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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王氏聽了這一席話,點頭道:“你處置的很好,但怎么我聽著外頭人亂吵吵的,又說不能下葬?” 姜紅菱上前一步,一臉為難:“我正要跟老太太說這個事呢,早起我就聽下頭人回報,言稱太太不準姨娘用那口棺材。我心里納悶,便去了一趟馨蘭苑,果然是太太的意思。太太說,姨娘只是個妾室,又是戴罪而亡,不配用這么好的棺木,硬叫再尋一口。我心里只是發愁,這會子功夫,上哪兒找合適的去!孫媳沒法子,只好來請老太太的示下。” 顧王氏聞聽此言,心里頓時明白過來,臉上抽了兩下,將手在炕幾上一拍,大聲道:“這個蘇氏,真是昏頭混腦!整日家整事不干,就曉得折騰這些沒用的!”說著,更不多言,將秋鵑叫了進來:“去把你們太太傳來,我有話要交代她。” 秋鵑見顧王氏面有怒容,口氣不善,曉得不是好事,不敢怠慢,連忙答應著,快步出門。也不敢再隨意支使旁人,自己躲懶,親自走了一趟馨蘭苑。 其時,蘇氏激走了姜紅菱,正在屋中耍性子弄嘴皮子,聽了顧王氏相招,心口頓時猛跳起來。向秋鵑道:“好姑娘,你回去跟老太太說,只說我病下了,不能去罷。” 求救哪里肯依:“太太早起還好好的,老太太一叫,這忽剌八的就病下了,誰信呢?寧可太太自己去回老太太的話罷,何必為難我這個下人呢?” 蘇氏見敷衍不過去,只得起身收拾了,跟她過去。 一路提心吊膽,惴惴不安。走到了松鶴堂上,果然見顧王氏坐在炕上,兒媳姜紅菱在地下一張紅木鏤雕桃花蝙蝠椅上陪坐。 蘇氏進來,垂首走上前,在炕邊道了個萬福,低低道了一聲:“老太太。” 顧王氏面無神色,一眼也不看她,手中的念珠轉的飛快。 姜紅菱亦也起身,望著蘇氏微微欠身,口稱太太。 蘇氏心煩意亂,待理不理的,只向顧王氏小聲道:“老太太,這大清早起,就招媳婦兒過來,可有什么吩咐?” 顧王氏這才開口沉沉說道:“你嫁到侯府,已有幾年了?” 蘇氏不知她為何忽然問起這個,略想了想,陪笑道:“大約二十年了。” 顧王氏點頭道:“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來,你除了替顧家生了一子一女,還有什么作為?不是我這當婆婆的偏向著小老婆,你自家說說,你那些言行做派,哪里上的了臺面?讓你管家,七零八落。我上了年紀,沒那個精力,老爺是個男人,自有官場的事,不得已,這才叫桐香管了這些年!我曉得這些年來,你心里有些氣不過。但如今她已經死了,還能同你爭什么?這身后事,你又計較個什么!小肚雞腸,眼皮子淺薄,哪里像個侯爵夫人!” 一番話,摔在蘇氏臉上。蘇氏只覺得臉上熱辣辣的,一陣紅一陣青,又是當著兒媳面前挨得訓斥,心里羞恥至極。強撐了幾撐,方才小聲說道:“媳婦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說李姨娘用那口棺材,著實不大合適,說出去又怕人笑話。總歸,還是為著侯府的顏面。” 顧王氏橫了她一眼,啐道:“你卻說說,哪里不合適,怎么就不合適?!那棺材是鑲了金,還是鍍了銀?!是花了你的銀子置辦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一輩子沒成色,生了個兒子還死了。好容易討了個聰慧能干的兒媳婦,還要這等勒掯!我曉得你心中打什么主意,我今兒就把話放在這兒。從今往后,侯府這邊一應大小事務,皆由紅菱掌管。沒我的言語,旁人不許插嘴。你便安心過你的清閑日子去,再叫我聽見你羅里吧嗦,指手畫腳,仔細我將你送回娘家去!” 蘇氏立在地下,張口結舌,滿面難看。 她在這府中從來就不得待見,如今又被婆婆當面這等呵斥,當真是沒臉至極。當下,只想挖個地縫,鉆將進去,再不見人。 姜紅菱冷眼旁觀,待蘇氏將臉丟盡了,方才出言道:“老太太消消氣,氣大了傷身,太太想必也不是那個意思。”說著,便示意婷兒倒茶。 婷兒早已看得傻了,聽了少奶奶的吩咐,如夢初醒,連忙倒了一盞熱茶過來。 顧王氏倒也渴了,接過去吃了兩口,又瞪著蘇氏:“還不回去,杵在這兒做什么?!等我留你吃飯不成!” 蘇氏討了一場恥辱,又氣又惱,終究無處發作,含羞忍恥的去了。 第77章 待蘇氏走后, 顧王氏兀自氣咻咻的,坐在炕上, 不發一語。 婷兒年紀尚幼, 且如今還只是個下人,不知如何寬慰, 只是立在一旁。 姜紅菱則在一側低聲說道:“老太太還是少要動氣的好,這晨間氣大了, 是要傷肝的。” 顧王氏臉色沉沉, 斥道:“討她進門也有二十年的光景了,凡事都提不起來, 倒怨哪個?她自家若能立的起來, 我也不會叫桐香管家來著。這段日子, 若不是有你在, 看這府里要亂成什么樣子!” 姜紅菱心覺這話倒是不好接的,便也沒曾言語。 顧王氏歇了半晌,忽而一笑, 說道:“方才讓你們一鬧,我倒險些忘了,有件事倒要囑咐你。”說著卻倒停了,臉上微有幾分不好意思。 姜紅菱看出來, 心中有些詫異, 連她背夫偷情的事,都能交付給她,卻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她心念微動, 便說道:“老太太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就是了,都是理所當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