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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紅菱聽了這話,連忙一笑:“問那些嫂子們呢,也沒什么不好。只是她們常年辦的也是家務事,辦學于太太新鮮,于她們也是一樣。人多吵鬧起來,七嘴八舌,反倒于事無補。”這間女學是她日后行事所用,若是被侯府這些管事的娘子們插上一手,還不知要往里面安插些什么人。 蘇氏聽她這話,便問道:“那依著你說,卻該怎樣?” 姜紅菱正等她問,當即說道:“依媳婦所見呢,其實也不是什么難事。也比照著他們爺們兒的學堂一般,自家中撥一間清凈院落,收拾出來。桌椅家什都安置齊整,就辦成個學堂的樣子,無過就是再添幾個丫頭灑掃服侍就是了。只是教這些女孩子們規矩針線罷了,又不指望著她們考科舉中狀元,也不必很認真。只是須得給那位來家的塾師,預備住處并服侍的下人。” 蘇氏聽了她這一篇話,心里倒有了些條理,點頭道:“這倒不錯,早年間老太爺在世時,家中養著幾個小戲子,住的那梨落院,如今倒空著。小小巧巧的一間,清凈的很。正堂廂房一應齊備,那正堂就用作書房,廂房便與那位塾師做住處罷。下人卻不知要添幾個?” 姜紅菱接口道:“卻也不必很多,那些小姐姑娘們,必是有貼身侍婢的。添上幾個人,只是要收拾院子,連著侍奉那老師罷了。人呢,倒也不必很機靈,最要緊的是老實,手腳干凈。上課的都是些姑娘家,若是混進去了些居心不良之輩,弄出些事情來,就不好了。” 蘇氏只覺她的話句句有理,點頭如啄米一般:“你說的很是,等過了清明,我就叫家人備辦起來。這丫頭子們倒是容易,家里許多家生子,正愁沒個差事呢。” 顧婉聽著母親和嫂嫂說的有來有去,不覺撲哧一笑,說道:“太太和嫂子說的熱鬧,只是到時候還不定能收幾個學生呢。別弄得陣仗唬人,雷聲大雨點小,怪招人發笑的。”她自打聽了姜紅菱的話,用扇子算計了李姨娘與顧婳,扳回了一局,心中暢快,性子比往日倒是開朗了些。 姜紅菱亦含笑說道:“meimei說的也是,然而如今民風開化,這些世家們也興教女孩子讀書,民間的教坊女學也繁盛的很。咱們家既然辦起來,自然就有人來。保不齊到時候,門檻也要被人踹塌了呢。” 母女三個說笑了一回,延壽堂的大丫鬟春燕忽然走來,見了三個主子,便說道:“老太太說,明兒清明去給大爺上墳,她老人家了,身子骨不利索,就不去了。大老爺官中有事,三少爺身子也不大好,都去不得。只有女眷出門,也是不好。好在西府那邊的二少爺,也要去與二太太上墳,便請他照看著,告知太太一聲。” 蘇氏與顧婉兩個聽了這話倒沒覺怎樣,姜紅菱心底卻突突跳了兩下。上一世,顧思杳有無去給他母親上墳,她是記不大清了,只是絕然不曾與她們一道出門的。今世,這是怎么了? 春燕傳過了話,便又去了。 蘇氏又說道:“老太太身邊兩個丫頭,她一個,秋鵑一個,倒是伶俐的很。老太太也是多得這兩個丫頭的提點,方才萬事妥帖。”姜紅菱聽了這話,笑了笑,低頭吃茶,沒有接口。 顧婉便說道:“這兩個丫頭還是親姊妹呢,能湊在一處,都在老太太房里,也是難得了。”蘇氏卻笑了一聲,說道:“還不是托了她們老子的福,早年間她們老子隨老太爺進京面圣,路遇劫匪,他豁出命去救了老太爺。故此老太爺老太太都高看這家子一等,不止她們老子娘是府中養老送終的,就是這兩個丫頭,老太太也說她們可憐見兒的,收到房里使喚。” 說了幾句閑話,蘇氏便又說起辦女學的事來,因那塾師是姜紅菱舉薦的,便細細問了幾句。 姜紅菱說道:“慧蘭畢竟是官宦人家小姐出身,雖說如今落到了這個境地,性子到底還是要驕傲些。旁的倒也不必費事,既是請師,便把那拜師禮一一盡到了,她保準來的。”蘇氏卻有些不以為然,說道:“一個女子罷了,又不是正經的老師,竟還要這等麻煩?” 姜紅菱聽了她這話,淺淺一笑,并不爭論,按下此事,問道:“卻才進來時,我倒碰見了張氏。那母子兩個,今兒過來是做什么來的?” 蘇氏聽她問起張氏,鼻子里哼了一聲,說道:“窮家破戶,還能是做什么來的,無過就是打秋風罷了。李姨娘當家時,她倒跑的勤快,嘴里一聲聲的姨太太,叫的那叫一個甜,倒把我這正經太太拋到脖子后頭。如今看我當家了,又想起我這正房太太來了。世間哪有這等便宜的事?” 姜紅菱聽這話,倒暗合自己先前所猜,又問道:“那太太就這樣讓她走了么?” 蘇氏哼笑了一聲,說道:“我便是曉得她是什么意思,還沒張嘴呢,就叫我堵回去了。我說,外人眼里瞧著都覺得侯府富貴,其實誰知道這里頭的難處呢。上頭老太太老爺,下頭姑娘奶奶,一大家子的人,吃穿用度,哪樣不要花錢?只看著老爺們的俸祿,還不夠喝西北風呢。就是一年莊子上的租子,其實就將夠吃飯罷了。李姨娘當家時是她那時候的事了,姨娘到底是姨娘,想不到將來的事。如今既然我掌家了,以前那些事,就再不要提起。那張氏臉上倒是訕訕的,底下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姜紅菱聽了這番言語,笑了笑,說道:“太太當了家,果然想得長遠。”說著,也就罷了。又坐了盞茶功夫,便起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