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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到了?喝口水,真笨。說著,少清遞了杯涼水給我。口吻已經沒有方才的肅穆,又輕松了起來。 我緊握住杯子,清晰的瞧見自己的指關節已經泛白。心里有絲害怕,我不確定自己的舉動會不會惹怒了劭王,活生生的激活了一頭睡獅。他要過生辰了,多可笑認識那么久,我竟連他的生辰日都沒關心過。 劭王要少清攜妻共赴少清除了我還有別的妻嗎? 沒事,天大的事有我在。 少清,我是不是很沒用。從頭到尾,就是你們不停的再保護我。垂下眼眸,望著少清手中的碗,涌起的騰騰霧氣,模糊了我的眼眶,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游怡要殺憲王,甚至要奪天下,她不過是在為娘鳴冤。可我這個由娘親手□出來的女兒,卻什么也做不了。 傻瓜,就因為你是晨姨親手□出來的。她不希望你步上她的后塵,大娘說,晨姨之所以來求親,是因為憲王發現了你們的蹤跡。她想借這場親事,來保護你,夏侯府的人好歹不是隨便能動的。晨姨希望你能一生平平淡淡,這樣就好。放下碗,他無奈的看著我,語重心長。 可你覺得我還能平淡嗎? 一語,讓少清震住了。我們都太清楚,也許晨姨的初衷真的是想要護我,可是命運偏就還是將我牽扯了進來。我逃不掉了,在得知了娘的事后,我也不想平淡了,既然跨入了棋局,那就只手反覆吧。 我想見游怡。忽地,我開口,讓少清瞬間瞪大眼眸。 正值午后,熱辣辣的太陽讓人變得懶洋洋的。到處都彌漫著慵懶的氛圍,只除了這地方,人人都緊著神,規行矩步,生怕犯了錯。 看著身旁一個個匆匆路過的人,大伙似乎都挺忙,瞧見了我們也只愣愣的沖少清了然點頭,而后擦身而過。我拉扯著身上的太監服,挑眉,調侃起了少清:看來,這地方你出入起來還真是方便呀。什么戒備森嚴,對咱們這大公子來說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默靜,你太高估我了。這里可是皇宮,如果不是怡妃也想見你,特意安排的,我們早被識破了。少清聞言,只好苦笑。 哦?我勾了勾唇角,早上聽霜姨說二娘的qíng況好些了,所以我今天心qíng不錯,怡妃娘娘是想見我,還是想見大公子? 呵這話說得可真酸。說著,少清大笑了起來,慡朗的笑意在陽光下看來格外燦爛。 斜看了一眼,我跟著有些不自在的gān笑了幾聲。這模樣看起來該是傻極了,這才惹得這家伙越笑越大笑,竟忘了顧忌我們現在可是身處皇宮。一直到前來接應的宮女,驚詫的瞪大眼,不住的眼神示意我們收斂些,他才安靜了,止住笑容,面色凝重的往里頭走去。 怡妃住的旒熙宮很華麗,規格裝飾都顯得很富麗堂皇,她正端坐在正廳中,目不轉睛默默注視著我們。面無表qíng,許久連眼都沒眨一下,就像尊美人娃娃,配上這偌大的宮闈,更顯得空dòng虛幻。 聽少清說,你想見我?她接過宮女遞上的梨,放入口中輕嚼,遠遠瞧去,梨子被切成一片片的,晶瑩剔透。隨后任由宮女上前替她擦拭著手,她只是淡淡開口,眉頭微皺。 民女有事想問問娘娘。我仰起頭,直視她的眼,開門見山地說。 哦?恐怕我知道的還沒有你多。說到這,她頓了頓,媚眸飛揚,巧笑盈盈。話是沖著我說的,視線卻流連在少清身上,比如說我們的娘究竟長什么樣,她的舞是不是真如傳說中那么美。 果然,老劭王對游怡沒有絲毫的隱瞞,她是早知道一切的。我安靜了會,打量著游怡的表qíng,片刻后才淺笑回答:娘她很美,她的舞也很美。 是啊,瞧本宮都忘了,你是她一手帶大的,身上的斑斑點點全都師承于她。若是她的舞不美,鄧尉山的你又怎能讓劭王念念不忘至今呢。 說這話時,她的肩有隱隱的顫抖,像是極力qiáng忍住某些qíng緒。思前想后,一番竄連我才明白,她是恨我,咬牙切齒的恨。因為娘從小帶走的人是我,她以為我從小在晨瀟酒莊長大,無憂無慮,不像如今的她,還要深陷宮闈,想愛不能愛。 所以才會聯合少瑾,恨不得毀了我,毀了酒莊。 我們誰都不明白誰的苦,可卻是最應該去體會對方的人。娘娘也有娘娘的福,不是嗎?言語間,我意有所指,眼神飄向少清,聳肩一笑,民女只想問娘娘當日娘和夏侯老爺的事究竟是誰設計的,還有娘娘您還要繼續翻云覆雨嗎? 呵呵,那時候我不過是和你一般大的娃兒,怎會知道那些事,也不全都是聽義父說的。想來,你直接去問劭王豈不是更好,他回來至今可是足不出戶,日日以酒澆愁,連早朝都顧不上了 娘娘!少清匆忙的打斷怡妃的話,而游怡只是瞧了他眼,訕笑開了。 這笑聲回dàng在旒熙宮里,分外尖酸刺耳。我原想靜靜的等她笑完,也發泄夠,不去打擾的,可外頭的宮女快步奔入,在她耳邊碎念了會。 就見游怡擰了擰眉,jiāo待了聲稟退了宮女,臉色很是難看:大公子,皇上讓本宮帶你去見他。至于柳姑娘你的問題很快就會有人來回答的,有勞你稍等片刻了。 我懵懂無助的傻立著,眼睜睜看少清沖我寬慰一笑,俯耳低語了句:沒事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動你的。而后,他便隨著游怡跨出了旒熙宮。 靜了,只剩下我一人,在這空dàngdàng的宮里頭顯得渺小孤單。我早該想到的,那個皇帝看似糊涂,實則事事都了如指掌,他又怎會讓我和少清順利進出呢。可我還是得來,憲王死了,這個誤了娘一生的男人,就這么灑脫的死了。 直到我和游怡都長大成人,各有歸宿,他都不愿相信娘的忠貞。甚至親自動手殺了她和瀟叔,也不甘放他們云淡風清。既然我奈何不了死人,至少我能對活人泄憤,遙想起娘臨死前都緊握住我的手,碎念著的那句話世間男人皆薄幸。 無端的,我有比她更濃的憤慨。夏侯老爺、老劭王是這些男人讓一個原本該繁華似錦的女子,凋零了。 想得正入神,一道沉重的關門聲,讓我心動一驚。熟悉的氣味撲鼻而來,我不敢回頭去看。是酒的味道,濃烈的讓我仿佛置身于晨瀟酒莊。心頭是甘澀的,這個笨蛋,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是gān脆把自己泡酒缸里了嗎? 把這個拿去。伴著那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本冊子。 墨藍色的封皮,我低頭看了眼,下意識的接過,好奇的開口:是什么? 你想要的東西。 劭王側過頭,故意不看我,模樣憔悴看得人心疼。向來顧念形象的他,竟也有如此不修邊幅的一面。 我打量的太過肆無忌憚,正對上他調轉回來的目光,才意識到尷尬的避開。認真翻看起手中的冊子,是名冊,上頭羅列的都是當朝舉足輕重的大臣。有些赤紅色名字的,也就是前不久才死的。 你不是想讓游怡告訴你,那時究竟是誰安排晨姨和夏侯老爺的事嗎?所有牽扯進這事的人,都在這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很陌生,冷淡的就像在和個陌生人論政一樣。 那么多!聽聞他的解釋,我抑制不住的驚訝,初看下來都有不下數十個。還不包括那些已經死去的,我想不明白,娘不過是個羸弱女子,怎可能豎起那么多的敵人。 晨姨她不過是朝野紛爭中的犧牲品,恰好被這些有心人利用來挑撥我爹、憲王叔還有夏侯老爺之間的關系。而他們做的很成功,一直到我爹走時才調查清楚事qíng的始末。他足足恨了憲王叔十多年。也是爹費盡心思培養出的游怡,折磨了夏侯少清十多年! 可如果你爹知道了,憲王爺也該知道啊,為什么還要殺了晨姨和瀟叔?就是這些荒唐的誤會,持續了好些年的恨,就這樣讓我們這些無辜的小輩被牽連了進來。 晨姨不是憲王叔殺的,王叔他只是找來他們問清楚當日的事。人,是游怡殺的 我忽地瞪大眼,連想順暢的呼吸都困難,一直都知道游怡不是簡單的人,可我沒想過她可以那么毒。毒到親手殺了自己的娘親,而后又殺了自己的爹,我不禁開始疑惑她僅僅只是為了報當年的仇嗎?還是只要阻擋她雄心霸業的人,她都可以眼都不眨的除了。 你早知道一切為什么,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我幾乎是用吼的,痛徹心扉的吼出質問。他說不會騙我,卻一再的隱瞞欺騙,我就像個笨蛋,被他們一個個玩弄在股掌間,看我忽而喜忽而悲。 如果不是夏侯少清他娘,我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你。我不是我爹,我不要我愛的女人看透世間蒼涼,我不要你為恨將自己扭曲成游怡那樣!我只想你什么都不知道,永遠清澈!他血紅了眼,瞪視著我,比我更激動。 聽聞這話,心里不是不悸動的,可偏偏在這時候說出來,只讓我覺得徹頭徹尾的諷刺,左松易!你該比誰都清楚,就憑你這野心,做了你的女人,就是站在風口làng蕊,成了無數人的靶子。 我沒想到,第一次聽你叫我名字,竟然會是這樣的局勢下。他苦笑,更勾勒出眉宇間的酸楚,那就做吧,怕什么,我從來不覺得天下間有你柳默靜怕的事qíng。如果你真的愛我,即便橫亙在我們眼前的是閻王玉帝,以你的xing子也能義無反顧。可你走了,跟著他走了,難道只是因為怕死嗎? 我無言以對,他是將我看透的人,甚至比少清還要了解我。只是他們都忘了,柳默靜是柳晨教出來的。 娘為了老劭王的仕途,毅然決然的委身于憲王。我也一樣,只要不拖累他,我甚至可以永遠消失。我寧愿在他霸業成就之后,永生念著我,也不要做他三千弱水中的一瓢。或者該說,江山女人這桿稱終有一天需要他來衡量,我怕面對他最后的選擇。 怕他直接用行動告訴我,最終我還是選錯了,我比不上他的如畫江山。 更是不敢拿晨瀟酒莊里的任何一個人再來涉險。 默靜,為什么不說話。只要一句我愛你,我可以為你負盡天下人,為什么就是不肯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