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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起眉,厲聲道:“這都是無稽之談!我給她那卷經書,不過因為那是你長兄的遺物,我留給她作個紀念罷了。” 桓煊道:“若非是長兄的遺物,她也不會打開。” 皇后道:“就算她已經中毒,若我真要她死,只要不拿出解藥即可,又何必多此一舉。” 桓煊道:“一來,毒下在經卷中,與服食自有不同,太后不知道她看過多久經書,接觸的毒物是否足以致死;二來……” 他掀了掀眼皮:“太后想要我親手害死她。” 皇后勉強笑道:“我為何要這么做?若她服了你給的藥立即斃命,三鎮說不定會反,于我這大雍太后有何益處?” 桓煊道:“太后何嘗在乎過社稷和百姓?你知道若是拿出解藥,蕭泠安然無恙,我即便登基仍然可以讓位佯死去河朔找她,你大費周章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二來,蕭泠若死在我手中,三鎮動蕩,我無法坐視不理,到時候這皇帝不想做也得做下去,還要與蕭家的軍隊兵戈相向。” 皇后道:“若真如你所言,你必定不會放過我,于我有何好處?” 話雖如此說,她的身子卻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額上也冒出了細汗。 桓煊凝視著她的雙眼道:“因為你只想害死她,折磨我,并不在乎自己有沒有好處。你對桓氏只有恨,你也不關心社稷和百姓,無論三鎮覆滅還是桓氏覆滅,你都樂見其成。” 他頓了頓道:“我只是不明白,為何太后一定要她死?” 太后沉下臉來,她的臉還是那張臉,但已似變了個人,就像揭下了一副面具,面具下面空無一物,只有恨。 她忽然一笑:“你果然是來克我的,不料到頭來最了解我的還是你。” 她盯著兒子的雙眼:“其實四個孩子里最像我的還是你。” 桓煊只是一哂。 太后一字一頓道:“我要殺她,因為她不該活著。” 她眼中的恨意似要凝聚成毒液流淌下來:“燁兒本是天之驕子,若沒有遇到她,他一生都會生活在光輝榮耀中,定能成為一代明君。燁兒為了她不惜舍棄儲位,忤逆母親,最后又為了她丟了性命,他孤孤單單地躺在地下,憑什么她可以逍遙自在?” 仿佛有一只利爪撕扯著桓煊的心臟,長兄死后,他的綏綏何嘗有過一日自在逍遙? 提到長子時,太后的神色忽然變得溫柔,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幾十年的歲月仿佛瞬間消弭,她又回到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桓煊看著只覺脊背發涼。 太后夢囈般道:“知道嗎?蕭泠入京那日,燁兒入我夢來,他說黃泉下很冷,很孤單,他想要蕭泠去陪他。他什么都好,就是被這女子迷了眼,哪怕到了黃泉下還念著她。” 她頓了頓道:“雖然她不配,可誰叫燁兒喜歡呢?只要是燁兒喜歡的,我都要給他尋來……” 桓煊冷聲道:“你瘋了。” “我早就瘋了,”太后無聲地一笑,目光忽然凝成利箭,“你不該動燁兒的東西!你這畜生!” 桓煊道:“你口口聲聲為了大哥,其實你根本不在乎他,你只在乎你自己。” 太后眼中閃過戾色,隨即又笑起來:“無論如何你都救不了她,你猜得沒錯,解藥是假的,那是毒藥,只會加速毒發罷了,我根本沒有解藥,唯一知道此藥配方的趙昆已死,就是華佗再世也救不了這賤婦,她遲早要去地下伺候我的燁兒,不過早些晚些罷了。” 她眼里滿是譏誚的笑意:“你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等死。” 桓煊的眼中卻沒有露出她意料之中的恐懼和絕望,他的神色稱得上平靜:“就算我什么都做不到,也可以陪她一起死。” 他頓了頓道:“太后以為我方才是在詐你?” 太后忽然注意到他雙眼有些充血,他連日為皇帝的喪禮cao勞,又為蕭泠的安危憂心,即便雙眼中布滿血絲,她也不會往中毒上想。 她忽然扯開他的衣領,果然看見他的脖頸上有點點細疹。 桓煊道:“太后以為只有你能取得這種毒藥?若你疑心我在騙你,不如等幾日看看。我服下的毒肯定比蕭泠接觸的多,想來發作也比她快。” 太后臉色煞白,聲音微微顫抖:“你真是瘋了,你為了這個賤婦,連命都不要了……” 桓煊整理了一下被太后扯皺的衣領,淡淡道:“距離毒發大約還有幾日,太后不妨考慮一下,是將解藥交出來,還是……” 他抬起眼皮,冷冷地注視她:“眼睜睜看著這張臉徹底從世上消失。” 太后踉蹌了一步:“我說過我沒有解藥……” 桓煊若無其事道:“沒有也無妨,大不了一死,我和她一起走,黃泉路上不會孤單。” 太后道:“你不會棄社稷百姓于不顧……” 桓煊道:“太后既然能為了大哥棄社稷百姓于不顧,我又為何不可?” 他話鋒忽然一轉:“不過太后的話也有道理,身在天家,我也有我該承擔的責任。所以我不會眼看著大雍江山落到你這樣的人手里。這還要多謝太后,將我推上皇位。朕已擬好遺詔,待朕死后,便將皇位傳給十皇子,令長公主監國。自然,待長公主平安誕下孩兒,駙馬便會將太后的所作所為全都告訴她。 “至于太后……太后因大行皇帝駕崩哀毀過度,自請去皇陵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