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 第1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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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憋了幾日,終于決定尋個機會,趁著四下無人和陛下求個明旨,問問這選秀的差事到底怎么cao辦。 這一日正好議政閣那邊來了奏報北地戰事的折子,北地的折子皇上一向最著急看,齋兒便尋思著趁著遞折子、沾沾賀將軍捷報喜訊的光,請示一下圣意。 攬政殿里燃著細細的檀香,一片寂然,只有御案上皇帝翻動奏折嘩嘩的聲音格外清晰,齋兒捧著議政閣送來的折子,小心翼翼的彎腰陪著笑道:“皇上,議政閣那邊又得了北地戰事的奏報,王老大人叫奴婢立刻送來給皇上過目呢。” 裴昭珩正在批著關于戶部清算去年虧空情況的奏事折子,先帝在時雖然朝野平穩,但是對底下的許多貪墨和營營茍利之事,其實已經是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經常雷聲大雨點小,犯了錯通常只要不是戳到先帝的心窩子上,都是能饒便饒了,左不過革職罰俸訓斥幾句,所以才得了個仁君的賢名,如此雖然瞧著一片歌舞升平,其實國庫卻已經連年虧空,眼下再想找補回來,絕非一日、甚至一年半載之功。 這堆爛攤子,前世裴昭珩便已經收拾過一次,此刻說是輕車熟路也不為過,但是真的擺在眼前,看著那折子上一個一個的名字,還是不免覺得火氣上涌,有些心煩意亂。 他放下筆,揉了揉眉心,閉目眼前出現的卻是子環漆黑明亮、爽朗干凈、帶著笑意的一副劍眉星目—— 這幾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分明也不是第一次和子環分開,但此前卻從沒有一次像這次這般心神不寧,無論朝會、看折子、甚至行走坐臥,一閉上眼便滿眼滿心全是子環的模樣。 他神情靜靜的看著奏折上一行一行密密麻麻的字,實則卻一點也沒看進腦海里,那些墨跡倒像是在他眼里變了個樣子,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字,卻忽然陌生的很,如同第一次看見一樣。 裴昭珩正神游天外,忽然聽得齋兒的聲音,恍惚了一會,才回過神來方才他說了什么,頓時精神一振,立刻道:“是北地的折子嗎?拿上來。” 齋兒立刻依言捧著折子到了御案前遞給他,又等著皇帝翻開奏折看了一會,才又小心翼翼的陪著笑問:“陛下,奴婢剛剛接手內務司,有件差事怕辦不妥當,也實在不明白該怎么辦……故而……故而想和陛下請示一二……” 他字斟句酌、心驚膽戰的說完,又很有耐心的等了一會,可御案那頭的皇帝卻一言不發,只字未答。 齋兒心里咯噔一聲,暗道他不會是哪里說錯了話吧?立刻偷偷用余光打量了一下皇帝,卻見他目光仍是落在那封奏折上,神情有些怔然,倒像是……倒像是…… 愣住了? 齋兒感覺到有點不對頭了,但他話已經出口,開弓沒有回頭箭,騎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又問了一句:“皇……皇上……?” 裴昭珩的意識還沉浸在手里這封奏折當中。 前半部分是捷報,承河大軍一路高歌猛進,北戎人落荒而逃,雁陵成功收復,他雖不意外,畢竟領兵的人是子環,但也一樣為此高興,可后半部分看下去……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幾乎叫他如墜三九寒天—— 等看到最后一句,那短短的“賀將軍危”四個字,已然是遍體生寒。 只是刀傷……只是刀傷……怎么會這樣嚴重? 那汗王刀上有毒……既如此……解藥呢?為什么他們沒有去找解藥,而是只發回朝廷,給他看這么短短一句鉆心蝕肺的“賀將軍危”? 裴昭珩久久不答,齋兒已經不敢再問了,聰穎如他,也已多少猜出幾分這封奏折里大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此刻后悔也沒有用了,只能閉嘴再不多言一個字,噤若寒蟬。 裴昭珩合上那封奏折,拿著它站起身來緩緩行到殿門前,頓住了腳步。 齋兒跟在后面,想要打量皇帝神色卻又不敢抬頭,正自糾結著,卻聽那頭裴昭珩站在殿門前忽然道:“你去議政閣傳訊,奏事會提前一日,讓他們明早就進宮來。” 齋兒猶疑了片刻,終于還是沒敢再問選秀的事,只低頭恭聲道了句:“是。” 便立刻悄聲退下去了。 攬政殿外滿庭枝頭堆雪,未見一點春意,仍是料峭冬寒。 第131章 半明半寐的朦朧中,賀顧腦海里卻忽然想明白了方才追進天月峽時,他心中微覺有些古怪的原因—— 穆達好容易才逃出生天,就算他身邊親兵個個悍勇精銳,可又怎么敢賭他們就一定會窮寇不追? 一旦被追上,落進賀顧手中,那穆達便可算再無生路,天月峽這地方傻子也能想到是從雁陵回到瀚海雪原最快的路徑,穆達能想到,他們自然也能想到,他卻還敢走峽,難道就不怕一個不好,真被追上捉回去嗎? 穆達被擒,北戎人便群龍無首,與一次進犯不成落敗而歸的后果,嚴重性不可同日而語。 但穆達還是走了天月峽,這便只能說明,他心中有把握能從天月峽全身而退,天月峽的另一頭,多半已有北戎人的援兵朝著這邊來了,只是穆達大約也沒想到,他多半原是十拿九穩想著,只要越朝將軍不敢只身前來,還要清點人馬帶上部下追他,便腳程累贅,怎么也追不上,可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宗凌這個程咬金,拖住了他們,一招不慎,落入了援軍埋伏,就是再后悔也沒用了。 穆達……他必然是想拖的,拖到那頭北戎人的援軍來了,他便還有一線生機,所以方才才會始終不動聲色,直到看到情勢再無挽回余地,才忽然暴起傷人。 賀顧想明白這一層關竅,然而身上卻已經愈發酸痛,眼皮也好像重逾千斤,他想要開口說話提醒寧浪征野,讓他們趕緊動身離開,喉嚨口卻好像壓了一塊巨石,怎么也發不出聲。 只在一片混沌之中,隱約感覺到好像被什么人背上了肩背。 一顛簸,賀顧合上的眼皮底下,瞳仁便又稍稍一動,精神也微振,他實在害怕自己真的昏睡過去,寧浪和征野他們誤了事,便狠下心來在舌尖狠狠咬了一口,立時感覺到一股劇痛從舌尖鉆心而來,直擊肺腑,幾乎疼得他從天靈感往下全身都打了個哆嗦—— 背著他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異常,驚喜的叫了一聲:“將軍,你還清醒著嗎?!” 托這一股劇痛的福,賀顧雖仍然睜不開眼,嗓音干澀,但好歹能說出話來了,他語音極低,喘了兩口氣才在那人耳邊道:“……快走,雪原那邊……有北戎人要追上來了……看好穆達,再不能出紕漏,否則我拿你……拿你是問……” ------------------ 雁陵,承河大營駐軍帥帳。 穆達的那刀毒實在古怪,寧浪征野等人帶著賀顧率隊回到雁陵,一連三個軍醫看過,都是束手無策,只相顧默然嘆氣搖頭,看的征野心中愈發焦躁。 本以為刀上是什么劇毒,可五日過去,將軍卻仍然好好活著,他們只喂得進去一些清水,盡管如此,賀將軍卻也已然與活死人無異,在榻上躺著毫無知覺,怎么叫也沒有一點回應,許是征野的心理作用,越瞧越覺得他家侯爺已然出氣多進氣少,急的簡直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他問旁邊垂首沉默不言的宗凌道:“你那日真的聽到侯爺昏迷過去以后,又說話了嗎?” 宗凌也不知是焦心,還是好幾天沒怎么喝過水了,嘴唇干的全起了皮,沉默了半晌才道:“……真的,但將軍只說了北戎人有伏,要追上來,叫我們快走,再沒說別的。” 他一答話,征野便來氣,只瞧著便恨不得給他兩拳,但他跟著賀顧這許多年,終究心里還是不愿違逆賀顧的意思,宗凌既然是賀顧救回來的,他便也不會逞一時意氣擅自處置。 只是冷冷的看著宗凌,鼻腔里冒出一聲低哼,轉開了目光。 寧浪在旁邊瞧著氣氛不對勁,連忙道:“好了好了,言兄弟也別生氣了,說到底當時分明和將軍說的好好的,若是情勢不利就不叫你們進來,也都怪我!錯估了穆達和他那些狗腿子的實力,叫將軍進峽接應我,這才……唉!回頭我自去領罰,要殺要剮,我寧某人都受著,絕無二話就是了!” 征野道:“寧大哥有什么錯?本來這么幾個北戎人也不是侯爺的對手,咱們分明都已勝了!若不是有人連一個穆達都看不好,連累的旁人為他送了命,又連累的將軍受傷中毒,咱們分明……” 宗凌聽得臉色發白,道:“……都尉不必說了,是我違抗軍令,是我……是我對不住將軍……有什么罰,我與寧大哥也一樣忍了,要殺要剮,宗凌自會領受。” 征野怒道:“你好厚的臉皮!寧大哥何錯之有?若不是咱們念著同袍情誼,不忍心叫你丟了命,寧大哥何須以性命相搏去救你?你又有什么臉面和寧大哥相提并論?” “殺你剮你,有個屁用!你能叫咱們將軍醒過來嗎?往日你不是看不起北地蠻子嗎?怎么的今日倒是北地蠻子救了你的性命?宗副將好生厲害啊,怎么不以一敵百,自己帶著穆達回來?反倒要帶累旁人送了性命,難不成你宗少爺的命是命,邱伍長手下那兩個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莫不是宗少爺的血里流的便是金子不成?!” 言都尉平素一向脾氣溫和,雖然有時候嘮叨了些,但無論待誰都十分和氣,大家伙幾乎都從沒有見過他這樣疾言厲色的樣子,一時帥帳里一片寂然無聲,落針可聞。 宗凌嘴唇發青,臉色已白的像張紙,征野卻還不肯罷休,可帥帳里一眾將士見狀,竟都默不作聲,除了寧浪,再沒半個人攔他愿替宗凌解圍,打個圓場。 “我告訴你,姓宗的,你可不要覺得捉回了穆達是你什么功績,若不是將軍愿去救你,別說擒獲穆達,你自己的性命也早已經丟了!這五日清理追兵殿后的也是柳參軍和聞姑娘,和你沒半點干系,這么多人替你擦屁股,你知不知羞?” “你違抗軍令,合該重罰,我與寧大哥不處置你,只是為著等將軍醒來親自處置,你可別以為就高枕無憂,到此為止……” “好了,言都尉,將軍還在這躺著呢,你就少說兩句吧!” 眾人聞聲,轉頭一看,卻見走進營帳的是已經卸了甲胄的柳見山、還有一身銀甲滿是血跡,眉目冷肅的聞天柔。 說起這位聞姑娘,倒也真是個奇人—— 先帝在時,人人都知道她為著嫁給賀將軍做續弦鬧得滿城風雨,十分熱鬧,只是賀將軍無意,先帝也不好強逼,本以為她總該老實聽從聞伯爺安排嫁與他人為妻、相夫教子了事了,不想當年她卻竟又追著聞伯爺去了洛陵大營,此后便一直跟著父親殺敵陷陣。 有救駕之功在身,先帝當初便恩準特許她留在軍中,還給了切實頭銜,許她帶著聞修明少許舊部,她也爭氣,三年下來少嘗敗跡,叫旁人就是想說嘴,也沒法從她辦的差事上尋見半個字的不是,只好整日上本給皇帝,言道一個女子留在軍營中,實在不像樣子,既壞她名節,又敗了軍紀作風,還是早日叫聞姑娘回家為妙。 只是折子剛一上去,不知怎么叫聞伯爺聽見了風聲,下朝會出宮的路上,立馬陰陽怪氣著把那御史罵了個狗血噴頭,直道女兒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有先帝諭旨特許,他營中舊部都是聞天柔的叔叔伯伯,親眼瞧著她長大,能壞什么名節?倒是那御史見事這般污穢,想來必不是什么好東西。 聞伯爺護短的緊,這事大家也都知道,對那御史挨罵倒也并不意外,便是裴昭珩見了那封折子,也并沒什么太大反應,只是當作沒看過一般,按下不表。 ——直到年前北地戰事爆發,聞伯爺受了傷,被送回京城養傷,聞天柔雖然掛心父親,但她也心知承河換將,只要她這次隨著父親回京離了職守,以后再想回去,怕是就難了。 這五日,不出賀顧所料,天月峽那頭果然出現了北戎人前來接應他們汗王的援軍,言定野還要清理雁陵戰事殘局,柳見山便與聞天柔二人前去把守天月峽口,眼下瞧著他二人出現在帥帳里,想必是已經了事了。 寧浪立刻問道:“二位參軍,如何?天月峽那邊的北戎人,已經清理完了?” 柳見山點了點頭,道:“嗯,想來他們只是為了接應穆達而來,并無再進一步的念頭,在峽中搜了幾圈沒找到人,便退回去了,我與聞姑娘追擊著擒了幾十個俘虜,叫人守住天月峽口,便回來了。” 旁邊站著的一個黑瘦漢子聞言松了口氣,道:“那就好,想來這會他們汗王落進咱們手中,一時半會,必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征野道:“話是這樣說,可還是要小心為妙。” 聞天柔卻默不作聲的前行了幾步,在床前頓住腳步道:“……將軍還沒醒嗎?” 寧浪道:“沒有,叫幾個大夫來看過,都不認得這是什么毒,束手無策,四日前我已寫了軍報送回京城,請皇上安排厲害的大夫快馬加鞭趕來了。” 聞天柔道:“毒既是那汗王刀上的,可問過他了嗎?” 頓了頓自己卻也反應了過來,穆達多半也心知肚明,他們一時半會不會取他性命,賀顧若是死了,對北戎有利無害,就是真有解藥,他也必不可能交出來。 聞天柔冷了臉,道:“何必與他多言?給他好生吃點苦頭,我不信他能一直不松口。” 征野道:“苦頭能給他吃的早都試過了,只是這人實在是個硬骨頭,折騰了五日,還是不肯松口,又不能真的要了他性命……這可怎么是好?” 聞天柔道:“我去看看。” 她轉身便出了營帳,征野見狀趕忙跟了上去。 雁陵是座小城,牢獄自然沒有京師的天牢詔獄那樣大的陣仗,十分簡陋,但看守穆達的兵士,卻足足有百余人之多,幾乎守了個水泄不通。 穆達想是已經受了一番嚴刑拷打,頭發臟污凌亂的像個野人,了無生氣的癱坐在地上垂著頭,一動不動。 聞天柔叫獄卒開了門,征野見她竟要自己進去,嚇了一跳,趕忙道:“聞姑……額,聞參軍,此人極為兇狠,你還是別進去了,萬一他傷了你如何是好,還是小心為妙啊!” 聞天柔道:“無妨。” 她面無表情走進獄門,蹲下身看著垂著頭的穆達,并未言語,穆達嘴里卻已經吐出了一句語音古怪的中原話。 “……解藥……沒有……” 聞天柔卻忽然面色一厲,抬手拉著穆達一記反剪便把他摔倒按在了地上,腳背死死踩著他背心,左手抓著穆達頭發,拽著逼他抬起頭來—— 征野給唬了一跳,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卻聽聞天柔道:“你以為我們真的不敢殺你?” 穆達勾著嘴角笑了一聲,半睜開眼瞧了一眼聞天柔,道:“沒有……就是沒有……你是誰?是賀……賀顧的……女人?你丈夫……死……死定了,不如到……到北戎去……給……給我們……做……做……” 聞天柔一把掐住他喉嚨,五指用力,沒兩息功夫,穆達頓時臉色醬紫如豬肝,聞天柔冷冷道:“你要不要賭一賭,我敢不敢殺你?” 穆達只被她扼住喉嚨一會,便迅速感覺到這個女人并沒有騙他,她是真的敢要了他的命,和那些拷打時還猶豫著留手怕真打死了他的獄卒不同,雖然只是簡簡單單一個扼喉,穆達卻清楚明了的知道,這女人真的一點也沒留手—— 她是真的想要他死。 他白著臉張嘴像狗一樣試圖喘氣,氣流卻始終沒辦法通過嗓子眼,睜圓了眼青筋暴起在地上扭了兩下,樣子十分可怖。 征野也瞧出聞天柔的殺心了,嚇了一跳,怕她真掐死了穆達,卻見聞天柔忽然松了手,冷聲道:“解藥呢?” 穆達終于重新呼吸到了空氣,劇烈的喘了十來下,這次語氣少了幾分挑釁,似乎十分努力的才開口道:“真的……沒有解藥……” 聞天柔道:“這是什么毒?哪里能找到解藥?” 穆達道:“這……這是……蛇毒,沒有……沒有……解藥……” 聞天柔卻忽然面色一變,道:“蛇毒……你們瀚海雪原的……黑香君?” 穆達趴在地上嗬嗬笑了兩聲,像是拉風箱一般粗啞難聽,道:“就是……黑香君……他沒……沒救了……” 聞天柔站起身來,狠狠踢了穆達一腳,把他踢回了他們來時穆達縮著的那個墻角,冷聲道:“我國朝地大物博,區區一個蛇毒,怎么就沒救了?我告訴你,我們將軍不但有救,日后有他在,你們北戎也再不要肖想動越朝子民一根汗毛。” 聞天柔出來了,滿臉的沉郁,征野倒是早就猜到是這個結果,想起之前這位聞姑娘對他家侯爺一片癡心的事,今日親眼見她如此,多少有些動容,剛想說兩句安慰她一下,聞天柔卻忽然道:“言都尉……我聽小容提過,侯爺的舅母……威遠將軍府的少夫人給過他一顆丹藥,可有此事?” 征野微微一怔,半晌才回過神來,道:“小容……?聞參軍說的是……是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