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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想昨日情形,那顧王氏就在后院,顧婷報信不去找她,卻舍近求遠偏偏找到前堂上來尋顧思杳。顧思杳乍聞姜紅菱去了蘭氏的臥房,那焦慮躁狂之態,委實不似是小叔關切嫂子。 自己同他交往也算有了時日,深知此人性情,素來冷靜自持,行事縝密,滴水不漏。昨日卻為著個女子,連內外之隔的忌諱也忘了,就這般闖入王府姬妾的房中,甚而還折斷了齊王的一只胳臂,今日又為了此事前來興師問罪。 雖則此事兩人早已通了氣兒,但顧思杳心中的狂怒,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難道說,他對那姜氏…… 姜氏躺在顧思杳臂彎之中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毓王每每想到此事,都覺得胸口發悶,極不舒服。 之前,他已有感觸,自己對這女子似是過于留意了。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也不肯多想。畢竟,時局緊張,容不得他胡思亂想。 然而這一次,她險些為齊王玷污。此事同自己分明沒什么關系,卻令他超乎尋常的憤怒。 顧思杳折斷了齊王一只胳臂,在他看來,竟是遠遠不夠。 不止如此,若非反復提醒著自己,要留那蘭氏的活口,他或許早已調唆齊王,將蘭氏勒死了。 昨夜,他整夜都在想著顧思杳帶了姜氏回去,又會怎樣。雖明知自己這般揣測,實在是無理至極,卻又壓抑不住思緒,竟致一夜不曾合眼。 看著天上白花花的日頭,齊王忽而悵然一笑。他明白了,他這是她動情了。 他自幼生長于宮廷,看慣了各樣女人為爭寵奪勢使盡了惡毒手段。就如毒蛇,越是毒性猛烈,越是色澤斑斕。對于女人,他打從心底里的排斥厭惡。 他自問自己是個無心無情之人,如今卻對一個才見了幾面的寡婦動了情,這是怎生的荒謬? 然而,造化就是如此弄人。也許當初在得月樓上的那驚鴻一瞥,便已注定了今日這場迷局。 毓王撫摸著石獅腳下光溜的繡球,嘴角忽然彎起了一抹笑意。他并非什么別扭造作之輩,動了情便是動了情,又如何?只要他能得到那天下至尊的位子,想必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對于權力,他今生從來不曾如當下這般執念深重。 顧思杳并未即刻回府,而是折道去了貨行。 那蘭氏也被他吩咐家人,送到了此處。 他是騎馬去的齊王府,并不曾預備,帶蘭氏出來,便吩咐家人雇了一乘轎子,用以與蘭氏乘坐。 也是顧思杳的吩咐,蘭氏這邊出了門,那邊便被捆了個結實,蒙眼堵嘴,甚而連耳朵也蒙了起來。待再見天日時,驚覺自己竟深處一間陰暗斗室之中。 第134章 蘭姑娘定睛細瞧, 但見這屋子甚是逼仄狹小,屋中陰冷潮濕, 四面墻壁甚而有些濕漉漉的, 雖是盛夏,亦覺寒氣逼人, 便知這屋子怕是設于地下,潮氣方才如此重。 屋子墻上并未開窗, 只留著一排氣孔。屋舍正中放著一方木桌, 做工粗陋,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其上一燈如豆, 照的室內一片昏暗。 蘭姑娘打量了四下一番, 見屋中空無一人, 微有些驚魂不定。她本以為顧思杳會將她押往侯府, 與那姜氏發落出氣,誰知竟會被送到了這里。她不知顧思杳將如何處置自己,心中惴惴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 屋門吱呀一聲開了,顧思杳緩步走到屋中。 他進得門內,高大的身軀令這屋子更顯得狹窄不堪。 蘭姑娘見他進來,緩緩起來, 向他一笑:“不知世子, 將小女子關在此處,有何貴干?” 顧思杳看著她,淡淡說道:“我要你在齊王府中的一切所見所聞。” 蘭姑娘瞇細了眼睛, 向他慵懶一笑,說道:“世子真能說笑,我只是個小小的內宅侍妾,所知不過是些雞零狗碎的婦人事體。世子,竟對這個有興趣?” 顧思杳說道:“我勸你還是放聰明些,齊王已將你交了出來,這世上無人再關心你死活。你硬挺下去,并無好處。” 蘭姑娘自進了齊王府,受齊王寵愛,過的也是受人追捧的日子,哪里受得了人當面威脅,一時氣盛,仰首笑道:“我便是不說,你能奈我何?殺了我么?我活成這個樣子,留這一條爛命,又有什么趣味?不過是多費了你一口棺材。” 顧思杳面冷如水,眸中波瀾不起,張口道:“我曉得你這個年紀的人,都不怎么怕死。然而這個世上,多得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你若不信,大可試試。我多的是手段,讓你死不成,活不了。” 這話口吻淡淡,聽在耳里卻森冷可怖,蘭姑娘不由出了一背的冷汗。 想到自己從人人捧著的親王寵妾,淪落為階下囚,她忽覺悲憤交加,仿佛自己還是那個聲色坊里任人魚rou的下等人。兜兜轉轉,費盡了心機,竟而又回到了原地。 她雙膝一軟,癱坐在地,哀哭叫罵,雙手撕扯著自己的頭發。 顧思杳立在一旁,不言不語,靜看她撒潑的癲態。除卻姜紅菱,別的女人心事如何,感受怎樣,他絲毫也不放在心上。 蘭姑娘一時叫罵齊王,一時哀哭自己身世,鬧了半晌,筋疲力竭方才漸漸停了下來。 顧思杳冷眼旁觀,這方說了一句:“瘋夠了?那便說話罷。” 蘭姑娘忽然抬頭,冷凝著他,獰笑道:“世子想從我嘴里撬出東西來,那也沒什么不可以。我和世子合作,但世子也須得與我些好處。不然,任憑世子要殺要剮,我蘭馨爛命一條,沒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