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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 第100節

    這才有人將賀顧去年是如何娶了長公主,長公主又是如何離京去,如何又在年關前夕遭了馬匪毒手一命嗚呼,芳魂永逝,而駙馬又是如何傷心難抑、悲慟欲絕,和陛下自請去給公主扶靈,又親自全程主持喪儀,發誓終身不娶。

    那人說完了,也不由有些感慨,嘆道:“當初他與長公主殿下成婚,我還只當是他貪圖富貴,諂媚逢迎,只是如今他竟愿意為了公主如此,可見情深,賀子環是個老實人,我瞧著他是絕不可能再娶的了,王子若是不喜歡他做你妹夫,那其實大可放一百個心去的。”

    誰知他話音剛落,邊上卻又有人有了不同意見,低聲哼道:“楷亭兄才是真正的老實人呢!你可不曉得人趨炎附勢起來是個什么模樣,如今某些人得了偌大府宅,楷亭兄可知道那樣一個大宅子,還有那樣好的修繕,在城西能值多少銀兩?且原來宮中賜下的產業,也都沒收回去,如此種種,還能得陛下青眼相待,也算收獲頗豐了。按我說,人家心中到底怎么想的,我們也不知道,只是若本就是奔著榮華富貴去的,又何必標榜他有多情圣?實在沒趣。”

    這人話音未落,邊上便有人連連戳他,他卻還是梗著脖子說完了,一時氣氛有些尷尬,眾人皆是不言,倒是那聽了一通八卦的小王子多格,若有所思。

    他回了自家父汗的營帳,正好見到meimei朵木齊也剛從外面回來,索性拉著她,將今日的所見所聞、繪聲繪色、一字不差的一股腦告訴了朵木齊,說完了才語重心長道:“朵木齊,我看這個漢人侯爺,不是什么好男子,他已經娶過一回女人了,而且還是皇帝陛下的女兒,那些人都說他要不就是喜歡那個越朝公主的很,要不就是個貪圖富貴的小人,咱們還是不要他了,再換個別的吧。”

    朵木齊端起桌上裝著羊奶的銀杯,施施然喝完了最后一口,舔了舔唇角的奶漬,才道:“那都是別人說的,我可不信,哥哥只要告訴我,今天你去,打贏那個猴兒了嗎?他是不是真像傳聞里那樣厲害,為什么他們都叫他猴兒?他長得什么模樣,可是一身的毛嗎?”

    多格:“……”

    多格沉默了良久,才道:“是侯爺,候爺是漢人的一種爵位,大概就和咱們部族里世襲的十八勇士一樣,這人不是猴兒,也沒長毛。”

    朵木齊愣了愣,沉思了許久,才道:“好吧,那哥哥打過他了嗎?”

    她這么打破砂鍋問到底,一點也不給自己哥哥留面子,多格一時有些難堪,感覺有點子拉不下臉來,在他從小一向寵愛的meimei面前承認自己輸給了別人,只是多格不擅長撒謊,憋了半天,才漲紅著臉道:“沒有。”

    朵木齊伸手捂住小嘴,驚訝的“哦”了一聲,圓圓的杏眼里是藏不住的震驚和歡喜,立刻道:“那么,他果然是個了不起的勇士了!哥哥這么厲害,都沒有打過他,看來漢人當中還是有勇猛的男子的,并不都像皇帝陛下那兩個連一只小鹿都射不中的兒子一樣沒用。”

    頓了頓,又認真道:“既然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勇士,那就算他長得像猴兒,全身都是毛,朵木齊也愿意嫁給他。”

    多格忍不住糾正她道:“……也不全是那樣,現在告訴你為什么,恐怕你也不明白,但是越朝皇帝陛下的那兩個兒子,我看倒并不是真的射不中小鹿,至少那位后來射箭的王爺,他肯定是故意沒射中的。”

    朵木齊一臉茫然,道:“既然能射中,為什么要在這樣多人面前丟臉呢,漢人真奇怪啊。”

    多格想起正事,發現他一直被meimei牽著鼻子跑,終于正色道:“先不說這個了,我來跟你說這些,重要的是他已經做過了漢人的駙馬,不能再娶你為妻了,你看看,要不還是換一個勇士吧?”

    朵木齊道:“駙馬?那他的妻子是皇帝陛下的女兒嗎?可我聽父汗說,皇帝陛下半年前剛剛死了一個女兒呢,那是他的妻子嗎?”

    多格道:“我問過了,他娶的的確是這位公主。”

    朵木齊更茫然了,道:“既然他的妻子都已經不在了,為什么他不能重新娶我呢?”

    多格瞬間感覺一個頭兩個大,苦口婆心道:“朵木齊,你不懂,他很喜歡他去世的妻子,還為了她發誓再也不娶別的女人,我覺得就算你通過父汗去求皇帝陛下,讓你嫁給他,以后他也只會永遠思念他去世的妻子,不會好好對待你的,父汗要把你嫁到中原,我本來就很不放心,要是還嫁給了這樣一個男人,你會過得很不幸福的。”

    朵木齊聽了哥哥的話,有些糾結,小聲道:“可是他是最勇猛的人呀,從小大家就都告訴朵木齊,我是父汗的女兒,注定要嫁給草原上最驍勇的男子,現在父汗要把我嫁到越朝,朵木齊也應該選擇他們那邊最勇猛的人。”

    多格:“……”

    多格終于無奈了,道:“這件事,我看父汗也未必同意,他心里可能還有別的人選也說不定……這樣吧,明天就是比武了,你自己去看看那個人長得什么模樣,也可以再看看越朝還有沒有更好的男子,你要是覺得還是他好,哥哥再替你去和父汗說。”

    朵木齊一聲歡呼,放下銀杯抱住了多格的胳膊,腦袋蹭了蹭他的肩膀,美滋滋道:“好,那我就自己去看看!父汗這兩天指給我看的那幾個人,都長得瘦巴巴的,一看就沒什么力氣,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勇士呢?我才不嫁!還是哥哥替我著想,哥哥對朵木齊最好了!”

    多格有些無奈,揉了揉她的發頂,也沒多說了。

    卻說賀顧與裴昭珩二人甩脫了篝火晚會的人群,剛一到了月神石邊上,賀顧就十分主動的順著裴昭珩的腰側摟了過去,情竇初開的少年人就是如此,雖然來時,還是一前一后分開行著,走到半路看不見人了,兩個人的手便不知道怎么的碰到了一起,然后又貼合、交纏、緊握,此刻順著裴昭珩的手攬過他的腰也是順勢而為,十分自然,賀顧貼了過去,立刻就聽到了裴昭珩原本規律而不易察覺的呼吸聲,在他耳邊放大,那呼吸是溫熱的、有微微帶著一點濕意,這樣的親密無間,非兩心相同的愛侶不能得。

    賀顧抬起頭來,便望進了月色下裴昭珩那雙深邃、漂亮的桃花眼,他無聲的笑了笑,踮著腳就去吻裴昭珩的下頜,這樣親昵中又略帶幾分頑皮的小動作,其實是在和他索吻,雖然只膩歪了兩日,二人卻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的心有靈犀了,是以裴昭珩立刻會意,只頓了頓就低頭吻住了賀顧的唇。

    只是親吻間,裴昭珩的腦海里卻忽然回憶起了剛才賀顧朝他索吻的那個小動作,不知為何,忽然有種莫名的、很難說上從何而來的熟悉感浮上了心頭,裴昭珩的腦海里飛快的閃過了幾個零碎的、模糊不清的畫面——

    那場景有些奇怪,似乎是在什么宮殿的后殿,隔著屏風,不知屏風那邊是什么,賀顧身上穿著的衣裳裴昭珩也從未見過,賀顧便如同方才朝他索吻的那個姿勢一樣,微微踮著腳去碰他的下頜,只是那畫面中的他自己卻……身著龍袍?

    裴昭珩一時被自己腦海里忽然浮現的這畫面弄得有些出了神,但初墜情網的賀小侯爺卻是敏銳的,他很快就察覺到了裴昭珩的心不在焉和出神,松開了他,語氣里便帶著三分不滿低聲道:“……怎么,這才兩天,王爺就膩了不成?”

    裴昭珩回過神來,這才把方才腦海里突兀出現的古怪畫面拋諸腦后,并不打算告訴賀顧。

    他道:“并未。”

    賀顧原本摟著男人緊窄勁瘦的腰,此刻不高興了,便報復性的在他腰側捏了一下,只是他也沒敢使太大力,非常小心的怕弄疼了對方,畢竟他也只為了叫三殿下知道,接個吻他還要走神,自己很不高興。

    只是沒想到裴昭珩反應卻有些大。

    男子的腰畢竟還是個很敏感的位置,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捏這里實在有些曖昧。

    他低低哼了一聲,嗓音有些喑啞,看著賀顧的目光也變了。

    賀顧被他看得莫名有些背后發毛,縮回了手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子道:“干嘛這樣看我,明明是三殿下自己先走神的。”

    說罷在月神石邊那塊平坦的草地上坐了下來,裴昭珩在他身邊坐下了,賀小侯爺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見心上人這樣不聲不響的靠近自己,也不因著剛才他捏他的事著惱,便自覺的將方才的事一筆勾銷,不再計較了,只也湊近了裴昭珩,往他身上倚了倚。

    他從草地里摸到一塊小石子,遠遠地朝承河河中擲了過去,只是河水流的太湍急,石子也實在太小了,連個響聲也沒聽見,賀小侯爺不由感覺有些掃興,扁了扁嘴才道:“……明兒就是比武了,我原想著,謀個一官半職,出了京去領兩個兵,如今年紀還輕,也正是熬資歷培養一二心腹的時候,這樣以后倘若京中有變,我也可幫得上王爺一二。”

    裴昭珩道:“那現在呢?”

    賀顧長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他,半真半假的惱道:“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癡?這也要問我?如今我自然是恨不得整日都和你在一處了,哪里還想出京去?到時候又隔個十萬八千里,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相見,可別等回了京,卻發現王爺府中已是王妃也有了,小世子、小郡主也有了,若真如此,到時候你就等著我提刀來你府上罷!”

    裴昭珩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道:“不會。”

    賀顧哼了一聲,道:“最好不會。”

    裴昭珩道:“不出京也可,在京畿禁軍五司、或是十二衛謀個差事也好,亦不會如同駐守邊塞一般辛……”

    說到這里卻又不由得頓住了。

    的確,留在京中,無論是京畿禁軍五司、還是玄機十二衛中好的衛屬,比如專司天子親衛、禮仗的玄朱衛,都是京中勛貴子弟趕著往上鉆、清貴又舒坦的武職中的肥差,只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樣的差事雖然舒坦是舒坦了,但若是真想博個好前程,有出息有抱負的將門兒郎,還是更愿意領個出京去的職司、雖不比在京中光鮮、威風、舒坦,但想要出頭,就必得有實打實的軍工,雖然大家都不說,但京畿出身的武官,在武人眼中卻都是大家默認的二世祖,遠比不得出京串了一串兒各地戍衛的將官,來的叫人心服口服。

    論私心,裴昭珩心中自然是不想讓賀顧出去吃苦的,而且雖然子環的確是將門出身,也的確武勇過人,但刀兵無眼、真要上陣廝殺了,即便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也不敢保證一定就能提著腦袋囫圇個的回來,屆時二人還遠隔二地,他怎能放心得下。

    只是他此顧慮,可子環卻顯然并非池中之魚,若是因著他的私心把他束在京中,裴昭珩又難免覺得自己太過自私。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賀顧平日里對旁人心思都遲鈍得很,但此刻看恪王一直是一個表情,未曾變過,只是眼神有些飄忽,卻也能神奇的猜到他的所思所想、有些明白他在糾結什么,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道:“王爺,我總覺得你太看得起我了,其實我真的沒什么抱負,只要你和皇后娘娘都平平安安的,我恨不得在京城一直吃王爺這口軟飯呢,有你罩著我,也不怕旁人欺負我,豈不快哉?”

    “只是……只是王爺也知道,若要以后保得你與皇后娘娘平安,便不可放任太子坐大,他日若他真的登上皇位,必然不會對你、對皇后娘娘,甚至對忠王手下留情的,他遠比殿下以為的要狠辣的多,殿下切不要礙于兄弟、君臣之情,有所負擔,你若太過愚忠,以后遭殃的只有王爺自己和皇后娘娘。”

    賀顧越說越認真,說到最后幾乎已經是神色切切,也不顧及言語犯不犯忌,冒不冒犯了,畢竟如今他和三殿下都已經成了這種關系,整那些虛的實在沒用,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還是一對夫妻螞蚱。

    “王爺要是奇怪我為何這樣篤定,其實我能猜到一些……一些以后可能會發生的事,只是眼下也不好解釋給王爺,你若是信我,便……”

    裴昭珩道:“我自然是信子環的。”

    他這樣毫不猶豫,不帶遲疑的立刻就說信他,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這個反應太直接,rou眼便能感覺到到裴昭珩這句話沒騙他、的確發自肺腑,賀顧心中便生了幾分暖意。

    他一言不發的盯著裴昭珩瞧了半天,裴昭珩被他瞧得有些疑惑,道:“可是有何不妥?”

    賀顧這才舒展了神情,露出三分笑意,即使是重生后,他也是第一次有這種渾身放松,毫不設防的,能賴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感覺,賀顧在夜風里腦袋靠上了裴昭珩的肩,笑道:“也沒怎么,就是覺得挺高興的。”

    “其實我前日和王爺坦白前,想了挺多有的沒的,要是現在告訴你,那時我想了些什么,王爺定會覺得是我杞人憂天,只是我如今也想通了,甭管以后如何,我能活到哪一日,眼下都還不知道呢,世事也不是我想了就能改的,該好的壞不了,注定壞的也好不成,既如此,倒不如及時行樂算了。”

    裴昭珩怔了怔,他竟有些沒聽懂賀顧這番云山霧罩的話是在說什么。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賀顧身上似乎藏著一個什么秘密,那是一種時有時無、似是若非的感覺,像是山間一層霧,總是在裴昭珩自以為了解了賀顧的時候出現,讓他發現這個素日里爽朗、愛笑、顧盼神飛的少年,其實也有郁結心頭、重重難消的心事。

    而且裴昭珩也能明顯感覺到,賀顧似乎是不愿意告訴他那些秘密的。

    正此刻,賀顧卻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了拉裴昭珩的衣袖,道:“對了,王爺,你那塊玉,能不能借給我看看?”

    賀顧問完了,又覺得他這請求似乎有些突兀,便又解釋了兩句,道:“那什么,這塊玉……我原先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只是丟了。”

    三殿下倒沒問他什么,只依言從衣袖里摸出了那塊墜著朱紅流蘇的羊脂玉。

    賀顧接過那塊邪門的玉,翻了兩圈看了看——

    絕對是同一塊玉。

    這玉渾然一體,是一整塊羊脂玉上成色最好、玉質最純的地方,上面什么都沒雕刻,只有一個小小的豁口,圓圓的,很滑鈍,并不咯手。

    而賀顧很清楚的記得這個豁口——

    他又想起了那日的猜測,無意識的咽了口唾沫,忍不住抬眼打量了一下裴昭珩,小聲問了句:“那什么……王爺最近,或者以前,有沒有做過什么奇怪的夢?”

    賀顧自然是希望三殿下說沒有的,也希望他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記得的。

    誰知三殿下卻想也不想,看著他便面色淡淡答道:“有。”

    賀小侯爺愣了愣,“啊”了一聲,半晌回過神來,瞬間感覺喉嚨口都有點干澀了起來,他十分艱難的開口問道:“那……王爺夢到什么了?”

    第75章

    三殿下學壞了。

    裴昭珩并沒有回答賀顧這個問題,只似笑非笑的看著賀顧,勾了勾唇角。

    他不說,賀顧也拿他沒辦法,總不能像個小姑娘一樣打滾耍賴,撒著嬌逼迫他告訴自己究竟夢到了什么,只好忍著心中的好奇,兩句話帶過了此事。

    二人在河邊也沒膩歪太久,畢竟今日已是慶典最后一日,明天就要比武了,還得起個大早呢,晚上還是要早些回去歇息。

    只是離去前,賀顧以賞玩為由,賣了個乖,要走了裴昭珩身上的那塊玉,三殿下似乎也沒多想,只十分干脆利落便摘了玉給他。

    二人各自回了自己的營帳,只是賀顧捏著那塊玉,還有些心事重重,可一掀開營帳簾子,卻見到了一個萬萬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見到的人——

    王沐川。

    夜雖還未深,天幕卻也已一片漆黑,王二哥和賀誠兩個人坐在營帳中間的小幾上一邊喝馬奶酒、吃蜜餞,一邊談天,二人言笑晏晏,也不知在說什么,見到賀顧回來,賀誠喜道:“大哥,你可總算回來了,王二哥都在這里等你好久了。”

    賀顧進了帳子,在他們二人身邊坐下,看向王沐川神情不掩訝然道:“二哥?你怎么來了,你不是不來參加弓馬大會嗎,那日出發,我也未在隊伍中看見你家車馬啊,難不成你是坐了哪位貴人的車輦?怎么三日了我也沒瞧見過?”

    王沐川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我是今日才趕到的。”

    賀顧怔了怔,道:“你這是……”

    王沐川道:“家父有一言,叫我前來,親口轉告與你。”

    賀顧更疑惑了,問道:“是老師他老人家叫二哥來的?究竟是什么事?”

    王沐川道:“家父叫我告訴子環,武舉拔用,若能嶄露頭角,圣上問你心屬何地差事,切記要出京去,斷不可留任京中禁軍、十二衛等一干職司。”

    賀顧一聽到這話,心中立刻便是咯噔一聲,他目光有些驚疑不定,沉默了一會,轉頭看向賀誠,沉聲道:“誠弟,你先出去轉悠兩圈,順便幫我們瞧著,別叫旁人近了咱們帳子,我有話要和你王二哥說。”

    賀誠心思通透,聞言也知道他大哥和王家二哥,多半是有事關重大的正事相商,暫時也不便叫他聽見,賀誠倒也并不多事,只十分乖巧的站起身來,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先出去轉轉,一會回來。”

    賀顧點頭“嗯”了一聲,等賀誠出了帳子去,賀顧才轉目看向王沐川,肅容沉聲道:“可是老師知道了什么?還是京中出什么事了?怎么會忽然叫二哥大老遠奔馬來西山找我,叮囑這事?”

    王沐川沉默了一會,道:“幾日前,圣上與西山弓馬大會一眾人馬前腳剛走,后腳御史臺中丞龔亦成、余拱二位大人,便帶著監司院一眾督查啟程往江慶去了。”

    賀顧聞言,頓時愣住了。

    無他,監司院這個名字,賀顧實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上輩子他便是被監司院抄了家,又莫名其妙的從他家搜出了一堆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家里的珠寶金銀,給他的十三條大罪里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叫裴昭元更能名正言順的,把他和賀家都給收拾的明明白白。

    但監司院雖然隸屬于御史臺,卻一向是只聽命于天子的。

    監司院出動……那必然是有官職不低的大吏被皇帝給盯上,少說也得脫層皮了,江慶又是太子的外祖父、陳家老太爺門生廣布之地,且這些年來太子主事吏部,外放官員無論調任、升遷,皆要先過他的目,然后再由他代行君父朱批之權,江洛二地富饒,無論是鹽鐵、絲織,都是賦稅大頭,那里的肥差基本早多是被太子黨羽壟斷,皇帝顯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只不過始終對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者說是放任不管罷了,眼下……這樣的時候,二位中丞卻往江慶去了,還帶著只聽命于天子的監司院……

    難不成……陛下這是終于要對江洛官場動手了?

    賀顧想通這層關竅,面色一變,看著王沐川便道:“這是陛下的意思?特意等著我們啟程前往西山,京中無人,這是……”

    王沐川抬眸看了看他,那雙死魚眼瞧著十分冷漠無情,“嗯”了一聲道:“避開正主,才好便宜行事,以防生了變數。”

    賀顧嘴唇顫了顫,道:“你是說,皇上這是在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