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13;ǒ1㈧.#269;ǒ 30.引線
“今天就到這兒。” 周林風拿起放在地板的手機,順勢坐了下去。扯下發(fā)帶,汗滴沖擊到地上,在空調暖風的烹調下,蒸發(fā)不見。 她沒再發(fā)消息過來。 往上劃,是今天他們今日的聊天記錄。 周卿洋:今天有點忙,好多事情沒做完…… 周卿洋:我們約下周? 一個說抱歉的兔子。 周林風: 今天也這么忙? 周卿洋: 哭了……年終總結還沒寫完 鎖了屏,周林風緊緊攥著手機。 元旦節(jié)沒見面,收假后第一個工作日約她,她說要加班,接著是周六,她說同事生日來不了。今天來她公司最后一次排練,周林風計劃的是等她下班后,一起去他那兒,得到的答案還是一樣。 一次,兩次,叁次,他徹底疑惑了。 曾曉蕙和康媛練到力竭,仰躺在地上,“風哥,能上臺了不?” 年會這種場合,說嚴肅也算不上,說隨意又的確很正式,周林風每周來教一次,使了七成精力,達到滿分效果。 他扯著衛(wèi)衣兜汗,“能,最后那個勾腳再練練就行了。” 康媛抬起手做了個“V”。χ?yù?んùЩù.?ǒм(xsyushuwu.) 舞練完了,今天又沒約到周卿洋,周林風撐手站起來準備離開,看到正用手掌扇風的曾曉慧,又停下腳步。 “這幾天你們工作忙嗎?”他問。 “這幾天?不忙啊。”曾曉慧坐起來,依舊扇著風。 “之前不是老加班?” “年末嘛,全公司都加班,”曾曉慧敲了一下康媛的腿,“她們部門也是,但是最近該交的都交了,大家都是準點下班兒走人。” “對,”康媛說:“只有我們這種藝術儲備人才堅持下班后排節(jié)目。” “是啊,”周林風的口吻聽起來很隨意,“我記得你們還要寫年終總結。” “對啊!”曾曉蕙翻了個白眼。“年前就讓交,我寫完后半條命都沒了,這玩意兒幸虧一年只寫一次。” 周林風聽后看向窗外,天色已暗。 年終總結還沒寫完? 他舔了一下后槽牙,氣笑了。 周卿洋這是個什么意思? 周林風垂著眼皮往家里走,包覆他周圍的氣壓比赤道還低。 他一直在想事情。 電動車的控制器壞了,電池充放電也不正常,昨天送店里修去了。 舞社生意很好,幾個合伙人準備乘勝追擊,把隔壁門店盤下來,裝修幾個練舞室,他的大部分存款都要用在這上面。 所以只能買個小破車,買房的話……至少今年想都別想。 畢業(yè)后其實是掙了不少錢,但遇到外婆的病都用光了。除了舞社的生意,他還在考慮其它的行當,但現(xiàn)金流吃緊,銀行那兒也借不來幾個錢,現(xiàn)實就像一座大山擺在他面前。 像是認為周林風今天還不夠煩,老天落井下石,又派了個人來給他添堵。 他沒好氣地問蹲在他家門口的楊嘉嘉。 “你怎么又來了?” “想你了嘛。”楊嘉嘉絲毫沒有給人造成困擾的愧疚,笑得像朵杜鵑花。 跨年那晚,他正在屋子里看一部周卿洋推薦的韓國電影,楊嘉嘉突然來敲他家門。 如今她二次光臨,說著一些冠冕堂皇“想他”的話。 周林風閉眼捏了一下鼻梁。 “楊嘉嘉,是我表達能力有問題嗎?” “阿風……”楊嘉嘉望了望周圍住戶緊閉的房門,“我們進去說吧。” “就在這兒說,”他壓低聲音,“如果你沒聽懂我上次說的話,我再重復一遍。” “我們已經(jīng)結束了。” 楊嘉嘉還是笑,她上前去抓周林風的手臂,有些委屈。 “過去的事情是我不好……但是你也說過啊,人都會犯錯,我過來跟你認錯了嘛。” 周林風盯著楊嘉嘉的臉,突然覺得滑稽。 他笑問,“那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原諒你?” 楊嘉嘉想去抱他,卻被周林風捏住手腕。 她腳上好像踩著空壓機,說出的話充滿了底氣。 “阿風,他沒你好,我和他分手了……我是錯了,但是我離不開你,你也離不開我的。” 周林風手松開了,不想再看到楊嘉嘉的臉,他扭頭,卻瞄到了鞋架旁的盆栽。那天周卿洋無意提到了小時候她奶奶家養(yǎng)的翠竹,他第二天就去買了一盆放在門外。 周卿洋還沒見到。 那些已經(jīng)想好的話也還沒找到機會說。 他煩得腦子炸開了火星子,楊嘉嘉偏偏要來火上澆油。 他的每一段都是女生追的他,她們的喜歡很主動,帶著火焰,帶著目的,楊嘉嘉尤其是。她家里和他差不多,失職的父母,破碎的家庭,她說他們可以相互取暖,而他的確從她身上找到了慰藉。 差不多是要結婚了。 后來外婆病重,手里拮據(jù),他未在她面前透露過半分難受和難堪,沒想到她主動坦白,說她沒辦法再繼續(xù),有個學舞的富二代在追她,她也要考慮考慮自己…… 他坦然接受了,也不怪她,然后就和平分手,來了S城。 翠竹在嚴冬中挺立,不知道它性本如此,還是周林風挑了半小時的營養(yǎng)黑土給了它挑戰(zhàn)自然的魄力。 周林風嘗試和楊嘉嘉溝通最后一次。 “楊嘉嘉,你錯了或者沒錯,我原諒你或者不原諒你,這不是問題的重點。” “問題的重點是,我對你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感情了,你懂嗎?” 楊嘉嘉的笑容瞬間僵硬,周林風一貫是溫和的人,即使他們分手……即使是她的問題,他也從來用這種語氣說話。 門在楊嘉嘉走后合上。 周林風進門后馬上刪掉了吳駿晨和田曦的微信。 那天吳駿晨突然問他家地址,沒想太多就給了,事實證明那是田曦幫楊嘉嘉問的。他和楊嘉嘉算是和平分手,現(xiàn)在看來是有老死不相往來的必要了。 他從不覺得楊嘉嘉虛榮,她只是審時度勢選擇了更舒服的路。 況且感情本來就是脆弱的。 不是嗎? 周林風想,他和楊嘉嘉勉勉強強算是同一水平線的人,而周卿洋……學歷比他高,家世比他好。 當然,他不愿意把這些套在她身上。 就像不愿意別人把她稱為“妹子”一樣。 這個城市他認識的人不多,舞社的人保持工作合作關系就好。 他給Alex微信扔下一句。 “出來喝酒。” 往吧臺上一靠,周林風灌下兩瓶啤酒。 “借酒消愁是吧。”Alex拿起一瓶跟他碰了一下,一口悶了,“今天陪你喝個爽,明天再去健身房練回來。” 他們是靠身體吃飯的,啤酒這東西按道理沾不得。 周林風還是一言不發(fā),四個瓶子都空了,Alex看他這陣仗,馬上扣住了他的酒。 “我沒問題,”周林風眼睛有些泛紅,又去開了新的一瓶,“我喝慢點,不行了我會停下。” Alex找酒保要了兩個杯子,兩人開始大杯小口地喝。 “什么時候最后一場?”Alex問他。 “后天。” “你真的不跳了?” “不跳了。” “也是,誰想跳這傻逼玩意兒,”Alex摔了一下杯子,“我老家那店還缺點錢,不是因為這個,我他媽也不想干了,” 周林風杯子空了滿,滿了空,奇怪的是,酒喝得越多,卻越來越清醒。 Alex冷笑著:“上周有個女的來后臺找我,說要包我。” 周林風搖著酒杯,“又來一個?” “這個有點不一樣,長得還行,看著年齡也不大。” “嗯。” “我好奇問了那女的兩句,她說被爹媽管出屁了,出來找刺激,要搞男人。” “……” “就差用錢砸老子了。媽的,我想說,小meimei,以后還不知道誰搞誰。” 周林風包了一口酒,重重地咽下去,手邊突然有人推來一杯雞尾酒。 兩個強壯帥氣的男人坐在吧臺對飲,總是能吸引來一些作風大膽的異性。女生穿著細肩帶紅裙,煙熏妝又濃又艷。 Alex低聲道,“找你的。” 女生環(huán)著手在胸前,罩杯可觀,乳溝隱現(xiàn),“帥哥,請你喝酒。” 周林風沒去碰酒,只是問,“為什么要請我喝酒?” “因為喜歡你呀。” “喜歡我什么?” 女生張著紅唇,“喜歡你長得帥,長得高,身材好。” “就這樣?” “還有我想和你親親抱抱,去隔壁酒店開個房也不是不可以呀。” 直白的語言,在逢場作戲的場合,縮短了思考的時間。 禮貌地拒絕了女生后,周林風想起了幾段熟悉的回答。 她也這么說過,那些動機,那些千篇一律的關于皮囊的形容詞,也出自她口。 這一刻,他似乎是認了。 如果這些外物可以吸引到她的注意,如果這是引線,可以點燃她的喜歡,那他希望這引線可以短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