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莊臨意一呆,“……哈?” 我瞇起眼睛,心情舒暢,拍拍他的肩,“小伙子,愛情不是肥皂劇能演明白的。” 我突然發現,下班后的溫存已經間隔了好多年,甚至幾乎從未真正地擁有過。 剛在舞團不久,那會兒忙著摸爬滾打,還沒來得及細細體會傻弟弟騎自行車來接我的光陰,沒多久我們就分開了。中間是那么長的空窗期,下班回來是沉悶的房間,冰涼的床。 而我好歹還有貓在家里,偶爾它心情好了,在我打開門的時候,還能出來迎一迎。客廳里栽種的蘆薈肆意生長,擺了一盆又一盆。 這么一想,似乎林渡舟更凄慘一點,家里連個活物也沒有,還住在高檔小區的樓層里,連樹影都晃不進去。 送走了莊臨意,我趴在車窗框上,風吹動頭發,灌進衣領,我沒頭沒腦地發瘋,“寶貝,你把那套房賣了,回來住我的老破小。” 林渡舟開著車,沒有猶豫,回答得沉穩,“好。” 我吃癟,回頭看他的神情,果然依舊認真,一點兒沒有開玩笑的樣子,我信他明天就能搬東西,后天就能讓中介上門。 我打了個寒顫,“戀愛腦真可怕。” “我剛剛買了一塊新的地墊,”林渡舟在十字路口停下,前路懸在空中的紅燈開始倒計時,“師哥,先前的那塊很舊了,可以丟掉了。” “是嗎?”我靠向椅背,升起車窗,看向他,眼眶發熱,“弟弟,不是買一塊新的代替它,舊的就會被心安理得地拋棄。” 林渡舟垂下眼眸,我握住了他的手,拉著安全帶,傾身靠近,吻了吻他的嘴角,“你應該告訴我,它壞了,臟了,上面有破洞,在新的這塊地墊上,我們都用得小心一點。” 車開過大道,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風灌進來,我聽見林渡舟低啞的嗓音,我被他拉入回憶。 林渡舟不知道為什么,林沉巖會在六年前的那兩個月格外反對我們的感情,因為過去的四年里,他從來沒有插手過。 我走入社會、投身工作的第一年,同學們組織回校探望老師。 那段時間我忙于工作,適逢難得的假期,于是探望完老師過后,來到了學校里的5號樓天臺,那個我曾經和林渡舟度過了許多夜晚和清晨的地方,每一個角落似乎都殘留著琴聲,以及我起舞的身影。 我沒有預料到那一天會在天臺遇見林渡舟,因為兩個小時前我和他發消息,他告訴我那天研修室要開組會,晚上才能回家。 然后我看見了那個系著圍巾,穿著大衣,指尖繚繞著煙霧的身影。在那個我對林渡舟的心理疾病并不知情的情境下,我與林沉巖四目相對,說得斬釘截鐵,“你不是他。” 林沉巖像是嗜血的猛獸,同時也像深邃的獵人,他抱住了我的身體,無論是姿勢還是力度,都不來自于林渡舟。 他在我的頸側留下吻痕,給林渡舟留下他來過的清晰的證據。他將我推在圍墻上,讓我看到樓房旁被風吹動的搖晃的樹梢。 這些都不是針對我,而是他給林渡舟下的最后通牒,是架在林渡舟脖頸上的赤裸裸的威脅。 “他讓我們分開,連續兩個月,每天這樣逼迫威脅,我過得心驚膽戰,每天都害怕他會對你做些什么。”車停在熱鬧的街區里,外頭是大牌的嬉鬧聲,孩童的追逐歡笑,車窗將我們隔離,林渡舟坐在車座上,英挺的身軀寫滿無力。 “我沒有辦法了,”林渡舟的神色隱匿在昏暗中,聲音努力變得平靜,壓制之下,卻還是有微微的輕顫,“我把這件事告訴了胡教授,希望他能幫我做些什么。” 我牽住林渡舟的手,細細地摩挲他的掌心,“然后呢?” “林沉巖知道我讓別人知道了他的存在,非常生氣,大發雷霆,讓所有人都離我遠一點,事實上,是要我離所有人都遠一點。”林渡舟答道。 我疑惑道:“他不讓胡教授知道他存在,為什么當時在天臺上遇見我,并不躲起來,反倒跟我說那些話?就是為了讓我們分開嗎?那為什么關于我和他的那次遇見,我當時幾乎不記得了,后來好幾年時不時地夢見那個場景,才想起一些。” 我看著林渡舟的眼睛,懇切地詢問,“你能告訴我,他是什么樣的人嗎?” 就像小黃豆是一個愛拼模型的八歲小朋友,徐陽陽是一個十幾歲的叛逆中學生,易詩是一個二十三歲剛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林沉巖總該有個身份。 所以他是誰? 林渡舟說道:“他三十五歲,是一名催眠師。” 催眠師。 指尖像生出一條細小而蜿蜒的游蛇,從掌心攀附到四肢,激起一層細密的麻。 林沉巖是一個催眠師,所以易詩叫他林醫生;所以我對那次天臺的遇見忘卻大半,只能在多年的夢中零散地憶起;所以胡淵勸我讓林沉巖現身,弄清楚他的底細;所以他說如果林沉巖必須配合治療,因為他清楚治療的過程。 林渡舟低聲道:“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林沉巖就知道了很多關于催眠的事情,他很快發現自己并不是主人格,也意識到了我和蔣黃豆的存在。我不確定他是否知道我和小黃豆的童年記憶,我甚至不清楚我現在講的話他是不是聽得到。我只知道,當他出現的時候,我和小黃豆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