡淡地說。

    “那豈不是什么假期都沒有，想去哪兒玩兒都不行。”付盛炎搖搖頭。

    “就是，”趙晨陽斯斯文文的吃包子，“別人上班你休假，別人下班你上班，公休你都沒時間，除非找個自己當老板的，時間還能自由點兒，要是像我這樣上正常班的，想談個戀愛都錯不開時間。”

    冉雨濛都快被趙晨陽這明里暗里的遞話兒給逗笑了，別說遞話兒了，就是明著跟付恒一說，他還能裝傻充愣聽不懂呢。

    付盛炎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推波助瀾，“你也別干了，回家算了，我哥昨天都說養著你了，反正他現在是老板，大小且不說，養著你還是沒問題的。”

    冉雨濛就特別喜歡付盛炎這一點兒，不記仇，跟人打了嘴仗只要當時出了氣，別扭絕對不過夜。所以縱使她又萬般不討人喜歡的小姐性子，單這一點兒，冉雨濛這么多年就能跟她和平共處。

    昨兒晚上還為了付恒一說她是外人氣的差點兒掀桌子，今兒倒不介意付恒一愿意養著冉雨濛了。

    付恒一已經吃完了他的飯，抽了餐巾紙擦嘴，“就她這一天吃不了二兩食兒的，別說一個了，養十個八個都沒問題。”

    冉雨濛撲閃著睫毛瞄著付恒一，“你當養了只貓啊！”

    付恒一被她睫毛扇起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風絲兒差點兒吹跑了魂兒，這哪是貓，分明是只狐貍。

    早餐吃完，趙晨陽已經把酒店里他和付盛炎的東西收拾好了放到車上，付恒一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就跟冉雨濛一起與他倆揮手告別了。

    付恒一單獨跟冉雨濛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隱隱的有些害怕，害怕的原因還自相矛盾。比如，他這次見到冉雨濛，明顯感覺她又長大了，比起幾年前沒說話就撲進他懷里的小丫頭，收斂多了，他就害怕，害怕冉雨濛終于不再那么稀罕他了；但是冉雨濛早上突襲他的那個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吻的肌膚接觸，他又害怕冉雨濛還是一根筋的那么稀罕他。

    總之他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想干嘛，腦回路被扭成了麻花。

    冉雨濛比他清楚多了，這么多年，一直都很清楚，她想干嘛，堅定的，執著的。

    就是想要他。

    冉雨濛是再熟悉不過他這種擰巴的表情了，她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道什么坎兒，怎么就是過不去。

    “機票買了嗎？”她先找話題。

    “還沒，”付恒一沒話找話，“你住的這個小區看著挺好的，門口就有地鐵，租金多少？”

    倆人沿著林蔭道走著，行道樹的新葉抽芽，披著陽光閃耀。

    “房子是寧偉的。”冉雨濛伸手想摘一片小葉子，可惜身高不夠。

    付恒一順著她的手摘下來，遞給她，“寧偉的？”

    冉雨濛把葉子放在手心里把玩，“嗯，我覺得我也挺有福氣的，能遇上李杭和寧偉，他倆可是我的金主。可能他倆上輩子欠了我的吧，這房子本來就是寧偉他家投資用的，平時也是租出去。收了我很低很低的租金，我現在上班開的車是李杭的，她買了新的，把舊的就給我了，白給的。”

    冉雨濛把葉子舉在眼前，瞇著一只眼睛看太陽，“大概老天爺也看不過去，所以我雖然沒什么父母福氣，到給了我別的補償。”

    她轉過身，眼睛亮亮的看著付恒一，“是不是？”

    老天爺給我最好的補償，就是你，付恒一。

    付恒一看著她美好的笑容，就像以前一樣，容易滿足，容易感恩，別人給她一點兒關心和笑臉，她就覺得自己很幸運。

    付恒一的心情跟現在燦爛的春光截然相反，灰暗冷滯。

    如果不是他，她哪兒用得著現在在這里感謝老天爺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