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 第1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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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珩哥,是這世間萬中也無一的絕色? 可是真到了這一日,要看著他君臨天下,御極八方,這人本來只屬于他一人的顏色,終于要叫所有人都為之仰視匍匐,他心里卻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旁邊傳來內(nèi)官的聲音:“喲,這不是賀統(tǒng)領(lǐng)嗎?您怎么進來了?典儀還有一會才開始,等禮官來了,陛下才出發(fā)呢,您要不外頭等等?” 賀顧這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頭一看,叫他的卻是齋兒,他也不多言,只頷首“嗯”了一聲,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齋兒自然是知道賀統(tǒng)領(lǐng)和新帝的交情的,哪敢得罪這尊大佛,所以看他不傳喚便兀自進了慶裕宮,也不敢朝賀顧使什么臉色,自覺已然把話說的十分委婉,陪著笑才請這位老人家先出去,別在這杵著擋路了—— 卻不料這頭剛把賀統(tǒng)領(lǐng)請出去,那頭內(nèi)殿中的新君便忽然睜開了一直閉著的眼,微微側(cè)目,也不顧后頭還舉著佩綬發(fā)呆、張著嘴不知所措的宮婢,道:“誰讓你叫他出去的?” 齋兒一愣,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新君是在和他說話,瞬間嚇了一跳,道:“這……陛……陛下仍在更衣……賀統(tǒng)領(lǐng)在此處……稍……稍有不妥……” 裴昭珩道:“無甚不妥。” 語罷竟抬步便要往殿外去。 這一下便把里頭齋公公和一眾宮婢內(nèi)官給驚住了,一時眾宮人面面相覷,皆是有些惶然不知所措。 裴昭珩行了沒兩步,又轉(zhuǎn)身從那拖著佩綬的小宮女手里拿過了東西,淡淡道:“你等侯在此處便可。” 便轉(zhuǎn)身出殿門去了。 登基大典在即,皇帝竟就這么跑了,齋兒這內(nèi)務(wù)司掌事本該攔住他,可卻也不知為何,方才新君那副氣定神閑、理所當然的語氣和神態(tài),竟把他也給唬住了…… ……一時竟怔在原地,錯過了攔住皇上的最好時機。 -------- 賀顧出了慶裕宮殿門,微覺胸中有些沒來由的氣悶,很想出去透透氣,但一會大典開始,他這天子親衛(wèi)之首還得給珩哥充門面,一步不離的跟著,此刻也便不好走遠,只好站在廊下看著庭中落花嘆了口氣。 “嘆什么氣?” 賀顧聞言一愣,轉(zhuǎn)過頭去一看,卻見說話的,竟是此刻本該老實站在慶裕宮內(nèi)殿里任由宮人們捯飭整理的裴昭珩。 他唬了一跳,立刻左右看了一眼,道:“珩……皇上怎的出來了,大典在即,你……” 裴昭珩在他身畔停步,目光落在賀顧方才愣怔著目不轉(zhuǎn)睛盯著的、那一捧零落成泥的落花上,頓了頓,道:“子環(huán)不高興?” 賀顧一哽,道:“今日是大好日子,我理當替珩哥開心的,怎會不……” 抬眼正好對上裴昭珩挪回來看著他的目光,那違心的“高興”二字,立時卡在了喉嚨眼里說不出來了。 他有些難堪,側(cè)目欲蓋彌彰的干咳一聲,道:“咳……快進去吧,這身衣裳瞧著便死沉死沉的,珩哥還穿著它出來尋我,不嫌累嗎?” 說完卻又想起來,登基這種事,裴昭珩上輩子已經(jīng)了一回,想是多少有些不新鮮了,熟練一些……倒也的確不稀奇,便只頓了頓,道:“珩哥多心了,我沒什么不高興的,別為我耽誤了正事……” 裴昭珩卻并不搭理他,只道:“今日過后,你我之間仍如以前,無需有任何一點不同。” 賀顧還不及答話,慶裕宮宮門外頭,卻傳來了一陣禮樂和喧囂人聲—— 是內(nèi)務(wù)司的禮官來了。 裴昭珩似乎還想說什么,但聽見這聲音,也知不能再耽擱,便深深看他一眼,拉住賀顧垂在身畔的手,指腹在他掌心微微一擦,便轉(zhuǎn)身系上佩綬,朝著自內(nèi)殿出來尋他的宮人去了。 賀顧喉結(jié)滾了滾,也跟著一道去了。 帝王御極,四海同慶,場面不可謂不大。 賀顧始終跟在裴昭珩身邊,看著他受群臣俯首叩拜,聽著底下山呼萬歲之聲不絕。 ……在那心想事成玉中見過的畫面,今日也終于成了真。 一整日下來,莫說是穿著厚重禮服的裴昭珩了,賀顧這個跟著的都有點手腳酸麻,等禮歇樂停,宮人們退去,已是夜深人靜,四野無聲了。 今日宮門落鑰的晚,賀顧本該趕在關(guān)門前就早早離去,只是鬼使神差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什么神秘力量驅(qū)使,還是鬼迷心竅了,竟然膽大包天的不但沒走,還在黑燈瞎火里避開了殿門前打瞌睡的齋兒、蘭疏、一眾宮人,摸進了這個萬萬不該肖想的地方。 誰想他心懷鬼胎,攬政殿里的另外一位也不干凈,賀顧剛從后殿窗欞翻進去,腳沒沾地轉(zhuǎn)身便落進了一個懷抱里—— 于是一抬眼便對上了帝王那雙盛著點笑意的桃花眼里,兩人大眼瞪小眼,賀統(tǒng)領(lǐng)一時有些尷尬,相顧無言。 半晌,賀顧才訥訥道:“你怎知我要回來?” 裴昭珩淺淺一笑,溫聲道:“知子環(huán)者,裴某也。” 第126章 蘭疏自當年隨著三殿下“出降”離宮,便許久沒有再這樣長久的替貴人守過夜了,畢竟上了年紀,精神也稍有不濟,不再像年輕時那樣熬得住,所幸三殿下也并不是刻薄苛責(zé)的主上,她與殿下又有年少的情份在,裴昭珩待她自然格外寬厚。 但今日這樣要緊的日子,宮中的內(nèi)官宮婢雖多,可以前畢竟殿下沒用過,蘭疏也不放心這些年輕孩子,怕他們伺候不妥當,耽誤得登基大典出個什么岔子,便從早到晚一日不錯眼的盯著,絲毫不敢懈怠。 直到大典散了,又安排了兩個小內(nèi)官替殿下……或者如今該說是皇上了,沐浴更了衣,入夜了,她才稍稍打了個哈欠,靠在門廊下閉目養(yǎng)了會神。 萬沒想到,蘭疏這廂還沒閉上眼多久,便從身后攬政殿內(nèi)殿里聽見了一點隱隱約約傳出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從某個人嗓子眼里極低處,摁捺不住逸出來的,帶著點痛苦的隱忍,又好像夾雜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隱約透出幾分曖昧意味。 這嗓音她十分耳熟,可卻不是皇上的。 蘭疏一怔,腦海里很快浮現(xiàn)出一個人疏闊爽朗的俊俏眉目,嘴角頓時抽了抽,正此刻,后頭卻傳來一個內(nèi)官的聲音:“蘭姑姑?” 蘭疏嚇了一跳,連忙轉(zhuǎn)過頭去,見是齋兒,才道:“原來是趙內(nèi)官,不知……” 趙齋兒笑道:“姑姑是皇上在潛邸時,身邊便貼身得用的人,以后齋兒還要多仰仗姑姑指教,您若不嫌棄,喚我一聲齋兒就是了。” 又舉了舉手里的托盤,道:“陛下方才吩咐的茶已泡好了,姑姑瞧瞧,這茶湯溫度可還合宜?若是沒錯處,我便送進去了。” 蘭疏臉皮顫了顫,心道你若是此刻送進去了,那才是有了天大的錯處。 但又不好明言里頭主子此刻正在辦要緊事,更不好解釋和他辦要緊事的那位爺,是從哪兒鉆出來的……只得干咳一聲,顧左右而言他道:“呃……天色已晚,皇上也該歇下了,飲茶不宜安眠,我看今日這茶,便不必給皇上送進去了。” 齋兒一愣,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分明記得,是皇上沐浴后親自吩咐,讓泡一盞春茶進去,怎么此刻蘭姑姑卻…… 誰知蘭疏話音剛落,攬政殿便又傳出來一聲極低的嗚咽。 這下便連齋兒也聽出來了—— 那是個男子的聲音。 齋兒稍稍一愣,臉色立時變了—— 他雖年輕,也是自小在宮里長大的,是宮中的老人了,豈會聽不出來那聲音意味著什么。 但……這可是攬政殿啊! 里頭……里頭……可只有一個主兒……怎會有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而且還是…… 齋兒不敢再往下想了,抬頭對上蘭疏涼颼颼的眼神,立時嚇了一跳,這次終于不敢好奇了,道:“那……那這茶我便端下去了,有勞姑姑在此處看顧。” 蘭疏淡淡道:“今日聽得,不許外傳一個字,否則掌事可得仔細著自己的腦袋。” 齋兒嚇了一跳,連忙應(yīng)是,立刻轉(zhuǎn)身一溜煙的跑了。 蘭疏嘆了口氣,暗道這兩位爺可真是會挑時候玩,登基大典剛過還沒半日,一國之君便和股肱之臣白日宣……咳,好吧,倒也不是白日…… 里頭的賀統(tǒng)領(lǐng)卻不知道,他黑燈瞎火的摸回帝王寢居,已然被外頭的蘭疏發(fā)覺,且還十分盡職盡責(zé)的替他與皇上擦了屁股,他被折騰了一夜,了事時,險些沒能從御案上直起腰來。 等到云歇雨停,外頭已然是蟬鳴簌簌,月上中天了。 賀顧要走,裴昭珩卻不讓他走,只是他終歸倔不過賀顧,最后也只得妥協(xié)。 裴昭珩大約是看出了白日里賀顧有心事,也猜到了是什么緣由,賀顧臨走前,又再三和他說了幾次白日在慶裕宮時說過的話,神色十分認真,不似作偽。 賀顧聽了,卻只是面上扯著嘴角傻笑了一會,其實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太當回事。 或者說是,沒太當真。 倒也不是賀顧不信珩哥,只是他今日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烏漆麻黑摸回攬政殿的路上,便已經(jīng)想清楚了—— 如今要面對的事,他本早該意識到會發(fā)生,早該做好了心理準備,人不能貪得無厭、不知饜足,老天讓他遇見了珩哥、前世承了他的恩、重生一回,已是悲天憫人,他賀顧也該知足了。 誠然他與珩哥二人兩心相許,也曾經(jīng)互相承諾過終生不娶,再不瞧旁的女子之類的話,可今日這一場登基大典,賀顧跟在裴昭珩身畔,瞧著底下烏泱泱望不見盡頭虔誠叩拜的朝臣、聽著山呼萬歲的聲音潮水一樣涌來,賀顧卻忽然恍然驚醒了—— 萬里江山,臣民浩浩,擔(dān)著這一肩重擔(dān),要隨心所欲,談何容易? 心想事成玉里前世裴昭珩的模樣還歷歷在目,賀顧只要一想到那樣的人生,其實是裴昭珩真實經(jīng)歷過的前世,便覺得窒息,他實在不想因自己的緣故,再叫裴昭珩替他為難。 所以今日摸回攬政殿來,翻了窗一見面,便是赤裸裸,不帶任何掩飾、近乎索求的吻,他感受著這人的氣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告訴自己,賀子環(huán),夠了,夠了,你也該知足了。 ——所以當裴昭珩跟他再次承諾,說即便今日登基,他二人還是一如往昔時,賀顧也并沒再多問什么,只是笑著應(yīng)了。 他抬頭啄了啄裴昭珩的唇角。 皇帝似乎是叫宮人侍奉著沐浴過了,身上帶著幾分透著濕意的芬芳花草香氣—— ……這味道很好聞,可賀顧卻覺得不太熟悉。 清晨天光將亮,他沒等裴昭珩醒來,便自己從榻上摸了起來,又悄無聲息的穿好衣裳溜出了攬政殿—— 宮里何處有防衛(wèi)關(guān)卡,哪里侍衛(wèi)多、哪里侍衛(wèi)少、又是何時巡到何處,沒人比他更清楚,賀顧也沒費什么力氣,更沒驚動任何人,便溜到了太和門口。 天光乍破。 直等到侍衛(wèi)打開宮門,他才趁他們換防轉(zhuǎn)身的空隙,恰到好處的冒了出來。 太和門前的小侍衛(wèi)本來瞌睡還有些沒清醒,轉(zhuǎn)頭眼前便忽然多了一個大活人,而且不是別人,恰是他那滿面沉肅,傳聞中雖然年輕,卻十分不好相與的頂頭上司,霎時嚇得白了一張小臉。 “統(tǒng)、統(tǒng)領(lǐng),您怎么……” 賀統(tǒng)領(lǐng)睜眼說瞎話,義正言辭的教訓(xùn)道:“我奉旨入宮面圣,你們怎么竟敢如此懈怠?宮門換防也不注意著些,我方才直挺挺的走進來,竟無人察覺,成何體統(tǒng)?這大內(nèi)防衛(wèi),豈不是形同虛設(shè)?” 小侍衛(wèi)聞言,立時羞慚的低下了頭,道:“是卑職……卑職方才實在是太困了,所以就沒忍住,一時沒瞧見……” 賀顧道:“下回注意啊。” 語罷便大喇喇的揚長而去了。 小侍衛(wèi)在晨風(fēng)中懵了一會,心道這就完了?統(tǒng)領(lǐng)不罰他了嗎? 可直到他再也瞧不見宮門外賀統(tǒng)領(lǐng)的背影,這才恍然驚覺—— 不對啊! 統(tǒng)領(lǐng)不是說他是來入宮面圣的嗎,怎么走了? 而且瞧他身上穿的,不是重要禮慶場合,才需得穿著的金赤玉蟒袍嗎? 登基大典不是已經(jīng)過了一日了么? 小侍衛(wèi)十分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