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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珺笑而不語,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靜,眼底卻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狼狽。 陸君平回過神,透過微弱的月光,看著坐在對面容珺。 男人眼中的淚雖然已經干涸,一雙眼卻還是猩紅得可怕,表情難過得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臉色蒼白,無助而又脆弱。 陸君平忍不住問:“子玉,難道你真的要為了那個叫云嬈的小姑娘,放下這十多年來隱忍,放棄未報的血海深仇?” 容珺的聲音充滿了nongnong的倦意,低沉而又冷淡:“嗯。” 前世他為報大仇,一世不敢放縱感情,但最后他得到了什么? “你可還記得你一個多月前還想把她嫁掉?” 陸君平目光復雜,心想,難不成容珺是十多年來一味壓抑情緒,過于苛求自己時刻保持理智,將自己逼得太緊,隱忍壓抑到了極限,終于再也克制不住,爆發崩潰了? “記得。” 容珺沉默片刻,再開口,聲音里全是苦澀:“我后悔了。” 陸君平還想再勸,容珺卻已經閉上眼:“殿下,臣累了。” 若舍一切可得她,他有何不能舍? 翌日。 陸君平一大早就派人出去四處打探有關云嬈的消息,就連出京的各個城門,天都未亮就已派人留守,交待今日每個出城的人都得仔仔細細的盤查。 容珺醒來之后,昨夜的瘋顛已不復見,看上去冷靜許多,就是面無表情,兩眼無神死氣沉沉的模樣有些瘆人。 陸君平有些頭疼,這一副丟了魂的模樣,豈不是擺明告訴別人他心里有事嗎? “子玉,你振作一點,控制好你的情緒,不要讓別人發現你的異樣,像平常那樣,笑一笑。” 容珺撩起眼皮,非常配合的沖他微笑。 男人的笑容卻不似平時那般溫柔,猶如春風,反倒透著一股子陰森恐怖。 他的眼神空洞,如玉俊顏上帶著森然冷意,微微勾起的唇角十分僵硬,雖然散發著一種病態的美,卻讓人看得毛骨悚然,背脊發涼。 “……”艸!你還是別笑了! 陸君平連忙抬手制止他繼續笑下去:“我錯了,你笑不出來就不要勉強自己。” “有消息了嗎?”容珺瞬間抿直嘴角,面無表情,眉眼冷峻。 “我已經派人跟著岑煊,很快就會有消息。” 容珺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半晌,轉身就要走。 “你冷靜點,越是這個時候,越不可打草驚蛇。”陸君平立刻將人攔下,他哪里不知道容珺在想什么。 容珺現在就是個毫無理智的瘋子,他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冷靜思考一切,肯定是要去找岑煊打架,追問云嬈下落。 “子玉,她逃了那么多遍,明顯就是下定決心要離開你,難道你都沒想過為什么嗎?” “想過。” “但是想不通。” “……”陸君平啞口無言,這世上居然還有容珺想不通的事? “她說她想找親人,我也答應她,一旦岑煊幫她尋到親人,就讓她回去跟親人相認。” 陸君平點了點頭:“放她跟親人相認之后呢?” “我上門提親,娶她為妻。” “……”陸君平突然覺得有點窒息,他好像有點理解那個小通房為什么一心只想逃了。 陸君平沉默許久,再三斟酌用詞,才又開口:“我記得,你將人捉回來之后,就把人關在宅子里,哪里也不讓她去?” “我怕她逃。” 陸君平其實挺能理解容珺的做法。 那小通房第一次出逃前,容珺不止沒有限制她的自由,還給她令牌自由出府,帶著她四處游山玩水,她卻利用他對她的信任,轉頭就逃。 畢竟是她背叛容珺在先,容珺將人捉回來之后,怕她又跑,限制她的自由,實在是人之常情。 但有一點,他實在想不通。 “你說過,她曾經弄來假死藥,想要死遁,在這之前,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 否則那小通房不可能用這么激烈的方式。 容珺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就不說話了,沉默許久。 陸君平等了將近一刻鐘,都不見容珺開口,終是皺著眉再次追問,并要他不能有任何隱瞞。 容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將七巧節那日及后來云嬈被他鎖在屋里,關出來病來,包括鐘鈺罵他的那些話,一字不漏地娓娓道來。 陸君平面色凝重,甩開扇子狂扇。 他實在有點難相信眼前向來冷靜沉穩的摯友,居然會做出這些事。 半晌,陸君平看向容珺,表情一言難盡:“我大概知道她為什么要逃了,子玉,你且聽我說,如今各個城門都有我的人,岑煊跟你一樣,行事極為謹慎,他肯定不會選在今日將人送出城,她一定還在城內。” “但是,”陸君平見他又想走,強硬地按住他的肩,“你昨晚那么瘋狂,他們現在肯定認為,你覺得云嬈死了,這個時候你更不該去找岑煊,只有讓他們放松戒心,才有可能找到她。” 容珺濃黑如墨的眼神微微亮了起來,微唇的唇角多了幾分真實笑意:“她真的沒死?” “對,她肯定還活著,”陸君平哪里敢說云嬈沒了,只能一口咬定她還活著,“在找到她之前,你都不能去質問岑煊,讓他發現你已經知道云嬈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