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冢義男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被岡村寧次一提醒，筱冢義男就明白了：“大將閣下的意思，八路軍是不得已而為之？”

    岡村寧次點了點頭：“他們之所以選擇黎明轟炸，就意味著至少要能看到目標的位置，但在夜里他們什么也看不到，盡管火車站的面積也相當大。所以，他們其實是盲目的發射，或者僅僅只是根據地面火焰指示的大致方向發射。如果是這樣，那還會有多少精確度？這難道不證明了，八路軍迫于‘零戰’的威脅，不得不選擇亂炸一通嗎？”

    筱冢義男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這樣一來，只需要再調來夜間戰斗機，所有的問題就都解決了。

    岡村寧次沒想到的是……

    王學新就是希望他能這么想。

    第765章 揚長避短

    火車站的確沒有遭受多少損失，火勢不久就被鬼子撲滅了……火車站雖然大，而且附近房屋密集，但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通過將鄰近的房屋爆破炸塌的方式避免火勢往周圍蔓延，這與飛機場到處都是能發生劇烈反應的汽油、炸彈有明顯的區別，這也是影響轟炸效果的原因之一。

    不過王學新對此并沒有放在心上，他不滿意的是訓練情況，確切的說是鷹醬飛行員的訓練情況。

    王學新毫不客氣的站在鷹醬飛行員面前，說：“我想你們似乎沒有搞清楚一點，這里是戰場，隨時都有可能送命的戰場。以你們現在的訓練狀態，升空與敵人作戰幾乎就是找死，就算不為鷹醬也不為華夏，就為你們自己能活著，也不能是這樣的態度！”

    然后王學新就把目光投向道格少校。

    這畢竟是他的部下，王學新認為還是由他訓斥更好些。

    道格少校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也聽亞歷克說了訓練情況。

    這也是道格少校沒想到的，他原本以為執行任務也就是帶領火箭戰斗機轟炸火車站會更困難些，而訓練就更為簡單也更輕松，尤其還是與華夏飛行員一同訓練。

    沒想到結果卻是這樣！

    道格少校臉上有些尷尬，因為這對鷹醬飛行員而言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過道格少校對王學新的這番話卻沒意見。

    “我完全贊成！”道格少校說：“這是戰爭，先生們！你們還以為自己在鷹醬干著運輸戰機的二線任務嗎？不，我們已經站在第一線了，再訓練幾次就不得不飛上天面對敵人了，而且面對的還是‘零戰’，你們的腦子出了什么問題嗎？”

    “少校！”一名飛行員問了聲：“這戰術，真的能行嗎？我們從未聽說過！”

    說著還對王學新說了聲：“很抱歉，王營長！我不是懷疑你，而是懷疑你說的戰術。”

    另一名飛行員接嘴道：“我也是這么想的。這種戰術要求我們用波浪咬尾，射擊還要打提前量，尤其我們僅僅只有幾次的訓練機會。而我們之前卻用至少一年的時間進行了大量空戰訓練，您和王營長的意思，是我們一年甚至幾年的訓練，都不如現在這幾次的訓練嗎？”

    于是王學新就明白了，鷹醬飛行員不愿意認真訓練的原因之一，是他們更相信自己學的那一套。

    這的確有些道理。

    因為空戰戰術靠的是飛行時間和系統的學習，臨時抱佛腳學習一種戰術就能打勝仗的情況幾乎不存在。

    那為什么現在他們又要拋棄自己多年所學轉而用新戰術呢？

    如果新戰術有用，是不是代表鷹醬的飛行訓練都是沒必要的或者說不科學的，因為它們會被一個戰術而且只需幾次訓練擊敗。

    而這些飛行訓練，卻是無數飛行員在長期的訓練和實戰中積累下來的經驗。

    所有的這些都不如眼前這個華夏營長腦袋一拍想出的戰術？

    實際上不只是鷹醬飛行員，就連遠在大洋另一邊的杜立特也是抱著這種將信將疑的想法。

    因此，杜立特做的僅僅只是增派飛機和飛行員并嘗試驗證這戰術的實用性。

    否則，杜立特要是相信這個戰術能起作用的話，早就應用到鷹醬海軍里了。

    道格少校把目光轉向了王學新，意思是，這個問題應該由你來解釋。

    王學新回答：“很好的問題，大兵！的確，空戰訓練沒有捷徑，就像你們理解的那樣，想要速成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我承認，我們這幾次訓練不可能超過你們一年甚至數年的系統學習！”

    王學新這回答讓道格少校和作翻譯的李月英十分意外，他們原以為王學新會否定鷹醬飛行員的話，沒想到王學新卻是一開口就承認了他們的想法。

    然而，接著就是轉折來了。

    王學新說：“但是，你們有沒有考慮過一點，‘零戰’是一款極為特殊的機型，它在空戰中有很大的優勢，但也存在一些致命的缺點。我們華夏人有個成語，叫‘揚長避短’，不知道你們是否知道它的意思？”

    這個成語李月英就代為解釋了：“‘揚長避短’的意思，就是要發揮我們自己的優點而避開自己的弱點，對敵人則相反，這樣才能擊敗對手！”

    李月英這么解釋鷹醬飛行員就聽明白了，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漢斯的閃電戰也是這么干的，他們總是尋找敵人的薄弱部位展開進攻！”

    “我們在戰場上也是這么干的。”

    “可是這跟波浪咬尾戰術有什么關系？我們認為它不成熟！”

    ……

    “當然有關系！”王學新不答反問：“你們想想，鷹醬的戰機為什么會打不過‘零戰’？經常以1：6的弱勢輸于對手？即便在使用了我建議的戰術后依舊只能打到1：3？”

    見鷹醬飛行員不說話，王學新就繼續補充道：“你們覺得，那些在太平洋戰場上打不過‘零戰’的鷹醬飛行員，他們的訓練不如你們？還是你們的戰機比他們先進可靠？又或者，是你們的戰機比他們多？”

    這么一問，鷹醬飛行員就徹底沒聲音了。

    因為他們心里都很清楚，事實恰恰相反，在太平洋戰場上作戰的飛行員，他們的訓練和素質要強得多，“野貓”艦載機的綜合性能也比霍克81好，數量也比完縣機場要多得多。

    “那么！”王學新補了一句：“如果你們依舊拘泥于老戰術不愿放手，你們憑什么認為能比他們干得更好？憑什么認為你們能打得過‘零戰’？憑什么認為自己能幸存下來成為那個例外？”

    道格少校暗暗點頭。

    這分析的沒錯，王學新就是在告訴鷹醬飛行員，如果還抱著一線希望用老戰術與敵人作戰的話，必死無疑。

    那么，為什么不試試新戰術？

    雖然他們對新戰術抱著懷疑的態度，雖然他們對新戰術不熟悉，也不習慣，但它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第766章 預警情報

    王學新沒有這樣放過鷹醬飛行員。

    因為王學新認為，心理上的問題必須要解決清楚，否則帶有疑慮猶豫不決的參加訓練甚至走上戰場，同樣是必死無疑。

    因此，王學新必須徹底的解開他們心里的結讓他們選擇放手一搏。

    “再回到原來的問題！”王學新接著說道：“我從來不認為，現在的幾次訓練就能把你們之前幾年的訓練比下去，這是不可能的。就像現在，你們駕駛著霍克81與華夏飛行員作戰，我相信你們能很快就把他們打下來，而且戰損比很可能是1：6甚至更高！”

    鷹醬飛行員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笑容里還夾雜著些自豪。

    他們在這次訓練結束后，其實心態也備受打擊……作為他們徒弟的華夏飛行員表現居然比他們還好！身為教官的他們居然被訓斥！

    人性其實就是這樣，當表現好時被表揚幾句，就會自信心爆膨，然后就會表現得更好，接著就進入良性循環。

    但如果表現不好被批評幾句，自信心受到打擊，做事很容易就畏首畏尾的，結果表現越來越差，結果就進入惡性循環。

    因此，教學上才強調用前者，也就是找到學生的閃光點對其進行表揚，也就是所謂的“表揚教學法”。

    但現實卻是這種“表揚教學法”被用濫了，走向另一個極端，不管好的壞的都不批評一個勁的表揚，變成了為表揚而表揚，結果就成了一種虛偽的形式，往往起不了任何作用。

    王學新此時就是在合適的時候夸了鷹醬飛行員一下，順便讓他們明白為什么練了幾年的老戰術不能用而新戰術更有用。

    “但是！”王學新解釋道：“你們是否意識到一點，‘零戰’的發明，是在知道你們使用什么戰術作戰，從而有針對性的研發出來的一種戰機，也就是說，鬼子這種戰機完全是針對你們的，或者說是針對你們使用的老戰術！”

    鷹醬飛行員霎時就議論紛紛：

    “他說的或許是對的，鬼子知道我們使用什么戰術作戰，因為他們的戰術就是從我們這學去的！”

    “因此‘零戰’才有很強的機動性，我們用傳統咬尾戰術很難捕捉到他們！”

    “如果是這樣，我們就不是‘揚長避短’，而是在把弱點繼續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下！”

    ……

    “所以！”王學新接著說道：“‘零戰’是針對你們老戰術設計出來的戰機，它是你們老戰術的克星，但新戰術卻并非如此！你們的確不習慣新戰術，也只練了幾天，將來走上戰場時甚至對這新戰術還沒掌握清楚。但是……鬼子難道不是一樣對這種新戰術不熟悉、不習慣？這才是你們的機會，你們認為呢？”

    道格少校也被王學新這番話說得心服口服，他接嘴道：“華夏營長說的是對的，你們或許忘了，他提供的戰術已經在鷹醬發揮了作用，這就證明了這種新戰術的可行性和可信度。不要以為我們學的沒用，華夏營長的意思是，這種新戰術是針對‘零戰’的弱點，它或許只對‘零戰’有用，明白嗎？”

    鷹醬飛行員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王學新雖然知道道格少校說的不是事實，這種戰術其實對于擁有速度優勢一方的戰機都可以用，比如漢斯的bf109。

    不過當然，王學新不會在這時候不明智的打斷道格少校的話。

    “那么，告訴我！”道格少校大聲沖著鷹醬飛行員們喊道：“你們會忘掉老戰術，專心訓練新戰術嗎？”

    “是的，少校！”

    “大聲點！”

    “是，少校！”鷹醬飛行員大聲回應。

    這時，王學新才算是對鷹醬飛行員放心。

    鷹醬飛行員還真難侍候，這或許跟他們平時就不是很嚴格有關。

    不過他們一旦放下了心理負擔全心投入新戰術的訓練，王學新認為他們或許會比華夏飛行員更優秀，畢竟以前的底子在那。

    之后的訓練也證明王學新想的沒錯，鷹醬飛行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研究新戰術。

    事實上，他們所謂的“研究”有些取巧……鷹醬飛行員比較懶，他們不太愿意去思考怎么才能把事做好，而是直接就去向華夏飛行員學習。

    這“學習”也不是光明正大的學。

    開玩笑，老師向徒弟學習，那多沒面子。

    他們是用上了狙擊手的那一套，用茅草做好了偽裝，然后帶上食物帶著望遠鏡，潛伏在華夏飛行員附近暗中觀察他們的訓練方式，然后再有樣學樣跟著來。

    王學新對此倒是心知肚明。

    因為機場警衛員眼尖，看著鷹醬飛行員潛伏在那還以為是特務，結果包圍上去把他們給“俘虜”了。

    鷹醬飛行員笑呵呵的回答：“放輕松，老兄！只是例行訓練！”

    說是這樣說，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個飛行員搞干什么潛伏訓練？還搞得這么不專業！

    不過戰士們都沒點破，反正學了對八路軍也是有好處的，于是就隨他們怎么折騰了。

    就在王學新覺得一切順利時，突然接到一個預警情報。

    其實接到預警情報并不是什么新鮮事，這段時間鬼子的“零戰”幾乎每天都升空巡邏，偶爾還十分囂張的在完縣上空繞圈。

    唐校長幾次想讓高射炮朝它們開火，但都被王學新制止了……高射炮這玩意打的是概率，它對大批量敵機有很好的效果，但對一、兩架高速飛行的戰機，想要命中幾乎就是海底撈針，除非是近炸引信或是現代雷達制導的自動高炮。

    因此，預警情報是每天都有好幾個，王學新都有些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