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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種病痛在青出于藍的連曦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你的條件呢? 還是你了解我。他上前一步,雙手撐在浴桶兩側,俯身靠近我,永遠照顧初雪,做她的娘親。 聽他這樣的條件我倒是頗為驚詫,只是這么簡單嗎?初雪,我早就當她是自己的孩子了,只要我有命在一日,便會將我全部的愛給她。 不,這一點也不簡單。連曦猛然掐住我的下顎,抬起我的頭,對上他那邪魅的目光,如若此次我輸了,唯有你能保住初雪。 記得曾經你對我說過,若昱國亡,我便與之同葬。 不,我改變主意了。若有朝一日我淪為階下囚,初雪的命運可想而之唯有你活著,初雪才能好好活著。頹然,手一松,帶著異常悲涼的眸光轉過身背對著我。 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顯露出他的懦弱,還有對這場戰爭所做的最壞的打算。 人非糙木,孰能無qíng。 連曦似乎已經參透了一些作為帝王的道理,戰爭并不是為了玉石俱焚,而是為了天下安定。統一天下成為萬萬人之上的帝王,更應該有著包容之心去寬恕。 現在的連曦似乎已經在寬恕我對連城的傷害,那么總有一日,他也會淡化對祈佑的仇恨。畢竟連城之死,連曦自己也有很大的責任,若沒有他背后的冷箭,他們又怎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北方邊關常年飛雪,天寒地凍,玄冰萬丈。 大雪飛揚在北疆寥廓的大地上,讓人數四處雖冰天雪地被白雪籠罩著,但是仍掩不住臥沙場埋骨他鄉的悲涼。我的雙手依舊被緊緊拷鎖著,只是將腳上的拷鏈缷了去。比起最初的láng狽,今日連曦為我添了貂毛襖子,怕我再凍出個萬一來。 我與他同乘一匹馬,他那堅實的手臂牢牢將我箍在那懷抱中,他的黑袍隨風舞動,撲撲作響。感覺到他的氣息冷冷淡淡,渾身的殺氣致極。 我側耳傾聽著除了跟隨在身后那一小股兵的腳步聲還有沒有其他的聲音,我很怕連云坡的一幕再次發生在我的眼前。幸好我一絲聲音也沒有聽到,唯獨剩下北風狂嘯。 險路崎嶇,冰雪蔽日。 勁風如刀,狠狠刮在臉頰上yingying生疼,chuī得發絲散亂飛舞。 荒原之上,我終于見到了那個男子,金盔白羽,身披蟠龍戰袍。坐在白馬之上傲然挺拔睥睨著我們。一位目光空dòng無神的女子亦然與他同乘一馬,寒氣彌漫著他們兩人,發絲被風卷起糾纏在一起。 他的目光緊緊的盯的對上我,兩年了,他還是沒變,王者的霸氣凌然讓人畏懼,只不過歲月的斑駁,使他顯得有些滄桑。他已快年近三十了吧,我們都老了,十年如白駒過隙,恍然回首才發現我與他之間走過的一切竟只是寥寥可數的幾年而已。我與他之間的愛qíng一直都在徒生變故,一直都在權利的漩渦中盤旋。 連曦的手突然環上了我的腰,讓我緊緊貼在他身上,下顎輕貼著我的額頭,暖暖的呼吸拂面,蘇蘇癢癢的。我yù掙脫,他卻摟的更緊。 看著祈佑那寒冷如冰的目光,我知道連曦做這個動作的目的,只是為了激怒祈佑。 對他這樣的舉動,我感到無奈,低聲道,連曦,這樣的你很像個小孩子。話才落音,腰際上的力道突然收緊,呼吸頓時有些困難。 勿用話激我,今日我讓你看看自己在納蘭祈佑的心中到底是個什么地位。他在我耳邊輕道一聲,后仰頭望祈佑,納蘭祈佑,想要你的女人嗎?若想要,就單槍匹馬帶著連思過來jiāo換。 我一驚,單槍匹馬過來不是送死嗎,連曦這是在說什么鬼話!我氣憤的回頭道,你要做什么! 眸子微低,心疼了?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聲音極具有危險xing。 我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我的聲音方落,一把堅韌的匕首已經抵住了我的咽喉,納蘭祈佑,說話啊,敢不敢過來。 蘇景宏的臉色一變,立刻揮著手中的大刀指向連曦,怒斥,你為何不單槍匹馬帶著雅夫人過來贖你的meimei! 連曦狂傲一笑,任何一個籌碼都有他本身的價值,連思是一個背叛我的meimei,而馥雅,則是為了救亓國自我犧牲的女子,誰的價值更高,你們應該很清楚。 蘇景宏聽罷也笑了起來,單手按著韁繩,既然我們肯將雅夫人送出去,就已經做好了她回不來的打算,你拿這樣一個沒用的人來和皇上談條件,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是不是天大的笑話,得納蘭祈佑說了才算。連曦的臉色一冷,寒光直she祈佑,你什么決定,回個話吧。 祈佑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投放在我的身上,沒有多余的時間去觀察他人的所為,我更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聽到連曦對他所說的話。 突然,祈佑松開了鞍繩,由馬上跳了下來,順勢也帶下了木然的連思,好,我過去。 皇上! 皇上! 蘇景宏和展慕天齊聲喚了一句,馬蹄嘶嘶之聲響遍荒原。 我不可置信的盯著祈佑拽著連思一步步朝我走來,沒有欣喜,只有心驚,祈佑,不要過來。他不會殺我的! 閉嘴!連曦一把掐住我的下顎,不讓我繼續說話。我奮力掙扎著,連曦手上的刀劃破了我的頸項,他一驚,連忙將匕首移開半寸,死死固定著我的身子,不讓我繼續掙扎下去。 祈佑的腳步沒有停,一直朝前走著。蘇景宏翻身躍下馬,橫手擋住祈佑的去路,激動的沖他喊道,皇上,你要為亓國的將士,百姓著想。您肩負的是一個國家,不可為一個女人丟棄你的國家啊! 風氅翻飛,踏雪無痕,他佇立在雪地間,深深的看著我,或許曾經的我認為一個女人是絕對抵不過一個江山,可是現在我才知道,一個女人與一個江山并沒有多大區別。只是每個人所看重的不一樣罷了。似在對自己說,似在對蘇景宏說,也似在對我說,連曦是昱國的皇帝,我相信他不會再做暗箭傷人之事,畢竟,決戰是你提議的。 一個女人與一個江山并沒有多大區別,只是每個人所看重的不一樣罷了。 不再掙扎,唯獨淚水漸漸涌出,只能無言相對。 同樣的,連思的眼眶中也溢出了淚水,木然死寂的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笑容,笑的異常諷刺。 蘇景宏霍然揚起大刀,鋒利的刀鋒抵上自己的脖子,雙膝一彎,跪倒在地,皇上,您若過去,老臣就死在您面前。 語聲淡定,蓄滿堅定之意朕意已決! 沒有受他的威脅,祈佑一步一步的朝我走來,蘇景宏不可置信的望著他越過了自己,手微微的顫抖著,大刀終于還是無法握住,轟然摔落在地,天要亡我亓國。整個身子一軟,匍匐在冰雪之中,痛苦出聲。 展慕天并沒有阻止祈佑,只是下馬朝蘇景宏走去,口中說,蘇將軍,皇上也是凡人,他也有自己拼了命想要保護的東西。皇上對雅夫人不僅僅是那刻骨銘心的愛,更有對她十年的虧欠! 看著祈佑朝我緩緩走來,而連曦緊緊掐住我的手也緩緩松著力氣,他低聲在我耳邊輕語著,沒有想到,祈佑也是如此xingqíng中人你看到答案了嗎?你在祈佑的心中已經大過了江山,大過了他的命。也許你自己都無法料到會是這個結局吧,現在只要我一聲令下,納蘭祈佑就會是我的俘虜,我只用一個女人就得到了這個天下統一。這樣的統一天下,不費一兵一卒,更不用流血 下顎得到絲絲的舒緩,我立刻掙扎著懇求道,求你放過他,求你 連曦不再說話,只是笑著望祈佑一步步的朝我們走近。突然,連曦已將我松開,帶著我翻身下了馬,對著近在咫尺的祈佑笑道,曾經一直很奇怪,這個女人為何總是傻傻的癡癡的為你付出那么多,換來的卻是你的利用,你有什么吸引她的?算你還是個男人!若你今日不是選擇馥雅,而是江山的話,我一定不會讓你出這片荒原。頓了頓,他苦澀一笑,既然下了戰書,我便會與你對決戰場,一決高下。馥雅現在還給你,過不了多久,我會由你手中重新奪回她的。 祈佑停在我們面前,終于將視線投放在連曦身上了,眸子里含有欽佩與贊賞,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對手流露出此般眼神,就連我都不敢相信,連曦竟如此大度的放我們就此離開。看來,連曦真的已經在慢慢看淡仇恨,越來越有屬于王者的風范了。 我很期待與你的較量。祈佑的唇邊勾出若有若無的微笑,你的meimei,我毫發無傷的還給你。 一直被祈佑挾制住的連思突然回首,與他相對而望,我看不清楚連思的表qíng,只聽得她一聲質問,你對不起馥雅,那你就對的起我嗎! 祈佑沒有說話,臉色有些痛苦,我深覺不對勁,輕易的擺脫了連曦的控制沖上前,那觸目驚心的場面讓我徹底呆住了。 連思的手中緊緊握著一柄匕首,刀鋒已經完全刺入祈佑的小腹,血一滴一滴的灑落在雪白的地面。連思的目光中帶有悲憤,也有不甘的淚水,納蘭祈佑,為了你我背叛了哥哥,你卻從來不覺得自己虧欠了我嗎?你的眼中只有這個女人,你對的起我么! 祈佑再也支撐不住了,無力的后退幾步,雙腿一軟便要倒下。驚呆了的我立刻沖上去扶住他,祈佑,祈佑 亓國的侍衛一見祈佑出事了,立刻飛奔過來,口中喃喃著,快救皇上,快七手八腳的將他扛起,目光戒備的盯著連曦與連思。尤其是蘇景宏,若不是此刻祈佑qíng勢危急,他鐵定會與連曦拼命的。 連曦上前扯住冷靜的讓人覺得可怕的連思,你做什么! 我恨他,我恨他!連思突然激動了起來,瞪著連曦,還有你,為什么要將我送去亓國,還要害死我的孩子!你沒有人xing,連自己親meimei的孩子都要殺! 你瘋夠了吧。連曦一把扯過她,將其丟上馬,側首凝望了我片刻,記住我們之間的承諾! 深深的凝望連曦,吐出謝謝。一詞,驀地轉身,追上了亓軍的步伐,祈佑的傷勢已經讓我亂了方寸,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他絕對不能出事,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