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楊蓉猛點頭。 宋清輝心道那是你不知道你哥開給我的薪水。我在這兒干一天,頂我在補習機構那兒干幾天的。但他不想告訴楊蓉這些,略想了想就說:“我在補習機構當了好幾年的老師了。實話告訴你,給那些沒開竅,嗯,是學習還沒入門的學生補課,比在這里干活還累。” ? 宋清輝敲敲自己的腦袋說:“這里累!怎么都講不明白時,恨不能把人倒提,把里面的水倒出去,好好控控死不開竅的腦袋。但又怕里面是漿糊,給我這一晃再更糊涂了。” 楊蓉莞爾。接著問道:“那你給我補課呢?也比在這兒干活累?” “那倒沒有。你比他們可強多了。你只差一層窗戶紙沒捅開而已。什么時候你捅破這張窗戶紙了,你自己會想去讀博士的。”宋清輝誠懇地說出心里話。 “真的?”楊蓉不敢相信。 “騙你做什么!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看昨天那些單詞你就記得挺好的,今早的晚上咱們再復習。”宋清輝靠在架子上,兩手抱肘,臉上帶著令人不容置疑的微笑。 “嗯。”楊蓉得到宋清輝肯定和認可性質的鼓勵很開心。她早起就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昨天補習的功課和單詞,結果發現自己記得挺多的,所以今早的情緒特別好。這效果令她更愿意努力。 宋清輝見楊蓉不反感學習,就又叮囑她一句: “昨天的內容你有空也看看,免得忘記了。” “嗯。我一會兒坐車去上課的路上會看的。” 宋清輝立即贊道:“好樣的。保持住這樣的學習勁頭,你很快就能在知識的海洋里自由自在地暢游了。” 楊蓉抿嘴笑,很是向往自由暢游的遠景。她興致勃勃地說:“我費了挺大勁背下來的,忘了就太虧了。”說完她又補充:“怎么也得等我過了四、六級再忘。” 宋清輝笑,等過了四、六級,大多數的生僻單詞都會跟自己的名字一樣不帶忘了的,更不用說那些使用頻率高的了。 他們倆在架子堵頭那兒小聲說話,突然間聞到一股特別的香氣。 油炸辣椒! “那廚師要做什么?” “他說要先做紅燒rou,然后做白切雞,最后炸魚。我剛才洗了菜心苗和空心菜,他一會兒要做蒜茸菜心苗、上湯西洋菜,蒜茸炒勝瓜。” “那咱們今天中午可以換口味了。”楊蓉隱下西洋菜不能吃的家訓。 “是啊。以后每天都可以吃不同的一葷兩素。我過去劉師傅那兒看看,順便學點兒,你去不?” “去。”楊蓉把母親遠離廚房油煙的宗旨跑去腦后,欣然跟著宋清輝去聞油煙。 劉師傅灶前的抽油煙機已經開到最大,但炸香辛調味品的味道還是散逸出來。宋清輝抽抽鼻子,看看抽油煙機,心說這開放式的廚房還不得散到吃飯的客人那兒啊。得提醒楊梓把這抽油煙機清洗一下了。 他和楊蓉湊到劉師傅身邊,見他在滾油鍋里加了八角、桂皮、胡椒、辣椒、大蒜瓣等,特殊的香氣令喜食偏辣食物的宋清輝使勁抽鼻子聞味。 他不由地開口贊道:“好味道。” 劉師傅笑著回答:“是老細這店里的材料好,過油就香。”說著話,他用笊籬把將炸好的熟油里的八角等撈出來單放到碟子里。 球仔端了裝有八分滿涼水的湯鍋問:“劉師傅,這些水夠嗎?” “夠了。把那塊rou放進去了。”劉師傅指揮球仔把一整塊的五花三層送進湯鍋里,然后他倒了小半瓶的料酒,加了幾片姜,又掰了兩根大蔥白扔鍋里,用笊籬輕輕推動完全浸到水里的五花rou。 “劉師傅,整塊rou焯水不用先切?”楊蓉驚訝于他這樣的焯水方法。 劉富源抬頭看一眼楊蓉,心說這是老細的meimei,告訴她無妨。但他瞥一眼宋清輝和球仔說:“球仔,你把剩下的那些小黃魚洗干凈,會洗不?” “會。”球仔實誠地點頭。 “我帶他去洗吧。”宋清輝端了魚盆,招呼球仔去后門的水池。剛才洗過一次魚了,他知道劉師傅的要求。 待兩人走了,劉師傅這才告訴楊蓉:“焯水后再切,能保住rou塊的大小和形狀不變。不然豬皮、肥rou、瘦rou在滾水里縮水不一致,做出來的紅燒rou塊不整齊,賣相不好看。” “嗯嗯。劉師傅你放心,我只看不說。”楊蓉看劉師傅先攆人再解釋,明白了他的意思。 劉師傅笑笑。他倒不怕宋清輝學了去,人家將來是要做醫生的,不會跟自己爭飯碗,但那個球仔就不好說了。教會徒弟會餓死師傅的,再說那還不是自己的徒弟。 鍋水開了,劉師傅把五花rou撈出來放到案板上,關火,倒掉湯鍋里的廢水。然后把尚有些燙手的五花rou切成均勻的、3厘米見方的大塊備用。 “熬糖是這道菜最重要的一步。”劉師傅一邊做一邊給楊蓉講解。 只見他用湯勺慢慢攪動油鍋里白糖。熔化、起砂、拔絲、變色,由黃變紅了,他立即把糖漿盛出來。熬糖的油鍋里放入切好的rou塊去翻炒,煸出部分肥油后加一半的糖漿再翻炒,直到所有的rou塊掛上紅色,他才小心地加了一點兒開水,倒入另一半的糖漿繼續翻炒,直到所有的rou塊再次掛上糖漿呈紅色,關火,把五花rou塊仔細地夾到砂鍋里,豬皮那面朝上。 這次他加到砂鍋里的開水就比較多,所有的五花rou塊都被水沒了,蓋蓋,小火慢燉。然后他把洗凈、切好的梅干菜整齊地碼在盤子里,備用。 “這就可以了?”楊蓉沒看懂。 “還早著呢。”劉師傅洗干凈湯鍋,裝了大半鍋涼水,又加了生姜和大蔥白開始燒水。“我現在準備做白切雞了。” “好做嗎?” “會者不難難者不會。”劉師傅把雞爪子塞進已經洗好的雞肚子里。這是只整雞,是從后面開口,掏出了所有的內臟。“靚女你幫我看著水,水快開了喊我。我準備炸魚的芡粉。” “好。” …… “水開了。”楊蓉喊攪拌炸魚芡粉的劉師傅。 “謝謝啊。”劉師傅放下芡粉,提著雞頭把雞身下開水鍋浸燙。 “1——2——3起。” 劉師傅掐著那只雞的腦袋,把整只雞按在滾水鍋里泡了三秒鐘的熱水澡,提出來就按到冷水盆里來回翻身滾了幾次。 楊蓉替那只慷慨赴餐桌前還要被迫承受冰火兩重天的雞難受。 劉師傅才不會管楊蓉想什么呢。他專注地控出雞腔里的殘水,又提著那只雞到湯鍋里浸泡三秒。反復幾次后,他把整只雞按入湯鍋用小火煮了一會兒,然后滿意地關火,蓋蓋,燜。 “這就可以了?”楊蓉好奇。 “差不多了。要再燜一會兒。等吃的時候拎出來。”劉師傅放開在湯鍋里燜著的整雞不管了。他把砂鍋里五花rou逐個翻身,每一塊rou都改為rou皮朝下,然后盤子里的梅干菜整齊地擺放在瘦rou上面,繼續小火燉。 球仔端著洗好的小黃魚回來了。 “用廚房紙巾把魚身上的水擦干凈了。”劉師傅吩咐球仔。這個連烹飪職高都沒讀過的衰仔,真是干什么都要吩咐到。好在是個聽話的憨厚生。 熱鍋寬油,劉師傅把擦干水的小黃魚沾上勾兌好的芡粉,他要開始炸魚了。楊蓉看了第一條小黃魚入鍋,油煙一起,她便立即就躲了。 她去找柜臺前煮煲仔飯的宋清輝聊天。 第48章 48酥炸小黃魚 老母,我都不怕考,你…… 宋清輝一邊煮煲仔飯, 一邊指導明仔煮面、煮粉。 “不能煮過火了,也不能不熟,你叫不準用筷子夾一下。夾不斷, 或者夾斷了有白心,就是沒熟。這時候你要小心了, 一定要看住火候。煮過火的爛面條,除了七老八十沒牙的顧客,年輕人沒有愛吃的。” 明仔很認真地聽著。 見楊蓉過來, 宋清輝舍了明仔問楊蓉:“學會了?” “記住基本步驟了。”楊蓉用手機翻找出五花rou的做法。她認真看了一遍后嘆道:“五花rou的做法好多啊。白切雞的做法也各不相同。” “你要感興趣就挨個試試。咱們這兒人多,只要做熟了,一人一塊不用擔心浪費。”說話間, 宋清輝注意到一個笊籬里的米粉煮好了,他快速提起笊籬把米粉倒入準備好的湯碗里, 再把燙熟的生菜加上,舀了一勺牛腩,澆上滿滿的一勺牛腩湯, 再加一滿勺煮粉的滾湯。 看鍋的明仔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收斂心神擯棄宋清輝和楊蓉聊天的干擾,專注地看湯鍋里的面條。 宋清輝見他不好意思也就不說他,只把那牛腩粉擱到楊梓面前的空托盤上,說:“老楊, 牛腩粉好了。”然后回頭繼續一邊看著那兩排砂鍋里的煲仔飯,一邊跟楊蓉聊天。 “我怕自己做的不好吃。”楊蓉猶猶豫豫。 楊梓拍銅鈴招呼甘泉取餐,然后打發明仔去收拾飯碗、洗碗,自己來看煮面的湯鍋。他鼓勵meimei:“你能做熟就行。”而后又有些擔心地提醒:“你要不怕被熱油燙了,你就試試。” “我戴棉手套可以嗎?但會不會濺到臉上?” 楊蓉猶豫了。“我爸回家說過有油鍋著火意外毀容的患者。” “小心點兒都未必會燙著。一天三頓飯,全國起碼三億人家, 有幾例油鍋著火的。還毀容呢。你害怕就別碰油鍋。” “我還是想試試。” “想試就試試了。” “就是那些配料各種到底要加多少,我問劉師傅是不是不怎么好?” 甘露見楊蓉真的想試,就說:“別去問,那是他的獨門絕活,人家要靠那個吃飯呢。你要想練習做紅燒rou,我覺得你可以先按網上建議的各種調料的配比做,多試驗幾次,肯定能得出一個最好吃的比例。” “嗯。那我明天就試。” 楊梓把顧客點的香煎芋頭糕的餐單給陳阿嬸,看看手機的時間顯示逗meimei:“小蓉,你今天要不要提前吃飯?” 楊蓉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說:“哥,這還早著呢。我要等紅燒rou和白斬雞好了地。” “晚上還有鹽焗雞。” “真的?” “真的。我定了裹雞的油紙,要下午送來的。” “那我也要先嘗嘗紅燒rou和白切雞。我看劉師傅做時都要流口水了。” 楊蓉把大家都說笑了。 他們這些人在前面也都聞著劉師傅炸辣椒等的味道,心里也都充滿了對劉師傅手藝的向往之心。宋清輝還跟楊梓提了油煙機清洗,并已經安排好清洗時間了。 午飯前的時光,是早晨打仗一般緊張后天賜的一個休息時段。可今天因為劉師傅的試菜,將所有人的胃口和心吊起來了。 劉師傅的動作很快。炸了小黃魚就開始炒菜,一時間滿堂飄香。 楊梓安排甘mama母子三人帶著楊蓉和宋清輝一起先吃。 甘mama謙讓道:“老細,你先去吃吧。” 楊梓搞不清楚昨天還一口一個“憨木仔”叫著的甘mama,今天怎么突然和自己外道了。他晃晃手機說:“我和露露換班吃飯,這會兒的人少,我先頂崗。您吃了飯得替陳阿嬸和趙阿嬸呢。” 甘mama有心說現在人少應該讓阿陳和阿趙先吃啊。但她轉念想到老公的提醒,要在人前維護憨木仔的老細地位,便恭順地服從了楊梓的安排。 宋清輝和甘泉一人端了一托盤的菜,甘露端了半盆湯,楊蓉端了半盆飯,甘mama拿著飯碗跟在后面。 他們的飯菜剛擺上,臨近座位的顧客就很眼饞了。 “你們現在有飯菜賣了?” “明天會有,今天這些是師傅的試驗品。” “明天中午來吃吧。以后每天都有一葷兩素不重樣的。” “我們替大家嘗嘗味道好不好。”甘泉笑嘻嘻地向打聽飯菜的人開玩笑。 “看著挺不錯啊。” 是挺不錯的。 砂鍋里的紅燒rourou皮朝上,不僅色澤紅亮,而且濃香的rou味直往眾人的閉孔鉆;五條酥炸小黃魚顏色偏深了一點兒,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長方形的白瓷盤子里,勾得人想伸手搶一個了。半只色澤金黃的白斬雞趴在白瓷圓盤子里,半邊雞頭被散碎的香菜擋住了劈開的部分,嫩綠和油黃搭配在一起,令人不由要贊一句擺盤漂亮; 素菜里的上湯西洋菜顏色濃綠,中間是過油后呈金黃色的蒜瓣和一瓣瓣松花蛋;蒜茸白菜苗那一盤是白色蒜茸點綴在翠縷的菜心苗中間;唯有那盤蒜茸炒勝瓜,淡綠的瓜片上不僅有白色的蒜茸還有星星點點的、紫色的元蔥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