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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紅菱也染上了這病…… 顧思杳想至此處,便不由一陣惡寒。 他霍然起身,清雋俊美的臉上,滿是風(fēng)雨欲來的陰沉。 姜紅菱不防他忽然起來,怔了怔:“你……” 顧思杳沒有言語,大步出門而去。 姜紅菱起身追了兩步,揚聲問道:“你去哪兒?”顧思杳卻連頭也沒回,便走遠(yuǎn)了。 她心中亦有些七上八下,便吩咐了如素打發(fā)院里的小廝跟上前去,看看二爺去做什么。 過了盞茶功夫,小廝回來,報說:“二爺?shù)今R廄里,要了狼筋,往秫香樓去了。” 姜紅菱聞聽此言,心中已然猜了出來,卻有幾分說不上來的滋味兒。 這狼筋便是狼的筋,取狼大腿中筋,以明礬銷過,抽打在人身上最是疼痛,卻又不若荊條般會使人皮開rou綻,多用于家中女婢刑罰。顧思杳拿了這東西去秫香樓,所為何事,自然不言而明。 然而她倒是沒想到,顧思杳竟連問也沒多問一聲,就信了她的說辭。她安排下的人,竟是用不上了。 顧思杳走到秫香樓時,但見樓中燈火微微,一院寂靜。 他推門而入,守門的小廝正打瞌睡,被響聲驚動,連忙跳了起來。正要喊叫,睜眼見是他,連忙打躬作揖的喊二爺,又向里面呼道:“報四姑娘一聲,二爺來了?!?/br> 這一聲進(jìn)去,樓里倒生出了些人聲。 顧思杳大步上階,進(jìn)得門中,幾個丫頭仆婢迎上前來,他卻喝了一聲:“都滾到院里去,沒我的吩咐,誰也不準(zhǔn)進(jìn)來!” 眾人噤若寒蟬,不敢違背他吩咐,各自低頭出去,將門也帶上了。 顧思杳轉(zhuǎn)到內(nèi)室,赫然見顧嫵立在屋中。 這屋里只點了一支蠟燭,昏暗暗的。顧嫵穿著一件薄布單衫,下頭一條銀白色裙子,頭上挽了個纂兒,插著一支白玉釵子。她雙肩下垂,兩手交疊在前,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并無什么申請。那雙眼睛,倒癡癡的看著顧思杳。 燭火之下,頗有幾分嬌小可憐的意味。 顧思杳滿面陰沉,定住了步子,向顧嫵沉聲道:“到底為什么這樣做?” 顧嫵甜甜一笑,目光纏在顧思杳身上,輕輕說道:“二哥哥,你終于肯來看我了。” 顧思杳不理這話,又問道:“她是你的嫂子,你為什么要害她?!” 顧嫵看著他,忽然咯咯大笑,仿佛很是歡暢淋漓。她說道:“嫂子?她是我哪個嫂子?是我大堂嫂呢?還是我的二嫂嫂?” 顧思杳切齒斥道:“別裝瘋賣傻,說你到底為何要設(shè)計陷害她?!她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一定要她死?!” 顧思杳也不明白,姜紅菱到底是招惹了誰,為何這些人都要她死?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孀居無依的寡婦,從前世到今生,要在這世上活下去,竟是如此艱難。 顧王氏、程氏到顧嫵,害她的人,還都是女人。 身為寡婦有錯嗎?他們相愛有罪嗎? 有錯的,一定是這個世道。 顧嫵看著他,頰邊依舊帶著笑意,眼中卻逐漸鋒芒凌厲:“我病的要死,你都不來看我一眼。她還沒怎么樣你,你就來興師問罪來了。二哥哥,你就這么寶貝她呀?”說著,她忽然又一笑:“這樣也好,你總還是來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br> 顧思杳竟有些不知說什么為好,他從來就不懂女子的心緒,更是不知這個meimei到底是怎么就鉆了牛角尖,迷在自己身上,就是出不來。 顧思杳沉聲道:“我早已跟你講過,你我是親兄妹,斷不能如此。這樣的心思,你趁早打消。你卻不知悔改,反倒變本加厲起來?!甚而還要去害人,這樣的meimei,我顧思杳容不下!” 顧嫵聽著他的話,倒沒什么波瀾,只是在目光觸及他手中提著的狼筋時,頓時又癲狂渙散起來。 她突然奔上前去,抱住了顧思杳的腰身,仰頭大聲道:“你來這里,還想打我是么?!她讓你來打我的是么?!我的親哥哥,竟然為了外人,來打自己的meimei?!” 顧思杳被她鬧得煩不勝煩,竟而自她腦后揪住了她的頭發(fā),將她自身上扯了下來,甩在地下。 顧嫵一個踉蹌,頓時跌坐在地。她仰頭看著顧思杳,滿眼的不可置信和強硬倔強。 顧思杳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女子,目光冷冽而可怖。 他開口,話音清冷淡漠:“不是她讓我來的,是我要打醒你這個不知廉恥、不懂人倫的meimei。你既然還叫我親哥哥,那便該明白身為一個meimei的本分?!闭f著,長臂一抬,旋即落下。 狼筋在空中抽出嗖嗖聲響,鞭笞在顧嫵的身上。 顧嫵只覺的臉側(cè)有風(fēng)聲掠過,周身上下頓時火辣一般的疼痛。自小到大,她是金貴的顧家四小姐,哪里受過這樣的苦楚。當(dāng)即在地下滾做一團,痛哭哀嚎,然而不論她怎樣躲閃,身子卻依舊籠在那鞭影之下。 不知過了多久,顧嫵只覺的自己就要喪命在那狼筋之下,嗖嗖鞭響之聲卻突然停了。 顧思杳的話音自頭頂落下:“顧家今年已然生了許多波折,我不想再添一樁白事。今日這番,只是給你個教訓(xùn)。往后若再不安分守己,便沒有這等容易了結(jié)了?!?/br> 顧嫵躺在地上,聽著兄長這毫無半分感情的聲音,心中卻是一片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