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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婉氣沖沖道:“這劉玉燕當真是不知所謂,我們家里哪里得罪了她?她要退親,也沒說什么,就這樣惡言惡語。”姜紅菱心里倒猜到些許,但當著小姑子的面,也不好直言,只說道:“世家出來的孩子,性情驕縱也不足為奇。” 原來這劉玉燕打小便自負容貌出眾,又極愛名聲,時常打扮嬌俏出門賞花會茶,好叫人稱贊她姿容無雙。偏生這江州城中又出了個姜紅菱,城中人但凡提起本地美人,提起來的皆是姜紅菱而非她劉玉燕。她這心底,便一直賭了一口氣,凡事都要和姜紅菱一較高下。 她自幼同顧念初定親,卻對自己的表哥芳心暗許。后因顧念初病重,她便以此為由,在家撒嬌耍賴,逼著父母退了這門親事。誰知,轉頭就聽顧家娶了姜紅菱。她雖不喜那顧念初,卻又覺得便宜了姜紅菱。正當心中不甘之時,忽聽得顧念初身故,那姜氏過門兩月就成了寡婦。雖無一人得知,她卻在家中拍手稱快。 今日清明,她糾纏著哥哥同章梓君帶她來城郊散心游玩,卻不料就在這里遇上了姜氏。她對姜紅菱雖是早聞大名,其實并不曾見過。今日一見之下,縱然心中不服,卻也不得不認,這姜氏果然生的艷麗不俗,連自己也要比了下去。 她心中本就不快,偏生又見表哥同這姜氏也不清不楚,又記得以往姨母說起,表哥曾有意往姜家提親,妒恨交加之下,便對著那姜氏口出惡言。 那姜紅菱卻不是個好惹的,不止當面指摘她潑辣,更譏諷她毫無教養,如同市井潑婦。 章梓君又迫著她向那姜紅菱賠禮,連一向疼愛自己的哥哥也橫加指責。 劉玉燕自小到大哪里受過這種委屈,只覺羞辱交加,心頭對那姜紅菱更添上了幾分恨意。 姜紅菱卻未將此女放在心頭,歷經前世種種,這劉玉燕在她眼中不過是個黃毛丫頭。 出了這一樁事,她已無心在這里再待下去,招呼著顧婉顧婳兩個姑娘,往荷風四面亭尋蘇氏去了。 這一幕,皆落在一旁得月樓之上的兩人眼中。 這得月樓就在望仙湖畔,是本方一處華麗酒樓,因借著望仙湖的清幽景色,又傳聞掌柜花高價自京城里請得一名退下來的御廚,這樓中菜價也比城中的飯館貴上幾成。江州城中的富戶但要請客,皆愛來此,算作個臉面。 顧思杳今日同那貴人相會,便是出了重金包下了二樓的一座雅間。 那雅間的窗戶正對著下頭的草坡,恰巧便是顧家一干人等所立之處。 此刻窗畔坐著一名頭戴黃金冠,身著月白色杭州綢緞衣袍的俊逸少年。這少年龍眉鳳目,俊秀非凡,舉手投足,貴氣迫人。他饒有興致的看著樓下男女,不禁輕輕道了一聲:“好一張伶牙俐齒,好一個俊俏的美人兒。” 顧思杳自然也瞧見了那一幕,看著章梓君眼中不帶掩飾的癡迷,他面色淡淡,卻將桌上一只細紋海牙白瓷酒盅緊握在手中。 那少年又莞爾道:“江州城當真是地杰人靈,能養育出這樣絕佳的人物來。如這女子的人物相貌,該當是進宮為后為妃的人。” 顧思杳面淡如水,淡淡說道:“毓王爺說笑了,這婦人乃是在下孀居的寡嫂。” 原來這少年,便是六皇子毓王。 毓王聽了顧思杳的言語,長眉一挑,淺笑道:“原來是嫂夫人,那是小王失禮了。然而以令嫂這般人才,年紀輕輕便守寡,當真是可惜至極。” 顧思杳不置可否,親手執壺,往毓王面前半空的酒杯中注滿了酒液,說道:“這是江州本地的名產梨花醉,請王爺嘗嘗。” 毓王笑道:“好風流的名目,本王果然要嘗嘗。”說吧,舉杯一飲而盡,贊嘆道:“清香綿長,更有香梨甜美,難怪叫做梨花醉。” 顧思杳看著眼見這狀似放誕不羈的少年王爺,他心底知道這人雖看似縱情山水,風流放浪,于朝政全無興趣,骨子里實則是個極有野心之人。 那毓王飲了兩杯梨花醉,執起烏木包銀筷,自盤中夾起一顆鹽炒蕓豆丟入口中,一面嚼著一面笑道:“顧公子,你倒真是個笨人。” 第30章 顧思杳微微一怔, 不覺開口問道:“王爺此言何意?” 毓王淺笑道:“顧公子與小王素無往來,你忽然尋了門路要與我結交, 所為何故?若為前程計, 我三哥見在江州,他自幼受父皇寵愛, 前途不可限量。你放著眼前這么一個炙手可熱的不去趨附,反倒找上我這么個閑散王爺, 豈不是太笨?” 顧思杳微微莞爾:“王爺多心了, 在下不過傾慕王爺仁義,故此想與王爺結交罷了。” 毓王朗聲大笑, 說道:“本王仁義?這倒是本王今年以來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本王向來風流, 最愛的就是聲色犬馬, 這朝政民生是向來不在心上的。顧公子這一說辭, 未免過于牽強。” 顧思杳看著毓王那狂放不羈的樣子,薄唇微抿,淺笑說道:“王爺是性情中人, 看似風流不羈,其實心有大義。不然,去年西北旱災,王爺也不會派人往江南籌集糧食前往賑災了。” 毓王眸中精光一閃, 淡淡問道:“此事, 顧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毓王是彰德皇帝第六個兒子,其母原是宮中的容嬪。容嬪貌美,初進宮時極得上寵, 不出兩年的功夫便生下了六皇子。彰德皇帝龍心大悅,要封她為妃,招來了柳貴妃的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