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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始至終,少清沒給過我半分的注視,他只是瞅著宋易,那眼神向是恨不得一劍滅了他。多可笑,我也當真笑出聲,這樣的靜默中飄dàng著我不合時宜的清脆嬌笑聲。我只是無法想象,兩個同樣清潤如玉的男子,揮劍想向的可笑樣。 可是他們間的氣氛,就仿佛,結了好幾輩子的仇恨。別說一笑,就是大笑上幾聲,似乎都泯滅不了的恩仇。 一室死寂,香爐靜燃著,心易和德功倆人屏息垂著首,相互瞪視,主子們還沒開戰,奴才們倒先斗了起來。 我隨著少清一路回來,沒有一句jiāo談,他始終緊崩著臉,二娘等人揪著擔憂追著我們進來,卻全都被少清關在了房門外。 我晃著腳,悠閑的坐在椅上,幾案上的香茗早已冷卻。少清在我跟前不停的度著步,緊擰著眉,像在思忖什么天大的事般。撇首見了我的摸樣,終于再也按捺不住了,猛地將我從椅子上拉了起來,為什么會出現在那? 很重要嗎?自此,我都不覺得自己有絲毫的錯。只知我是在當今怡妃的身旁,見到了我失蹤好些日的丈夫。 柳默靜!你就非要選擇這種方式來宣戰嗎!少清漲紅了臉,吼道,震怒的摸樣嚇得德功下意識的拉起心易悄悄躲去簾幔后頭,連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想太多了,難道我就注定要寸步不離忘穿扇門甘腸寸斷的守在夏侯府等你嗎?我忍得了你幾個月,但是對不起,我忍不了一輩子。 宣戰!呵,我還沒那么空閑。他沒多再說話,夏侯少清不會知道,這樣的時刻冷卻了的心,只需他的一句話就能復燃,可他偏吝嗇的只字片語都不舍給我。 我冷笑,徹頭徹尾的冷,伸出不再細潔的十指到他面前,繼續開口:瞧見這雙手嗎?芊芊十指原是白皙柔嫩,它可以一洗鉛華沾染紅塵,卻必須是為值得的人熬一盅羹湯,可你不值得! 呵,我以為你懂我。他也笑了,就好象饒在心頭的事終于迎刃而解般。 那你錯了,我發現原來我看不透任何人,就連自己都瞧不透 話未完,少清忽然拉過我,懲罰般欺壓上他的唇,烙在我的唇間,猛烈的如同一爐熱火,那樣的guntang,纏繞許久,他才放開我,眼神眷戀,澀澀的開口:柳默靜,記住這個味道,夏侯少清的味道。因為它注定伴你生世! 我眨著眼,不解的望著他,少清轉身視線搜尋著德功,拂袖間又仿佛是一生的決裂,德功去書房拿紙墨。 少爺德功膽怯的看向我,而我,給不出任何反映,只是不敢相信的凝視著少清,那樣的決然仿佛早在好些天前就下定了的決心,今日之事不過只是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快!他完全不聽任何勸,冷冷擲出一聲。 大少爺,不可以,您這樣會毀了大少奶奶的!顧不得禮數,心易也慌忙上前,開口。手還不停的拉著德功,示意要他幫忙一起勸。 少清沒再說話,眼風一掃,德功就吞下所有的話,乖乖的聽命。房門大開,二娘領著人一窩蜂的涌了進來,左右環視仍是搞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直至德功回來,片刻后,白紙黑字,偌大的休書二字赫然入目,所有目光全聚向我。我握在手中,捏出條條皺褶,bī著自己調勻呼吸,問向夏侯少清:七出之罪我犯了哪一條,你非要休我不可? 無子,不事父母,妒忌,口舌這樣夠了嗎?他沒看我,一字字說得仿佛在理。 大少爺,這是鬧什么啊。夫妻倆吵嘴是常事,怎能動不動就休呢。霜姨瞧不下去了,上前規勸,只以為我們在鬧別扭。 是啊,大哥,大嫂哪錯了 夠了。我打斷少歆的話,就著方才少清的話尾回道,不顧投來的注視,小心翼翼的將那紙休書折好,放進衣兜,轉身沖著心易吩咐,語氣平淡:心易,去屋里替我收拾衣服。 出乎意料的,心易只愣了半晌,便重重的點頭,瞪了少清一眼,廢話不多立刻轉身替我去收拾了。 都別勸了,讓心易去收拾,默靜你跟我回房,我有話跟你說。二娘咳了聲,阻斷了所有人的勸告,意味深長的看了少清眼,漠然的轉身了。 這個轉身,這方背影,像極了那日佛堂里跪著的脆弱。讓我忽然燃起幾分無奈的感傷,握拳,仰起頭,我一步步穩穩踏著,隨著二娘離開。 進房后,二娘沒急著開口,我費解的看著她翻箱忙碌著。許久后,才從衣柜中捧出一只雕工jīng致的箱子,顫抖著打開,紅色絨布上靜躺著一方碧綠的溫玉。是我剛嫁進夏侯府時原想當眾送我那一塊。 把這個帶走。我擰眉,看二娘將不容拒絕的將玉佩硬塞進我手中,話說得格外堅定。 二娘?我迷惑了,她這些日子來壓根就沒給過我好臉色,為何明知少清休了我,還要送我這個。 靜丫頭,少清一旦做下的決定沒人勸得了,但我是他娘,我比誰都了解他,那孩子自是有原因。不然他當日就絕不會答應娶你,暫不論是什么原因,二娘也不想耽誤你。你還小,二娘會想法替你物色個值得的人,這玉佩注定是你的,收下它。 我不要。走都走了,何苦還帶著觸景之物。 你不是答應過二娘,絕不會讓夏侯家跨掉的嗎?這東西就當是信物,二娘總有一日會撐不下去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你的才華,二娘看在眼里,那些帳做的絲毫都不輸少清。不過記著我說過每一句話,不要逞qiáng也不要執著,你太像你晨姨,讓我又愛又恨又是擔憂,千萬千萬不要重蹈柳晨的覆轍。 真的只是想用這方玉佩綁住我,讓我替她守護夏侯家嗎?我不信,二娘絕不會是如此單純的人,或許她知道了太多我無從打探的事,只是不想說罷了。我望著玉佩,碧綠的有些晃眼,猶豫了片刻,才反手緊緊握住:二娘也許執著的不止晨姨,還有你,是不是? 都一樣了。去吧去吧記著,如果你晨姨不想說的事,就別再去想了,都一樣了都一樣了 我步步后退,聽著二娘仿佛得了失心瘋般,不斷呢喃著這句話。雖疑惑,可知道問了也不會有果,那就走吧。 我怎么都沒料到的是,這樣日日針尖對麥芒的相處下,居然還能萌生出依依不舍的感qíng。尤其是大娘和心易,一直相送到門口都不愿離去,卻唯獨不見往日粘得最緊的少瑾。 隱約,我似乎還見到大娘眼中有淚,她在少歆的攙扶下,望著我出神,那摸樣像是今日這景觸到了她記憶深處的某一幕。 少奶奶,要保重,天涼了,要記得自己添衣服。 還叫什么少奶奶的,她現在早就不是你的少奶奶了。少遠的嘴還是一樣不饒人,連心易的口誤都不放過。只是今日在我聽來,也不覺那么的刺耳。 三娘依舊打扮的花枝招展,立在一旁,眼里還是不屑。我沖著心易點頭,眼神環顧了好大一圈,最后鎖在門邊的少清身上,他看著遠處,沒有焦點,只是刻意的不來看我。 晨姨從小告訴我,不要氣要記。今日休妻之rǔ,柳默靜不氣,可會刻骨銘心的記著。我舉步,揚笑看著他,冷漠的吐出話。 他轉過頭,看著我,仿佛有好多話想說,到了嘴邊又被硬生生的吞回。閉上眼,重舒出一口氣,才撫上我額間的朱砂,沉聲道:默靜會不會忘了我? 會。不過要等到我們銀貨兩清之時。 回酒莊去,別再回來了,永遠別再回來了,這兒的一切會毀了你。 復雜的眼神深究了片刻,他在尋找,試圖想在我臉上找到傷心的qíng緒。可我沒有,我只是笑,一如當日對自己許過的諾,無論什么事都絕不會流淚,我要笑,瑰麗傾塵傾世的笑。片刻后,他頹敗的轉身,就這樣在我眼前消失了,也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想,柳默靜的世界里,往后再也不會有夏侯少清這個結了吧。 立了些會,我接過心易手中的包裹,大步跨出門檻。 無處可去了,我唯一還能想到的避風港,便是大師兄那。 我恍惚著心思,走了大半晌,才意識到已經到了。猛抬頭深呼吸了下,這才看見不遠處客棧前大師兄焦急的度著步,見到宋易牽著馬走來,他綻開放心的笑容。 我糾眉上前,好奇的詢問:怎么了? 見到我,大師兄顯然一怔,吞吐了片刻,一直沒開口。直到客棧了突然奔出一道雪白身影,小小的個子jīng瘦,見到我就興奮的大喊:默靜姐,你也在太好了。大師兄還在猶豫要不要派人去夏侯府找你 出什么事了?我困惑。 倒是宋易反映頗快,沖一旁靜候著的冷漠男子促聲吩咐:快去再弄匹快馬。 酒莊出事了,晨姨和瀟叔都被人帶走。宮里又突然要貢酒,師兄們都沒了主張了,這才讓我趕緊找大師兄回去主持大局。 這話讓我的腦子轟的炸開,這一天太多事,多到我都來不及一一去反映。 直到那個冷漠男子牽來快馬,我才稍稍安下了心,此刻,沒有任何東西比得上能讓我快點回遠在臨陽的酒莊。 多謝了。 宋易仰頭看著端坐馬上的我,臉上的焦急絲毫都不亞于我,終于在我臨走前告知了他的真實身份,讓我又是一波不小的震驚:如果酒莊有什么事,就來找我,劭王府左松易,若我不在就捎人找他。 順著他的目光,我瞧向那個依舊冷漠不多話的男子,他沖我點頭,輕聲一句:御林軍副將班泉。 實在沒心思再去深究這一番蹊蹺,我沒做聲,揚鞭策馬,彌漫起灰塵越行越遠。腦中不經意的憶起禪室里的那盤棋,如同小沙彌傳的話,棋局亂了,被人只身掀翻,而我似乎就是那個被摔得粉身碎骨的棋子。 一路披星戴月,不眠不休,終于趕到了晨瀟酒莊。我舉頭仰望著眼前熟悉的山門,沒時間沉淀滿腔感慨。和大師兄動作一致的躍下馬,拾階而上,往酒莊奔去。正是途中聽到的不少傳聞,讓我們的心越縮越緊,甚至有些不敢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