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動物08
宋秉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只手-銬,而手-銬的另一端,銬在病床的欄桿上。 對于一個可以徒手撕開一厘米厚度鋼板的人來說,這個手銬好像并沒有什么作用。但是,陸思意知道,手銬上也有可以釋放電流的微裝置。 就如同宋秉后頸處被植入的那個小型芯片一樣。 當時,陸思意看著宋秉抱頭蹲在地上,痛不欲生,確實愣住了。 ——基地的檔案里完全沒有記錄過這件事情,陸思意沒有想到。 下一秒,他就感覺那芯片是痛在了自己身上。 ……就讓它痛在自己身上吧,別讓宋秉再痛了。 這是陸思意當時的全部想法。 而在保安們闖進來之后,宋秉被制服,還有一個保安將他扶了起來,安慰說:“別哭了,你是頭一次見到這場景吧。” …… 陸思意頓了頓,走進病房。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躺在床上的大貓,手下動了動,將那袋紅棗放在了宋秉床頭。 宋秉也在看他,只不過,一直都沒有說話。 陸思意眨了眨眼睛。 他看出來了,宋秉不是很開心。 于是,陸思意拉著一只小板凳,坐在了宋秉的床邊。 這個床……宋秉躺得很是憋屈。 大長腿只能微微彎曲著,左手也不能使勁亂動,相當于是被禁錮在了這張小小的單人床上,一如他平時,被禁錮在30層的房間里一樣。 他還被注射了鎮靜劑,在藥效的作用下,本來就會心如止水。 “現在感覺怎么樣?”陸思意輕聲問道。 有監控在,他只能用這種公事公辦的語氣。 “沒什么感覺。”宋秉從他的臉上收回了目光,看著天花板,如實答道。 陸思意突然有些想笑,于是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宋秉眼觀八方,又立刻將臉轉了回來,語氣不爽:“你現在很高興,是嗎?” 陸思意:“……” 陸思意心里莞爾。 他現在確認了,宋秉真的、是一只別別扭扭的大貓。 其實,坐在宋秉床邊的下一刻,陸思意就看出來了:可能在自己進屋之前,宋秉還是不開心的,但在看到自己之后,他就已經沒有任何不爽的情緒了。 然而屋頂角落還有一個惱人的監控,宋秉并不能表現得太過直白。 陸思意看著自顧自盯天花板的宋秉,頓了頓,問他:“你現在可以坐起來嗎?” 宋秉瞟了他一眼,腰上使力,快速從躺著變成了坐著,左手手腕上的手銬從欄桿中部滑到了靠近床頭的那一側,“咣當”一聲。 “還疼嗎?”陸思意又問。 宋秉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光更明顯了一分。 然而監控依舊在場。 宋秉:“……” 一瞬間,宋秉有一種想要將這間病房里的監控也拆掉的沖動。 然而最終,宋秉只是略深地呼吸了一下,還是維持住了自己極冷靜時期的人設。 他將頭扭到了另一邊,不太愿意搭理人,嘴里說出來的話也冰冷又別扭:“疼不疼和你有什么關系?” ——他應該會懂的吧?不要因為這句話而生氣啊。 下一秒,他就看到套著白大褂的小團子笑了一下,回他:“是,跟我沒有關系。” 宋秉:“……” 陸思意將那袋紅棗打開,從里面拿出了一個,舉到宋秉面前:“吃嗎?” 宋秉:“……” “補血的,吃了吧。” 于是宋秉又終于確定,小團子沒有生氣。 陸思意像是一個一心哄小孩的哥哥,在攝像頭的監視下盡職盡責地扮演了一個實驗員的角色,與自己的實驗體搞好關系。 ——或許,之前并沒有實驗員這樣做過,但陸思意這樣做也并不會顯得自己很不正常。 原主本來就是一個在研究上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基地里的科研人員都知道。 所以現在,他即使對宋秉再好一些,也依舊可以用“搞好關系好辦事”這種托詞搪塞過去。 畢竟,這是一個對于基地來說很特殊的實驗體,與之前原主負責的那些都不一樣。 宋秉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紅棗,語氣悶悶的:“我的手動不了。” 陸思意挑了一下眉毛。 你是左手動不了,但你明明可以用右手來拿啊! 在心里翻了一個白眼之后,陸思意將紅棗遞到了宋秉嘴邊。 宋秉又低頭看了一眼,像是想要確認什么似的。 陸思意:“……吃吧,我沒放毒。” 宋秉:“……” 宋秉的目光停留在了陸思意伸過去那只手的手腕處。 那里,是當時陸思意被摜在靠近房間門口的地板上時,自己擦出來的傷口。 擦傷面積不小,看著挺嚇人,但其實都是皮外傷。擦點酒精消毒就好,連包扎都不需要。 只不過,傷口長了兩天,現在結成了一塊一塊的血痂,實在是有些觸目驚心。 陸思意的手腕被盯得難受。他動了動,生硬地問宋秉:“你還吃不吃了?” 宋秉老老實實地接過了那顆紅棗,咬了一下。 “這東西,”宋秉一邊嚼紅棗的果rou,一邊嫌棄,“能有什么用。” 陸思意:“……” 即便自己的胳膊已經落了下來,但宋秉在說話的時候,盯的還是自己的手腕。 陸思意默默給自己也拿了一顆紅棗。 ——這個傷口是在宋秉的房間門口蹭的,當時,宋秉已經被芯片電擊了,意識不是很清晰,所以宋秉現在很有可能會認為,他手腕上的擦傷是自己搞出來的。 陸思意頓了頓,咬了一口紅棗,享受道:“嗯,甜。” 他又從袋子里抓出兩個來,這次是另一只手伸到了宋秉面前:“還吃嗎?真的挺好吃的。” 宋秉:“……” 陸思意站起身,湊近了一些,繼續哄勸:“再吃兩個嘛,聊勝于無,畢竟被抽了那么多血。” 然后,看距離已經湊得足夠近,近到完完全全擋住了攝像頭的監視,陸思意才又小聲告訴宋秉: “是我自己蹭出來的,你別擔心。” 宋秉抬眼,看了他一下。 陸思意這才放心地坐回了小凳子上。 然而,宋秉卻依舊瞇了一下眼睛,視線仍然盯著他的手腕。 陸思意:“……” 下一秒,宋秉:“這是你在我門口蹭的?” 陸思意:“……!” 乖乖。 這是一個問句,但語氣卻并沒有什么波瀾,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心情不爽,乍一聽會以為,宋秉是在嫌棄自己房間的地板上因此沾了血。 于是陸思意也終于明白了。 以宋秉這個極冷靜時期的人設,他看到了自己已經結痂的手腕,是不可能不聞不問的。 基地以“超級戰士”的標準訓練他,就不會僅僅只鍛煉他的身手和體能。宋秉被訓練的,還有和正常人相同的、在待人接物上的反饋。 所以,看到自己手上的傷口時,宋秉得問。 但他給自己的人設又是一個“失敗的實驗品”,于是,這個問題就問得很“別扭”。 戲只能繼續演下去。 陸思意抬手看了看,說:“是啊,你當時把我扔在了地上,不記得了嗎。” “現在終于覺得心里愧疚了?”他挑著眉毛,看了一眼宋秉,又笑了一下,看似是在安慰他,“沒事,已經不疼了,不用擔心。” 宋秉翻了個白眼:“那地板上的血擦干凈了沒?” 陸思意的手頓了一下。 他手里還抓著那兩顆紅棗,于是又將它們一并扔在了宋秉的床上,沒什么好氣:“擦干凈了,不用擔心。” 又和宋秉待了一會兒,陸思意便離開了病房。 離開之前,他還找機會告訴了宋秉,30層的監控已經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 當初,宋秉對監控動手腳時,只是在上午九點和下午六點這兩個時間節點上加入了外部插入,使得監控室看到的畫面是宋秉希望他們看到的,而不是真實的。 只不過,用這種方法有一個弊端,就是一旦這個時間點沒有發生這件事情,那么一切都會露餡。 三天之前,陸思意去給宋秉抽血的時候,其實宋秉并沒有完全準備好他的暴走計劃。他當時還站在儲藏室門口思考著一個合適的時間和機會。 然后,陸思意就送上了門來。 ——抽血,實在是一個太好的時機了。 之后,事急從權,對于改監控這件事情,宋秉是在抓著陸思意的脖子、將他摜在墻上時,才找機會告訴了他。 ——也就是說,在那時,宋秉就已經完完全全地信任他了。 他倆是站在一起的。 你看,這一世的外部環境極其嚴峻,他倆甚至都還沒有找到互通心意的機會,連見面的時間都要自己制造,但是卻發現,有的時候,心意并不需要互通。 他們早就牽起手了。 這是前面幾個世界帶來的默契。 那么,這樣的話…… 陸思意走回自己的實驗室,打開了電腦上的一個隱藏文件夾。 之后,他握住鼠標的手指快速點擊,從這個文件夾里很深的路徑中,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應用程序,將它啟動。 同時,又將相同的步驟在手機上cao作了一遍。 再之后,他打開了自己的微信。 ——他聯系到了原主的一位大學同學。 ※※※※※※※※※※※※※※※※※※※※ 我嗑嶺嗑瘋了,繼續去嗑了……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