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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沖開瓶塞的卻不是酒沫,而是五顏六色的星星。 張幼雙咽了口唾沫正欲再說些什么,沒想到俞峻竟難得蹙眉遲疑了一瞬,又道:“先生稍待,我有一物送給先生聊且算賀禮?!?/br> 她的禮物? 張幼雙訝然,“先生客氣了?!?/br> 這些天,她收到了不少禮物。 不可否認有點兒歡欣雀躍,又有點兒好奇,好奇俞峻會送她什么禮物。 “好?!睆堄纂p點點頭,“我在在這兒等著先生?!?/br> 俞峻微微點頭,轉身離開了。 去而復返時,手上卻多了一盞……燈?! 張幼雙驚訝地接過燈看了一眼。 這竟然是做成了走馬燈模樣的孔明燈。 統共四幅。 每一幅畫顯然都是俞峻自己畫的,內容也無甚特殊的,不過是討個吉祥之意。 雖然與唐舜梅相比,的確生疏了些,但筆法細密工整,足以想象出其細心勾勒的模樣。 此時天色向晚,霞映燈紅。 河畔漁火星星點點升起。 張幼雙自己轉動著燈籠,畫面一幅幅閃過。 馬騎人物,旋轉如飛。 一時間看得入了神,目眩神迷。 這是俞峻做的嗎?這這也太心靈手巧了!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卻不是這四幅畫,而是畫上這雄健遒勁,古拙有力的兩行字。 卻是引的侯蒙那首《臨江仙》 “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全文是“未遇行藏誰肯信,如今方表名蹤。無端良匠畫形容。當風輕借力,一舉入高空。 才得吹噓身漸穩,只疑遠赴蟾宮。雨馀時候夕陽紅。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 侯蒙其人少時不得志,據說曾有輕薄少年將其形貌畫在了風箏上,侯蒙不以為然,哈哈大笑,提筆寫下了這首《臨江仙》,后一舉登第官至宰相。 俞峻神情如常,看不出有任何情緒的變化,渾身上下一如風雪般冷清又克制。 說出口的話也依然疏淡有禮,“這既是賀禮,也姑且算是上回……所報之瓊瑤。” 張幼雙覺得自己心跳都漏停了一拍,下意識想到了上次那盞小橘燈…… 還有那隱約有些曖昧的,含蓄而不發的氣氛…… 看著這盞燈籠,張幼雙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既緊張,又有些赧然,既意外又感動。 這幾天下來她收到了很多賀禮,大多是胭脂水粉什么的,不是說她不喜歡胭脂水粉,只是這句“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真的說進了她的心里。 感動于自相遇起,對方言行舉止間對她的尊重。 這個世界向來不歡迎有野心的女人。 而俞峻,她的這位偶像,是真正地在支持她的事業,在她身上寄托了遠大的志向,美好的祝福。 不是有句話說,追星就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好嗎?還有什么比偶像支持自己的事業更令人心情激蕩的! 高嶺之花,無形撩人,竟然如此恐怖。 張幼雙張了張嘴,眼眶竟然有點兒紅了: “謝謝先生,這個禮物,我、我很喜歡?!?/br> “既然都做出來,先生要不要和我一起放了它?!?/br> 不等俞峻反應,或許是預料到了這位高嶺之花可能會拒絕,張幼雙迅速問借來燭火。 將燈籠托在掌心,張幼雙忐忑地問:“俞先生……一起放吧?!?/br> 又趕緊補充了幾句,“這樣先生也能討個彩頭,我也祝先生能如這首詞文中所說的那般……” 俞峻靜靜地看了她幾眼,竟然真的走上前應允了她,嗓音微不可察地柔和了幾許,“好?!?/br> 便垂著眼,將掌心貼在燈面上,與她一起將這燈籠送出了。 在這向晚的紅霞中,燈籠借著晚風,一舉躍上天際。 只這星點的一盞,映著滿河的漁火。 被暮風一吹,映光轉影,馬騎人物團團走過,若隱若現,像是誤入了香霞云堆里。 “當風輕借力,一舉入高空。 才得吹噓身漸穩,只疑遠赴蟾宮。 雨馀時候夕陽紅。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第69章 隨著燈籠如一豆般倏忽不可見。 張幼雙一個激靈,這才猛然回過神來,暗搓搓地瞥了身邊的俞峻一眼。 微冷的霞光描摹出對方梅魄般的清姿,半斂著的眉眼像是凝了些風霜雪氣,卻又蘊著些人間的炊煙。 清冷不失柔和。 這一切簡直就像是個燈火輝煌的夢。 就在這時,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 俞峻倏忽掀起了眼皮。 目光相撞間,張幼雙幾乎能清楚地看到這深黑的眸底里,倒映著的她。 像是鏡花水月的夢境。 張幼雙呼吸猛地頓住了,臉上溫度不受控制地一路攀升,耳畔好像幻聽出了種子破土發芽的動靜。 不妙。 作為個心理、生理各方面都很健全的成年女性,她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雙雙??”一個略有些遲疑的、驚詫的嗓音冷不丁地在背后響起。 這曖昧的氛圍頓時一掃而空。 張幼雙差點兒跳起來,茫然地循著聲源看去。 “你……你是??” 不知何時,身后竟然多了個牽著孩子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