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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臣臉一紅,尷尬地坐下抱起雙臂別開頭,緩了好半天才低聲說:“才沒有,我只是不想跟小言哥發生齟齬,無論出于任何原因……都不想。” 陸杉一愣,有點明白了,“所以你即使很不情愿,但依舊會順著溫言的意思,勉強自己跟別的Alpha談戀愛?” 余臣垂下頭,深棕色的劉海遮住了他的大眼睛,他的雙手用力地按在腿上,微微顫抖,他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才說:“小言哥知道我喜歡他,但他喜歡別人,他不想我鉆牛角尖,所以就介紹他覺得好的人給我。我想,他大約并不在意我跟那個人能不能修成正果,他只是想讓我體驗,讓我扭轉心情,讓我明白選擇其實還有很多。” “小言哥很為我著想。”余臣輕而認真地說著,“但他不明白,對我來說選擇真地只有一個,任何其他都是退而求其次,可是我……又不想讓他不開心……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說服自己,嘗試著去接受他為我準備的人。”委屈地看了一眼陸杉,“反正譬如你這樣的也不算太差。” 陸杉:??? 余臣描述他的部分用詞令他十分迷惑,但他不想計較了,畢竟此時此刻的余臣確實有點可憐。 他嘆了口氣,感慨道:“你還挺卑微的。” “我就是一條舔狗!”余臣突然雙手攥緊褲子,用力地自暴自棄地大聲說道,“我舔我快樂!” 陸杉正在喝水,聽到這話差點兒噴出來:這原本是他想說的,又怕太直接了會傷到余小少爺的自尊,這才選擇了殺傷性較低的“卑微”一詞,結果沒想到余小少爺竟然自己說了。 看來他縱然是個戀愛腦,但對自己的認知還算清醒。 緊接著,余臣將頭徹底垂下,肩膀劇烈顫抖,竟然哭了起來。 他的眼淚都很大顆,啪塔啪塔地不斷往手背上砸,陸杉平生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簡直被嚇得手足無措。 “喂!你……” 他站起來四處亂看,頗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之感,最終只得從余臣面前裝巴菲的玻璃杯底下抽出餐紙遞過去。 “你別哭啊!你快忍一忍!別人看到了多丟臉!” 事實證明,陸杉哄人的功夫相當不行,聽他這么一說,余臣不僅沒有停下,反而索性埋頭趴在桌子上,哭得更加大聲更加動情了。 陸杉一手叉腰一手按著額頭,嘴上無語凝噎心中瘋狂咆哮,簡直想要立刻走人,但又覺得那實在是太沒人性了。 畢竟Omega是弱勢群體,余臣年紀又小,還是溫言托付的。 陸杉不斷地開導自己,盡量平心靜氣地重新坐下,硬著頭皮繼續充當完美的看守工具人——反正也沒其他辦法,就等他自己哭完吧。 十分鐘后。 余臣抬起頭坐好,偶爾微微抽噎。 陸杉向店員要了更多的紙巾,推到余臣面前,無奈道:“都說哭一場會好受些,是這樣嗎?” 余臣不言語,摸了紙巾擦臉,半晌才說:“抱歉,一時沒控制住,讓你看笑話了。” 陸杉頓時有點心軟,嘆了口氣說:“算了,沒什么,你也不容易。”想了想,忍不住又十分不理解地問,“溫言就有那么好?讓你至于到這個地步。” 余臣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接著用力點頭,含混地說:“小言哥他……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陸杉聽得一陣扎心,沖動之下簡直想跑去跟溫言說你別作孽了趕緊從了人美心善的余小少爺吧,然而轉念一想,便知道自己這念頭是極為可笑的。 余臣固然可憐,但溫言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需要,哪里有義務今天從這個、明天從那個呢? 想要品嘗愛情的美味,就必須同時做好冷暖全收,輸贏自負的準備。 余臣緩過來以后,化悲憤為食欲,大口吃完了一杯玫瑰芭菲,居然還要第二杯。 “這么好吃嗎?”耿直Alpha陸杉皺眉,他對Omega的很多喜好都不太能理解。 余臣認真地點點頭,他屢戰屢敗,卻也屢敗屢戰,此時他已重新恢復了舔狗的樂觀頑強,說:“小言哥也很喜歡,他陪我來這里的時候總是點這一款。” “是么。” 陸杉隨意應著,心想溫言多半是因為吃不出味道,為了圖方便才總是點同一個。但在余臣看來,卻是需要牢記的心上人的重要喜好。 他都不知道到底該同情誰了。 以致于鬼使神差的,他也點了一杯玫瑰巴菲。 …… 央城一號。 下午的陽光照進落地窗,籠罩著黑色的三角鋼琴與琴凳上的溫言。 今天休假,他坐在這里漫無目的地彈奏了整整一個下午,時而投入,時而出神。 仔細算來,他已經有很久沒聞到過那股森林清香了。 近來關系進程陷入停滯,他倒不是特別著急,只不過在今天,他格外地想要見到他。 哪怕只是聽聽聲音也好。 手指拂過琴鍵,今天他彈了許多曲目,唯獨有一首,他不斷地想著,又不斷地放棄。 直到此刻他深深嘆息,閉上眼睛,終于按下第一個音,接著,極致簡單又極具聞名的曲調響起 solsollasoldosi solsollasolredo solsolsolmidosila fafamidoredo…… 延音踏板讓最后的音符久久地停留回蕩,發出共鳴,與此同時,新的音符奏響,溫言睜開雙眼,將在鋼琴上微震的手機取來一看,期待落空,眉心跟著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