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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音輕飄飄的, 如雪聽在耳中,卻不知怎的打了個寒噤。 姜紅菱回至洞幽居,一路無言。 如錦跟在她身后, 曉得主子這般已是動了氣,大氣也不敢出,低頭一聲不吭,跟著姜紅菱往回走。 到了洞幽居,姜紅菱進到堂上,如素迎了上來,正欲說話,見主子面色不好,到了口邊的言語便又咽了回去,只問道:“奶奶,出了什么事?” 姜紅菱沒有答話,只淡淡說道:“早前吩咐下的茶,倒一盞來吃。” 如素不敢說什么,果然依言去倒茶回來。 姜紅菱端起茶碗,一口口的吃著,一字不吐。 如錦立在一旁,垂首不言,惴惴不安。 少頃,姜紅菱抬頭,將茶盞放回桌上,先打發如素道:“去廚房說,晚上加兩個二爺愛吃的菜。”如素答應著,點頭出去了。她方向如錦淡淡問道:“今兒這事,到底是怎么個緣故?雖則我發落了如月,但若非你言行不穩,也不至于叫她們捏著。你且實話實說,不然等二爺晚上來家,我可無法交代。” 如錦卻有幾分不敢言語,囁嚅了一陣兒,方才低聲道:“是四姑娘先行言語無禮,辱沒奶奶,我氣不過,才頂了她幾句。”說著,便將適才在秫香樓內的事一五一十講了一遍,越說越氣:“奶奶好心打發我去看她,四姑娘非但不領情,卻還倒打一耙。口口聲聲說奶奶不親自去,便是輕看了她。四姑娘話說,奶奶明知她要去,還將秫香樓里弄得煙熏火燎,分明是存心折磨她。那個如月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的播弄是非,我挺不過去,便說了幾句。誰知,四姑娘忽然就栽過去了。” 如錦說至此處,看著姜紅菱臉色,又小聲說道:“我瞧著,四姑娘好似、好似不喜歡奶奶的樣子。” 姜紅菱面色淡淡,一時沒有言語。 之前,她便隱隱有所察覺,顧嫵對她似是敵意甚重。今日這一出,怕也是這小姑娘自個兒鬧出來的。她是一早瞧出了端倪,方才拿著如月扎筏子做榜樣,借機敲打了她。 然而姜紅菱卻怎樣也想不明白,顧嫵為何這般憎厭自己。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與顧嫵都無甚往來。今生唯一的變數,便是顧思杳。 莫非,顧嫵是覺著,顧思杳是被自己搶去的,所以才憎恨自己么?孩子心性,倒也不無可能。她少年失祜,難免對這個唯一的兄長依賴有加,生出這樣的心緒也算情理之中。 如錦在旁,小心窺視著姜紅菱臉色,低聲試探問道:“奶奶,若是二爺來家,這事怎生處置?” 姜紅菱眼眸微垂,說道:“你切莫多言,我來說。” 如錦聽主子如此說來,心頭懸著的石頭落下了一半。 這日余下時光,姜紅菱歇了晌覺起來,又看了幾篇賬目,又招了西府管事過來問話。 西府管事也曉得如今侯府里是這位少奶奶當家,雖則心底里都知道她和二爺有些不能為外人道也的私密,面上卻誰也不敢提起,恭敬陪笑道:“西府那邊的金銀,已然依著二爺的吩咐送來,收入地庫之中。旁的大宗物件兒,因不宜遷動,也都造冊,收入了西府庫中。賬冊在此,請奶奶過目。” 姜紅菱接了賬冊,卻也不去看它,只淺笑道:“二爺在西府時,便是用著你們。既是如此,我自然也信得過你們,也就不再去查點了。二爺如今來了侯府,四姑娘也遷了過來,那邊就托付諸位看守門戶了。人口財物,諸般要緊,都在各位身上。能管的西府平安無事,便是大功一件,我自謝你們。” 一席軟硬兼施的話,倒說的幾個西府管事輕飄飄起來,身上骨頭發癢,慌忙回道:“奶奶哪里話,奶奶與二爺信得過小的,小的自然殺身回報。” 姜紅菱聽在耳中,又笑著寒暄應付了幾句,便打發了他們出去。 待這起人走后,如錦回來說道:“奶奶,就這樣了不成?那邊沒了當家的主子,怕是底下的人要拐盜財物出去賣呢。” 姜紅菱將賬冊交與她:“鎖在我的書奩里,仔細保管。”繼而淡淡說道:“他們都是二爺手底下用過的人,我現下就大張旗鼓的過去盤查,又或另安插人手,豈不是讓二爺難看?那邊暫且如此,二爺既有安排,我便不過問了。” 如錦聽她如此說,做丫頭的自也不好再多嘴,便也不再言語。 姜紅菱歪在床下榻上,看著窗外枝頭上跳躍的鳥雀發怔。 一則是顧嫵的事,一則是西府那邊的人事財務,兩宗不能妥善處置,都要同顧思杳傷了和氣。 她做了兩世寡婦,卻全然不知這夫妻相處之道。如今和顧思杳雖還不算夫婦,卻也嘗到了個中滋味,當真是五味雜陳。 到了傍晚時候,顧思杳歸府,便直奔洞幽居而來。 才進門內,姜紅菱便迎了上來。 顧思杳一面脫了外衣,一面打量,見她仍舊是一身家常舊衣,素面緞子對襟比甲,雨過天青羅織的裙子,面上粉光融滑,脂粉未施。 他將外衣交與如素,問道:“送你的胭脂,怎么沒用?” 姜紅菱垂首淺笑:“到底是頂著這么個身份,還是有個忌諱的好。” 顧思杳在榻邊坐下,順手將姜紅菱抱在了膝上。 姜紅菱身子微微一震,也就乖覺的任他抱了。 第14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