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 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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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心?生害怕,為難道:“圣人……” “說。” 皇帝語氣低弱,內侍卻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內侍不敢再顧左右而言他,無奈道:“裴拾遺從仁壽宮出去后,先去了鎮妖司,然后出宮,似乎去找一戶姓鄭的人家。” 皇帝不知道鄭家是誰,但是,他也不必知道。一切和皇帝的預料別無二致,裴紀安悍然退婚,甚至不惜自毀前程,都是為了李朝歌。 皇帝突然覺得累極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老?了。他睜開眼,看向不遠處的桌案。那里放著筆墨紙硯,還有一張寫了一半的圣旨。 盛元公主嘉慧孝謹,天賦非凡,令其入道供奉太上玄元皇帝,修習道法,傳承先祖。 太上玄元皇帝是李耳,李唐開國時為了抬高家族底蘊,曾認李耳為祖先。所以李唐皇子公主素有入觀做道士的習慣,李朝歌會降妖除魔,送她去當道士簡直名正言順。 入了道六緣皆空,吐蕃總不能要求方外之士和親。但皇帝這里?還沒寫完,裴紀安就跑過來了。 還說要和李常樂退婚。 窗外大雨滂沱,皇帝聽到雨水砸在屋檐的聲音,突然想起當年也是一個雨天,大兄刺殺二兄失敗,二兄反過來舉報長兄謀反。兩位皇子鬧得不可開交,最后父皇無奈,忍痛同時廢棄了兩個兒子。 之后,皇位才落到李澤頭上。 李澤平靜地想,原來,已經這么多年過去了。 皇宮是個輪回,從未落空。 · 雨還在下,裴紀安離開后,李朝歌毫無波動。于她而言,這只是一個無聊的插曲。李朝歌慢悠悠走出廊廡,莫琳瑯站在出口,看到李朝歌,欲言又止:“公主,剛才裴拾遺走了,看表情不太對勁。你們說了什么,他沒事吧?” 李朝歌不在意,眼神瞥都沒瞥一下?:“沒說什么,誰知道他發什么瘋。反正現在下雨不能走,再去鄭娘的房間里看看吧。” 莫琳瑯想到剛才裴紀安眼睛都發紅了,而李朝歌心?里?只有案子,莫琳瑯暗暗嘆息,再沒有多說,跟著李朝歌往命案房間走去。 李朝歌正在鄭娘的房間里找東西,門外忽然傳來重重的腳步聲。李朝歌回頭,看到一個公主府的家奴冒著雨沖來,李朝歌怔了一下?,本能地皺起眉。 剛才她就覺得不對勁,裴紀安今日應該在皇帝身邊當值,他冒著雨跑到鄭家,所為何事?可是后面裴紀安執著于替身的事,李朝歌忘了,裴紀安也沒說自己的來意。 現在,公主府的人也來找她了。李朝歌收斂起神色,電光火石間劃過一個猜測。 果然,家奴跑到門口,身上雨水滴滴答答往下?墜落。家奴連臉都來不及抹,慌忙道:“公主,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東宮向圣人提議,想送公主去吐蕃和親。” 第95章 搶親 莫琳瑯聽到公主?府家奴的話, 愣了下,眼?睛猛地瞪大:“什?么?這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家奴焦灼地看著李朝歌,連眼?睛上的水滴都沒?工夫擦, “太?子和?太?子少師今日去給圣人侍疾, 已在仁壽殿談了許久。公主?, 您快想?想?辦法吧!” 莫琳瑯又急又氣, 李朝歌在東都降妖除魔,保家衛國,到現在身上的傷還沒?好呢,竟然就要被送去和?親?皇宮里那群人有危險的時候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都快, 如今安全了,反倒想?著坑害功臣? 莫琳瑯無比憤怒,然而李朝歌卻很平靜,甚至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李朝歌重生后, 一早就有意識地往皇宮里塞耳目。天后反應快、威懾強,就是因為耳目眾多, 遍地擁躉。李朝歌現階段不敢和?天后比,但是慢慢在深宮里滲透,也非難事。 她在皇帝身邊的宮女中安插了自己?人, 不多, 也就一兩個。但是眼?線精貴不精多, 只要在風吹草動時能?及時傳出情報,就已足夠。 宮人聽到了太?子和?皇帝的談話, 趕緊傳到外面。公主?府的人接到消息, 在鎮妖司找不到李朝歌,就連忙追到鄭家。 李朝歌其實覺得以皇帝的心性,不會送女兒去和?親。天后那么好臉面的人, 也必然不依。但是,萬一呢? 李朝歌不敢賭皇帝的愛心和?天后的憐憫。這兩位都是政治家,李朝歌自問?沒?有重要到讓皇帝天后為了她反目,如果皇帝和?天后私底下達成什?么協議,那李朝歌就完了。 李朝歌前后兩輩子,從來不信別人,只信自己?。她不能?被動地等待審判,她必須要做些?什?么,阻止自己?被送去和?親。 公主?府家奴和?莫琳瑯都緊張地看著李朝歌,而李朝歌回?眸,久久注視著窗外的雨,突然問?:“今日是七月十七?” 李朝歌這話沒?頭?沒?腦,莫琳瑯沒?想?懂李朝歌問?這個做什?么,點頭?道:“是。” “十七啊。”李朝歌悠然念著日子。她拿起披風,反手一轉系到自己?身上,對莫琳瑯說:“一會等雨轉小,你帶著其他人去鄭家院子里搜查,如果發現痕跡和?證據,全部帶回?鎮妖司。之后,你們就可以下衙了。” 莫琳瑯微怔,不解地問?:“公主?,那你去哪兒?” 聽李朝歌這話,她并?不和?他們一起行動。李朝歌要去做什?么? 李朝歌一言未發,她系好披風,大步走向門外,聲?音冷清堅定:“備馬。” 鄭父在前廳坐著,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右眼?皮跳個不停。今天鄭家格外熱鬧,盛元公主?上門查案,沒?過一會一位姓裴的世家郎君來了,裴郎君走后沒?多久,盛元公主?府的家奴也找上門。 鄭父莫名心慌,他總覺得,有些?大事要發生了。 鄭父握著手踱來踱去,他正六神無主?,突然見盛元公主?穿著披風,大步從后院走來。鄭父愣了一下,趕緊迎上前:“公主?,外面下著這么大的雨,您要去哪里?草民備好了酒菜,您不坐一會嗎?” “不必了。”現在的李朝歌和?剛才判若兩人,她面容冰冷,眸色漆黑,眼?角的淚痣艷中帶煞。鄭父見到這樣的李朝歌,都被嚇住了。 飯廳里正在喝酒的鎮妖司諸人聽到聲?音,連忙追出來。李朝歌接過斗笠,手指輕輕將系帶扣住,她不等鎮妖司的人靠近,就翻身一躍坐到馬上,朗聲?道:“爾等聽從莫校尉號令,悉心查案。若敢偷懶或不敬者,軍法伺候。” 李朝歌的披風是絹絲制作,外面涂著桐油,雨雪不侵,她說完,不待眾人反應,就長勒著馬,疾馳而去。 眾人看著李朝歌戴著一頂斗笠,劃破雨幕,頃刻沖入白茫茫的水霧中。馬蹄踏在水洼里,濺起高高的水花,李朝歌披風在風雨中飛舞,像是一柄利刃,狠狠劃開混沌的世界。 鎮妖司的士兵們看著李朝歌的背影,不由?詢問?身邊人。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 這場雨來的迅疾,沒?人想?在這種天氣出門,少數沒?來得及回?家的路人擠在街邊屋檐下,罵罵咧咧地等著雨停。街上突然傳來馬蹄聲?,他們驚訝地抬頭?,看到一個女子穿著黑披風,如一陣風一樣席卷而過。東都大街難得這么空曠,李朝歌騎著馬,一路放開了速度,很快就到達盛元公主?府。 公主?府里面的人看到李朝歌,慌忙迎出來:“公主?,您怎么回?來了?快去找傘!” “不用?了。”李朝歌扶起斗笠,水珠順著笠檐滑落,如斷線的珍珠般散開。李朝歌衣袖已經濕了,袖口貼在身上,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召集公主?府所有府兵,半炷香內集合。” 公主?府長史嚇住了,慌忙問?:“公主?,您要做什?么?為什?么突然召集府兵?” 公主?是正一品,名下有封邑、稟積、田園,府中配有史、丞、主?簿、錄事等官,因為李朝歌情況特殊,她的待遇等同親王,另有府軍三百。 這三百人是李朝歌親自去十六衛挑的。朝臣雖然隱有微詞,但誰讓皇帝和?天后都十分?寵愛李朝歌。臣子們只當花錢養著一個胡鬧的公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 在眾人眼?里,這三百人就是加強版的護衛,平時給公主?開開路、耍耍威風,狩獵時陪公主?打?打?獵,也就夠了。沒?人想?過,李朝歌會真的用?這些?人。 李朝歌在這個節骨眼?召集府兵,由?不得長史不多想?。吐蕃人屢次提出和?親一事已不是秘密,宮中未訂婚的公主?只剩李朝歌一人,這些?天內外對此緘口不言,沒?人敢拿到李朝歌跟前說。現在李朝歌突然把人聚集起來,想?做什?么? 長史本能?發慌,可是李朝歌臉色冷淡,她眼?睛輕輕一掃,殺氣四溢。長史最終不敢多話,趕緊去后面叫人。 三百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很快就將街道堵滿了。三百人整整齊齊站在大雨中,昂首挺胸,沒?有一人亂動。李朝歌騎著馬,居高臨下,視線緩慢從眾人身上掃過。 四周雨聲?淅淅瀝瀝,李朝歌的聲?音如金戈碎玉,鏗鏘響起:“眾士聽令,五十人一隊,跑步前進。” 說著,她在馬上抽了一鞭,馬高高抬起前蹄,嘶鳴一聲?,踏破水花,飛快朝前方奔去。 “隨我來。” 眾府兵齊齊應諾,他們踏過水洼,跟在李朝歌身后快步跑。雨聲?和?腳步聲?交疊在一起,竟有一種氣吞山河、一往無前的架勢。 公主?府長史被這個陣勢嚇到了,公主?要做什?么?要不是人數太?少,長史都要懷疑公主?要去攻打?宮門了。 長史快跑兩步,在雨幕中扯著嗓子大喊:“公主?,您要去哪兒?” 長史喊得太?用?勁,不慎嗆了好幾口雨水。李朝歌架馬如飛,很快就跑遠了,也不知道聽到沒?有。長史捂著胸口咳嗽,奔騰的雨聲?和?腳步聲?中,他隱約聽到前方傳來一個熟悉的名字。 裴府。 · 裴府。 顧明恪看著面前的人,眼?中冰霜如有實質。顧裴氏臉色尷尬,她既生氣顧明恪在外人面前不給她面子,又有些?害怕此刻的顧明恪。 顧裴氏清了清嗓子,強作鎮定地開口:“恪兒,這是定國公府的三娘子,當初開國時,老定國公和?你外祖父一起輔佐文宗,是過命的交情呢。你外祖母說,相識一場不容易,我們這些?人家不能?忘了祖輩的交情,若是晚輩漸漸疏遠了,反而遺憾。所以,今日阿娘特意請定國公府的夫人過來做客,你們這些?晚輩也相互認識認識,免得辜負了先祖的交情。” 定國公夫人見了顧明恪,目光中是掩飾不住的滿意。定國公夫人也說道:“是啊,早就聽聞裴郎清貴深致,有乃祖遺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一個穿著黃色襦裙的小娘子依偎在定國公夫人身后,嬌羞又歡快地看著顧明恪。在場三個女人都滿面笑意,唯有顧明恪,冷淡的格格不入。 他今日本來在書房里看卷宗,焦尾跑過來,說顧裴氏病倒了,讓顧明恪趕快過去。顧明恪不疑有他,立刻趕來。等來了后,發現顧裴氏好端端在花廳里坐著,春風滿面,衣衫輕薄,哪有絲毫生病的樣子。 顧裴氏對面坐著一位高髻簪花的夫人,旁邊是一位年輕娘子,四周奴仆如云,香氣撲鼻,看起來很是頤然。顧明恪哪能?意識不到自己?被騙了,他冷了臉,當即轉身就走,卻被顧裴氏拉住,非帶著他來認識“世交meimei”。 裴家哪來那么多故友,這分?明是顧裴氏蓄意安排的相親。可笑顧裴氏為了騙顧明恪過來,竟不惜謊稱生病。 顧明恪厭惡欺騙,更厭惡顧裴氏不管他的意愿,把他當物件擺弄。顧裴氏完全沒?有意識到情況嚴重,還熱情地拉著顧明恪,給他和?定國公府的三娘子介紹。 定國公府三娘早就聽說過顧少卿的美名。先前女眷聚會的時候,許多貴女都一臉癡迷地說顧少卿是天人之姿。三娘對此嗤之以鼻,她長在勛貴之家,見過不少貴族郎君,這世上的人都長兩只眼?睛一張嘴,差別能?有多大?結果今日見了顧明恪,定國公三娘一下子看呆了。 天哪,原來詩歌里的詞語,諸如傾國傾城、輕云蔽月、回?風流雪,竟然都是真的。定國公三娘想?到先前母親和?她說過的事,瞬間面頰緋紅,色若芙蓉,充滿了少女嬌羞。 如果是顧少卿這等人物,能?嫁與他為妻,便是不要聘禮她也愿意。 顧裴氏一看定國公府母女的表現,就知道這樁婚事穩了。顧裴氏喜笑顏開,她悠悠搖著扇子,說:“三娘初來裴家,應當還沒?在裴府里轉過吧?正好,花園里睡蓮開了,恪兒,你帶著三meimei去看看睡蓮。” 顧裴氏原本中意裴楚月,但是前段時間顧裴氏試探,裴老夫人態度曖昧,似乎對裴楚月的婚事另有安排。顧裴氏感受到母親的回?避,當即很不高興。顧裴氏不肯被人看輕,她非要找一個門第?絲毫不遜于裴家的千金,狠狠出一口氣。 顧裴氏挑挑揀揀,盯上了定國公府的娘子。定國公府和?裴家一樣,也是開國元勛,只不過定國公府從武,裴家從文。建國后裴家家風嚴明,子侄依然把控著朝廷要職,而武將家規矩不足,太?平盛世又沒?仗可打?,等老定國公死后,定國公府一家子紈绔撐不起門戶,就慢慢掉隊了。 但無論如何,定國公府的家底擺在那里,就算吃祖宗的功勞簿都能?吃幾代。顧裴氏費盡心思和?定國公夫人搭上線,安排兩個孩子私下見一面。雖然男子應該以才德立世,不可賣弄皮相,但顧裴氏敢肯定,只要小娘子見了顧明恪本人,就絕不會有人舍得拒絕。 事實證明,顧裴氏猜對了。 定國公府的三娘子聽到游園,臉上的歡喜掩都掩不住。而顧明恪卻非常冷淡,他推開顧裴氏的手,聲?線清冷,如冰擊玉,聽不出任何情緒:“今日大雨,不適宜游園。母親想?看睡蓮的話自己?去看吧,大理寺還有案子沒?辦完,我先走了。” “哎!”顧裴氏驚訝,連忙站起來,叫住顧明恪,“你今日休沐,怎么還想?著案子?大理寺那么多人,只缺你一個不成?難得定國公府的夫人來了,你快過來,陪夫人說說話。” 顧裴氏說著要來拉顧明恪的手臂,顧明恪身形微動,從容而堅決地躲開顧裴氏的手。顧裴氏一把落空,臉色顯著難看起來。 顧明恪顧忌著這畢竟是這個身份的母親,沒?有轉身而走,好歹找了個借口道:“我整日與刑律打?交道,接觸的不是命案就是死刑,恐怕定國公夫人并?不愿意聽。諸位慢談,我就不攪擾幾位興致了。” 顧明恪覺得他已經很給顧裴氏面子了,但顧裴氏的臉色卻陰沉下來,以為顧明恪存心和?她作對。顧裴氏本著臉,冷冷說:“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我只是讓你做些?小事,你卻推三阻四,你眼?里還有我這個母親嗎?” 顧明恪眸光淡漠,道:“我若是不把夫人當母親,今日就不會來這里。相反,夫人恐怕才沒?有把我當兒子。” “你……”顧裴氏大怒,這時候花廳外傳來丫鬟們的叫喚聲?,顧裴氏皺著眉回?頭?,正想?呵斥是誰不長眼?睛,打?擾她招待貴客,就看到裴楚月來了。裴楚月提著裙子,飛快奔跑在回?廊上,后面綴著一大幫侍女,焦急地呼喊著:“娘子,顧夫人在待客,您不能?過去……” 侍女們緊追慢趕,還能?沒?攔住裴楚月。裴楚月氣喘吁吁地停在顧明恪身前,上氣不接下氣:“表兄,我聽人說今天有客人來了,是嗎?” 花廳里的定國公夫人和?三娘子看到這個變故,都吃驚地站起來。后面侍女們見狀,氣惱地嘆了一聲?,無奈行禮:“顧夫人,定國公夫人,表公子。” 顧裴氏看看雙頰紅撲撲的裴楚月,再看看后面那些?氣急敗壞的侍女,馬上就明白了。顧裴氏握起團扇,抱著臂緩慢搖著,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阿月。你這個孩子也真是,想?過來遣人說一聲?就是了,跑什?么?這是定國公府家的三娘子,和?你年紀差不多大,你們快來認識認識。” 東都就這么大,定國公府三娘子和?裴楚月以前也打?過照面,只不過兩人圈子不同,沒?什?么交際。此刻兩個少女猝不及防碰在一起,都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