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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人本意是要借程氏莫名染病身故一事,迫著顧武德處置了蘭姨娘,再把程水純扶正——不成,也要把西府的家計大權交與程水純。誰知顧家人早有預備,倒叫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白討了個沒趣兒。 當下,程父訕笑著陪了幾句不是,連說誤會。 顧武德心中雖是不悅,看在程水純的面子上,卻也沒跟他們多說什么。 其時,顧嫵擔憂顧思杳,在軟壁后頭聽了半日,見事情平息,方才往靈堂走去。 一路上,她若有所思的問道:“這疫病,原來是能帶給人的?” 跟她的丫鬟不明所以,點頭說道:“可不是呢,跟染了病的人待久了,又或用了他們用過的東西,吃了他們吃剩的吃食,都會過了病的。所以,二爺才急急忙忙吩咐人,把太太生前用過的物件扔的扔,燒的燒。” 顧嫵聽在耳中,點了點頭,沒再接話。 第138章 程家人亂鬧了一場, 也沒得著什么便宜。 然則他們到底是程氏的娘家人,是顧家的親家, 也不好一時就撕破了臉皮。 顧思杳斥責了他們幾句, 也懶得同他們多話,與顧武德商議了幾日出殯, 并些相關事宜,便也不再理會那些程家人, 掉頭出去了。 待他去后, 程母方敢說話,開口道:“一個孩子家家, 竟敢當著這些長輩的面……”話未說完, 但聽外頭一陣響動, 她只當顧思杳又回來了, 頓時嚇得噤若寒蟬,再不敢言語一聲。 程水純咬嘴不語,眸中波光閃動。 顧家二太太身故的消息漸漸傳開, 前來拜祭吊唁之人甚多,連齊王府也打發了人來,送了兩份白包過來,分別是齊王與毓王的奠儀。 賓客往來絡繹不絕, 顧思杳頂著繼子的頭銜, 免不得披麻戴孝,在堂上拜謝往來之人。 那些女眷,便都是姜紅菱招呼接待。 借著這一日, 她娘家兄嫂也一并來了。 自打姜紅菱沖喜嫁入侯府,同她娘家便幾乎斷了往來。一則她心中到底是怨懟的,二來兩家門第彼此相差懸殊,上一世她在侯府,只是個誰也不放在眼里的寡媳,她那娘家自也無人問津。這一世,她在侯府的境況與前世雖是天差地別,但因她有意疏遠,嫁入侯府大半年以來,除卻前回在街上見了一次嫂子王氏,還不曾同兄嫂正經見過面。 姜葵夫婦二人心中明白,雖在外頭打著侯府親家的旗號,卻不敢真正過來親熱。今日也是借著白事的由頭,方敢上門。其中還有一個不能提到桌面上的緣由,便是仗著自家妹子如今執掌著侯府的中饋,上門走動,也沒人敢說什么。 姜紅菱見到嫂子王氏之時,心里還是掠過了幾分不快。前回為著她那幾句捕風捉影的話,她同顧思杳生了嫌隙,齟齬了許久方才和好。如今再見這婦人,心里哪能痛快。然而今日不比往常,又是自己的娘家人,面上總要過得去。 她將王氏讓入花廳,吩咐丫鬟上了茶,陪著說了幾句話,便將她撂下走開了。 顧思杳在堂上,看著姜葵,眸子里滿是陰郁森冷。 這人生的個容長臉面,長挑的身材,容貌與姜紅菱有那么三四分相似。正自唯唯諾諾,向他奉承賠笑。 若不是他貪圖富貴,紅菱也不至于嫁入侯府沖喜。上一世,紅菱在侯府守了七年的寡,直至后來被淹死井中,他們也不曾上門看過一眼。倒是在外頭,仗著與侯府是姻親,做了不少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事情。 顧思杳看不上此人,但他到底是姜紅菱的兄長,倒也沒曾為難他。只是任憑他在旁如何殷勤奉承,也沒大理會。 白日里忙亂了一日,到了黃昏時分,賓客漸漸散去。 姜葵夫婦二人,卻借著裙帶姻親為由,賴著不走。 姜紅菱沒空理會他們,只吩咐家人給他們預備了客房,便走開了。 顧思杳身為程氏的繼子,這頭一夜,依著規矩,是要守靈的。 吃罷了晚飯,他一人在堂上坐著,望著桌上香爐里青煙裊裊,心思沉浮不定。 姜紅菱自外頭進來,遞了一盅茶與他,說道:“吩咐丫鬟燉的濃茶,夜且長呢,明兒又是一整日的事,提提神也好。” 顧思杳接了過去,抿了一口,見濃淡冷熱,皆合己意,握著她的手,拉她坐了下來,說道:“我曉得你也累了,但陪我坐一會兒。” 姜紅菱挨著他身畔坐下,淺笑:“我沒說要走。” 顧思杳將她的手拉到身前,在掌心中仔細打量著,白凈如玉,指若春蔥,不覺仔細揉搓著,嘴里說道:“你哥嫂上輩子一次也沒來過,今日倒來了。” 姜紅菱勾唇一笑:“大約想著我今非昔了,是個倚仗了。若還如上一世那般,他們必定脖子一縮,死活都由了我去呢。”這話口吻平平,似是在說一見極尋常的家常事。 顧思杳淡淡說道:“別往心里去,這樣子的人,不值得放在心上。不把你當作家人的人,也就不用拿他們當家人看了。從今往后,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姜紅菱胸口微熱,垂眸微笑,想要說些什么,卻最終只是將頭輕輕倚在了他肩上。 兩世為人,他們都只有彼此。 顧嫵忽從外頭走來,跑到二人跟前,叫了一聲:“二哥哥、嫂子。”聲音細細的,如小貓一般。 姜紅菱心中微覺奇怪,問道:“四姑娘,夜深了,你怎么還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