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心上人 vi pyz w.co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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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飛舟看似緩慢地行駛在天幕之下,除了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以及腳步踩在甲板上的聲音,什么也聽不見。 縱然是大雪天,行駛在大漠的云層之上,仍舊能夠看見漫天的星斗。 王婉站在船舷處,憑欄去看那近在咫尺一般的天河。 她難以入眠,索性出來吹吹風。 腦子里仍然回蕩著今日自己和方逸白之間的對話。 “你的遭遇能改變張子承的心性,卻也省了我很多麻煩。” 在方逸白說出那句“你是意外”之后,她的心不知為何也跟著跳了一下。但緊接著的這句話,讓她開始有些討厭那人把自己也算在其中的滋味。 “方逸白,你還真是無情。臨仙城那么多人的命,難道不是命?” “你想算得失,那我便同你算算。”方逸白顯然對她的質問絲毫不懼。他起身負手而立,開始同王婉講述著他的算計。 “臨仙城一戰后,遲鈍的朝廷終于開始清算貪官污吏,這是其一;眾多散修世家意識到不能將希望寄托在青崖山一派之上,開始自發修筑結界,極大減輕了四十二城負擔,這是其二; “最后,經此一戰,我凌虛宗聲名大震。所以現在,我是盈是虧?”想看更多好書就到:y ehua4. 王婉不得不承認,他確實算得很準,但仍舊不能改變自己對他不敢茍同的這個事實:“所以,那么多人的生死,在你眼里就只是數字么?” “除非你能找到比我能救更多人的方法。”那人背對著自己,篝火在他身后跳躍著,在他素白狐裘之上映上暖色的光,“難不成就如你那般,拼死拼活救下百人,還搭進去自己半條性命?” 王婉啞口無言。 因為這一刻,她突然也覺得令自己自我感動了十年的事情,有那么些可笑。 …… 飛舟依舊安靜地行駛著,王婉低下頭去,那片熟悉的大漠早已被藏在云層之下,看不見了。 身后,不知何時隱約傳來了一陣琴音,其跌宕悠遠、頗具古韻,不似鐘管嘈嘈,只是悠悠然回蕩于星河之間。 今日到最后,方逸白緩緩轉頭面對她。他明明閉著眼,王婉卻仿佛能從他眼底看到那么些與眾不同的神情。 他說:“你同我一道回凌虛宗吧。” 他說十年前,他本就想帶她回去的。 琴聲戛然而止,王婉憑欄回首,才發現彈琴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身后。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滿天星斗之下,兩人就這樣遙遙對立著。 王婉目光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回過身去,兀自看眼前一片天地浩渺。 …… 深冬的時候,凌虛宗山巔也下雪了。 方逸白的書房修筑在山頂上一道懸崖的崖邊,一扇窗戶正對著外面的云海,春日能賞崖上桃花,冬日能看漫天飄雪。 王婉不禁疑惑,此人的情調到底是給誰看的——反正他自己看不見。 不過現下她沒心思想這么多,因為現在她手上起碼抱著上百封門派信件。 讓她念信的人則心安理得地坐在窗邊,桌上一杯剛斟的熱茶,在寒冷的冬日里冒著熱氣。 信紙展開,王婉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玉關城物價統計:粟米叁文一斗,生鐵七文一斤,當歸二十文一兩……” “發現問題了么?” “……什、什么?這都能發現問題?” 方逸白端起茶飲了一口,然后又靠在了窗欞之上:“去看看去年今月的信件,如果我沒記錯,當歸的價格漲幅超過了五成。這說明什么?” “……說明大家有錢了。” “……”方逸白似笑非笑,“你真的有在認真思考嗎?” 王婉覺得自己頭都大了:“你不能指望我念了幾封信就具備和你一樣的敏感性吧?” 畢竟對方可是天天都在做類似的事情。 方逸白搖搖頭并未與她爭論,似乎王婉的表現也在他意料之中:“讓秦祿派兩名弟子,留意一下這座城入冬后是否有時疫流行。下一封吧。” 信封撕開的聲音再次傳來。 “……方逸白掌門親啟: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見君子,吾心歡喜;不見君子,茶飯不思……” 王婉越念笑得越開心,方逸白逐漸扶額。 “喏,你的小迷妹給你的,要我幫你收藏好嗎?” “不必了。這種沒用的信,燒了便是。” 方逸白沒說他其實每個月都要收到幾封這樣的信,只是這回正巧是從王婉嘴里念出來,他不知為何便覺得心里某處有些癢癢的。 “不對啊方掌門。”王婉拿著這封信坐在他對面,一手托腮看著他,“這里有一位對你傾情仰慕的少女等著你撫慰,向來體恤民生的方掌門難道不該親自慰問一番?” “犧牲自己的事我向來不干。”方逸白連連搖頭。 “你怎么知道是犧牲?”王婉道,“說不定人家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你賺了呢?”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你覺得對于我來說有用嗎?” 王婉這才想起來方逸白看不見,也不知道自己這話有沒有戳到他的痛處,頓時有幾分自責。 誰知對方只是拿起桌上的書卷,在她腦門上輕敲了一下:“多用腦子思考,而不是感官。” 王婉吃痛地捂著腦門:“但是這種事情不應該都是憑感覺嗎?有必要這么理性?難怪你這么多年連個掌門夫人都沒有……” 這句話說完,空氣中有片刻的沉寂。 王婉還以為自己又說錯了話,把臉藏在信紙后,偷偷去看他的神情。 懸崖上冰冷的霧氣自他身后的窗飄散進來,在書房里遇上爐火的暖意,便升騰為一層輕薄的水汽,凝結在茶杯之上。 那人的手在那茶杯之上摩挲著,如絮的霧氣仿佛也在他身后沉浮。 過了一會兒,那茶杯伴著一聲輕響,放回桌面上。 “我有心上人了。”方逸白緩緩開口,“除了她以外,和別人在一起,都是'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