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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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音剛落,旁邊一直站著大氣不敢出的吳公公就被嚇得膝蓋一軟,立刻跪下了。 他連連磕頭告饒道:“還請長公主殿下明鑒,還請殿下明鑒啊!” “老奴奉娘娘之命,整理京畿所有適齡官家子弟的名目與畫像,全都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只挑才學品貌俱佳的,便是樣樣都好、哪怕有一丁點的污點都不敢取,深怕誤了殿下終身大事,從頭到尾都盡心盡力,豈敢行收受賄賂這等膽大包天之事??!” 長公主在皇后身畔的長椅上坐下,侍立在側的小宮女立刻很有眼色的把早早就備好、溫度適宜的茶遞了過去,她垂眸接過茶杯,杯蓋輕輕撥了撥,聲音聽起來沒什么情緒。 “吳公公在母后身邊當差,日子也不短了,若非我今日回宮途中,親眼見到這位長陽候家的世子從城南花月樓里出來,自然也不會疑你。” 皇后驚的猛然站起身,道:“什么?花月樓?” 吳公公也如遭雷擊,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一張老臉哆哆嗦嗦道:“這……這這怎么可能呢……” “這話本該我問你?!彼溃澳负竺氵x人,你便選出一個流連于花街柳巷的紈绔回來交差?” “吳公公究竟是老眼昏花了,還是長陽侯府給你塞了銀子?” 吳公公被她這話嚇得差點沒厥過去,他心知這位長公主對于皇后身邊生了異心的宮人,懲治起來有多狠,若是真的被公主誤會,恐怕不但他內廷司掌事的位置保不住,還得吃好一頓苦頭。 越想越怕,忙苦著臉替自己辯解:“殿下!老奴真的不曾撒謊!” “這……這長陽侯府的賀世子,他父親賀侯爺剛剛從承河平亂歸京,是圣上也器重的良將,賀世子的外祖父又是當年先帝爺在時,有過勤王之功的言老將軍。世子的弓馬騎射自小就得了賀侯爺與言將軍教導,在整個汴京的勛貴子弟里,他說第二絕沒人敢稱第一啊。” “老奴也是聽了賀世子的才名,才會遞了他的畫像到娘娘跟前,賀世子往日里名聲并無不妥,老奴也不知道他錯了哪根筋,突然就要往那花街柳巷里鉆呀?!?/br> 吳公公這番話說的幾乎是聲淚俱下,皇后看了都有些不忍,道:“這,或許是吳公公不小心弄錯了,瑜兒……” 長公主放下茶杯:“既如此,念你年紀大了,這件事便不追究你的過錯?!?/br> “只是公公既能弄錯一個賀世子,想必其他勛貴子弟的人品,也未必不會出錯,選駙馬的事,就先緩一緩吧?!?/br> 她語畢,站起身對皇后一揖道:“兒臣匆匆回宮,未曾更衣,身上塵土不凈,恐污了母后居處,先告退了?!?/br> 皇后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好吧……” 也只得目送女兒離開了芷陽宮。 長公主剛一出殿門,卻并沒有立刻離開,她站在門前等了一會,果不其然沒多久殿內便跟出來了一個嬤嬤。 “殿下?!?/br> “這些日子,母后身體可好,有按時服藥嗎?” “按時服了?!崩顙邒咧篱L公主擔心什么,又道,“娘娘這些日子未曾犯病,只前些天夜里做夢懨著了一回,有些受驚,奴婢們精心照料著,如今已沒什么大礙了?!?/br> 長公主頸間面紗雖然剛才摘了,系帶卻還掛在耳上,材質上好的純白月影紗墜在頸下,此刻她才把面紗重新覆回面上,動作間微微露出一個縫隙,隱約可見修長脖頸上突起的喉結。 但李嬤嬤卻似乎什么也沒看見,長公主身邊跟著的唯一一個大宮女蘭疏也對此視若無睹。 她轉身離去,蘭疏垂首跟在后面,宮門前一直靜靜候著的一排宮人立刻也提著暖黃宮燈跟了上去,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 李嬤嬤站在宮門前屈膝低頭禮道:“恭送殿下。” --- 次日,長陽侯府。 天光晴好,賀顧起了個大早,他洗漱完畢也沒吃早飯,徑自帶著征野去了賀容居住的望舒齋。 長陽侯府雖大,內里卻分了不少的小院子,內院主人家居住,外院則是侍仆們的居處,賀容的望舒齋便在內院東側。 征野剛敲門沒多久,一個挽著袖子扎著雙丫髻的小姑娘就打開了門,她手里抱著個掃帚,看到了征野和他身后的賀顧,明顯愣了愣,繼而臉上露出驚喜神色,道:“世子爺?您怎么來了……小姐今天還沒起呢,我這就……” 賀顧擺手:“不必叫醒她,讓她睡個懶覺吧,我是來找曲嬤嬤的?!?/br> 賀顧生的俊,這小丫鬟十三四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見了他不免一顆心怦怦亂跳,臉紅紅道:“是……是,我這就去叫嬤嬤來。” 說罷扔下手里的掃帚,逃也似的跑了。 征野低頭看了看被扔在地上倒的歪七扭八的掃帚,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他自小跟著賀顧,眼見著這兩年賀顧年齡一點點變大,相貌也越發肖似他已故的生母——賀侯爺的元配夫人,言家大小姐言眉若。 言大小姐生的比弟弟更像父親,天生的劍眉星目,英氣勃勃,只可惜她是個女子,總有人欣賞不來女子身上出現這種氣質。 但這種相貌遺傳給賀顧,賀顧卻一點點呈現出了它對所有年齡階段女性的殺傷力——征野覺得自己就沒見過不喜歡賀顧的女人。 哪怕是在賀顧很小的時候,他隨著賀顧在隔壁王大人府里家學讀書時,賀顧也是一群奶乎乎的小娃娃里最招人疼的崽,王大人的夫人來看兒子都要給他帶額外的蜜餞點心,就為了聽小侯爺一句軟糯糯的“謝謝王孃孃”。 如果說真的非要說一個不喜歡的…… 那恐怕就只有萬氏了。 征野正面無表情的神游天外,小丫鬟已經帶著曲嬤嬤從院兒里走了出來。 曲嬤嬤雖然叫嬤嬤,其實也不過四十來歲模樣,她身材清瘦,背脊挺的筆直,一身藏青色短襖看起來就十分干練利落,遠遠見了賀顧,立刻快步走上前來,迎面就要在賀顧跟前下跪。 “世子爺,你可算回來了?!?/br> 賀顧忙拉住她,道:“嬤嬤跟著娘嫁進侯府,從小看著我長大,怎么還動不動就要跪,豈不折煞我了?!?/br> 曲嬤嬤被他扶住,嘆了口氣道:“是不是昨天三小姐把那女人做的好事跟爺說了?” “容兒只跟我說有人想做壞事,卻被嬤嬤們發現了,果然是正院那邊做的?” 曲嬤嬤一邊引著他進屋坐下,一邊道:“除了正院那些喪良心的還能有誰?見天的挨頭擦腦想打聽望舒齋里的事兒也便罷了,所幸望舒齋里姑娘們都是我親自選進來的,個個都嘴巴牢靠,他們問不出什么?!?/br> “誰知前些日子,叫我發現廚房的人往給三小姐做的點心里摻蟹黃酥?小姐嘴饞,年紀小也認不出那是什么點心,若不是采兒眼睛尖,差點就叫吃進去了?!?/br> 賀容有個毛病,一吃螃蟹就發疹子,小時候就曾經因為這個發過一身的紅疹,那時候賀家兄妹倆的生母言大小姐剛剛離世不久,賀顧自己都還是個半大小孩,看meimei起了一身紅疹子又發高燒,差點沒嚇死,此刻他聽了曲嬤嬤的話,臉色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放在膝上的手也緩緩握成了拳頭。 “如今姑娘也漸漸大了,若是這時候再發疹子,恐怕就不好再消下去,萬一毀了容貌,日后還怎么說人家?那女人真是喪良心,喪良心啊,要遭天譴的!” 賀顧垂眸沒說話。 他在想,上輩子自己到底為什么會那么窩囊? 就為了那日后虛無縹緲的前程,不愿擔個忤逆繼母的名聲,萬姝兒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他竟還是忍氣吞聲,他這個親哥哥無能,自然就害慘了賀容。 自母親死后,這世上除了言家人,賀顧最親的便是meimei賀容,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重生后,都沒變過。 他不會讓賀容再次落得上一世那樣的結局。 賀顧抬眸,突然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嬤嬤,娘當初陪嫁來的鋪子和田莊地契,如今還有多少在手里?” 曲嬤嬤愣了愣,面色更顯灰敗,嘆了口氣道:“只有幾個莊子還在手里,汴京城里最值錢的那幾家鋪子,小姐不善打理,當初嫁來時就交給了府里的王管事,后來小姐去了,我去要過一回,被王管事打發回來了,只說那鋪子是小姐的嫁妝,小姐去了,自然就歸了侯府……” 賀顧冷笑一聲:“恐怕不是歸了侯府,是歸了萬姝兒吧?” 曲嬤嬤一愣,道:“世子爺,你這是……” 賀顧冷聲道:“容兒是娘的親生女兒,娘既然不在了,娘的嫁妝自然該添進容兒的陪嫁里,豈有落在別人手中的道理?” 第7章 他這番話說的語氣冷肅陰鷙,眼底寒意如霜,便是曲嬤嬤見了心底也不由得一突。 曲嬤嬤自問,她也算看著小侯爺從一團軟糯的小娃娃,長成如今的翩翩少年郎,現在卻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神色。 總覺得這一趟隨著老侯爺承河平亂,世子好像有哪里變得不一樣了。 曲嬤嬤還未及細想,賀顧又道:“我有意把娘這份嫁妝拿回來,不知嬤嬤可還留著當年娘陪嫁時的嫁妝底單?” 曲嬤嬤愣了愣,道:“這……太多年過去,小姐陪嫁時的嫁妝底單應該是還留著的,只是恐怕一時半會找不出來。” 賀顧道:“無妨,嬤嬤先找著,倘若找不出來,重新理一份給我也可?!?/br> 賀顧話畢,便準備離開望舒齋,誰知他一起身,就被身后一個驚喜的聲音叫住了。 “大哥!” 賀顧回頭就看見賀容身后跟著一個慌慌忙忙的小丫鬟,她腦袋上發髻只梳了一半,另一半頭發還在小丫鬟手里拉著,弄得那小丫鬟跟著她一陣小跑,生怕拽疼了她。 曲嬤嬤連忙上前接過了小丫鬟手里賀容那一把細軟的頭發,無奈得給她挽起來,轉頭對賀顧笑道:“世子爺難得來一次,小姐看來是想哥哥了,不若留下一起用個早飯吧。” 賀顧有些無奈,摸摸鼻子只得應了。 今日天好,望舒齋的下人們索性把小方桌抬到了廊下,賀顧賀容兄妹倆在廊下用早飯,熱騰騰的白面饅頭手感軟糯,配上幾個顏色鮮亮的小菜,雖然清淡卻很爽口。 賀容一邊啃饅頭一邊好奇的打量了大哥兩眼,突然冷不丁問了一句:“大哥昨晚沒睡好么?” 旁邊的曲嬤嬤一邊給賀容的小碗里盛粥,一邊看著賀顧憂心忡忡的問了一句:“世子爺可是剛從承河回京,水土不服了?” 賀顧拿過桌上的茶杯低頭一看,果然倒影里的自己眼下兩片烏青,還挺明顯。 這事說來有些尷尬…… 昨日去花月樓抓言定野,路遇從西山返京的長公主儀駕,雖只得驚鴻一瞥,賀顧卻結結實實被驚艷了一番。 也許是因著出身將門,也可能是因為后娘萬姝兒帶給他的心里陰影,從小賀顧就不喜歡那些太過柔弱的女子,偏偏如今的大越朝,女子皆以柔弱為美,讓他看了就覺得索然無味。 賀顧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女子,在本朝,好男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畢竟先帝的曾祖父高祖皇帝,當年還曾經立過一個男后,雖然當時鬧得物議沸騰,但高祖皇帝愣是力排眾議,和言官打了幾十年口頭機鋒也未曾廢后,二人相攜終老,成就一段佳話。 不僅如此,傳聞甚至還說,高祖皇帝和那位男后還育有一子,雖然具體是哪位王爺,誰也不知道,但至高祖后,男風在大越朝便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 賀顧雖然覺得高祖和男后生孩子什么的純屬后人瞎扯淡,男人怎么可能能下崽呢? 但這不妨礙上輩子的賀顧懷疑自己的性向,既然不喜歡女人,那就只可能是喜歡男人了。 但他尋了最好的男風館,看著小倌們一個個咿咿呀呀的唱曲兒,衣衫半褪媚眼如絲的扭來扭去,他沒生出什么興致,倒只生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簡直是落荒而逃。 上輩子的賀顧便是這么打著光棍,直到三十也沒成家。 但賀顧畢竟是個正常男子,憋的久了自然也要出問題,長街上驚鴻一瞥后,賀顧雖覺驚艷,倒也沒想太多。 可他的身體顯然誠實的多—— 昨晚上賀小侯爺做了一整夜的春夢,幾乎沒得睡一個囫圇覺,直到夜半,他實在忍耐不住了,才一個人爬起身來,在昏暗的床帳里閉著眼自行解決了一番。 他如今這幅少年體格,經不得什么刺激,分外敏感,偏偏賀顧一閉上眼,腦海里全是白天長街上長公主那雙帶著寒意的桃花眼,賀顧情動的簡直無法自抑。 這一折騰,竟足足折騰到了快天明。 了事以后再睡去,攏共不得一個時辰,現在當然黑眼圈了。 只是真話是萬萬不能跟曲嬤嬤明說的,更不可能告訴賀容,他只得干咳了一聲,道:“呃……或許是有些水土不服吧?!?/br> 曲嬤嬤十分心疼的念念叨叨,直說要給他熬點雞湯,晚些時候讓他帶回去喝,賀顧也沒聽進去。 用完早飯,賀顧和meimei賀容告別,帶著征野離開了望舒齋,他走在路上又開始心不在焉。 說實話,想著別人的模樣自瀆,還做了那種夢,這種事對賀顧也算得上是兩輩子以來頭一遭,賀顧既覺得自己對長公主殿下實在是大不敬,又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回味那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