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莊臨意滿肚子的話被迫堵上,他回憶了一番,“師哥休息的時候,我不會打擾你的。” 我忍俊不禁,側了個身,準備換個姿勢好好入眠。 “可是師哥,舞團里那么多休息室,為什么非要在練舞室這樣光禿禿的地方休息呢?我聽紀南師哥說你腰不好,腿也受過傷,所以才很少出去巡演。既然這樣,更不能就這么隨便一躺了呀。再加上師哥已經三十二歲了……” “咳,”我打斷他,又想起旁邊的這個小孩兒跟我快差了一輪,心里忍不住再次喟嘆光陰,“小莊,我作為咱們舞團的首席舞者,這間練舞室是我一個人的,你知道吧?” 莊臨意懵懵懂懂地應聲,“我知道啊。” 我和顏悅色,“再揭我的短,你就躺門口去。” 小莊如臨大敵,趕緊閉上嘴,乖巧地放下雙腿,裝死了。 我被他逗得笑了好一會兒,想起年輕的時候,身體好,又能吃苦,和一堆人擠在一個練舞室也覺得滿足。 直到有一天,林渡舟來找我,那天胡淵給他提前放假。他騎著車轉了好多條街,排一個多小時的隊,給我買了一盒我想了整整兩天的紅豆酥,還帶了冰涼的青梅汁,杯子外頭覆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我帶他進來,趁大家去吃午飯的時候,想跟他在練舞室待在一起。 可惜紅豆酥拆封,就有人陸陸續續回來了,林渡舟把東西塞在我手里,說讓我自己慢慢吃,他在外面等我下班。 那是第一次,我特別羨慕那些前輩,不是羨慕他們的名聲和成就,而是羨慕他們有自己的練舞室和休息間。 我拉著林渡舟,顧不上等電梯,一同跑上大樓的天臺。上面太陽正曬,林渡舟讓我蹲在墻角,高挑的身體擋在我前面,給我制造了一片陰影。 我咬了一口紅豆酥,仰頭看見他額角的汗,晶瑩剔透,順著臉龐的輪廓劃到下頜。 我拿起青梅汁,遞到他面前,冰涼的水汽也從指尖劃到手腕,“啪嗒”落在地上。 林渡舟溫聲說:“你先喝。” 我匆匆忙忙地喝了兩口,仍舊遞給他。沁涼酸甜的汁水滑進腹里,短暫地解了暑熱。 他把青梅汁接過去,牢牢握在掌心,“冰的喝多了會難受,只有剛剛那兩口。” 我擦著汗,罵他,“可惡。” 林渡舟笑得眉眼彎彎,伸手將冰涼的杯子貼在我臉上,我覆住了他的手。 七月流火,暑氣消退,本來應該涼起來了。可這幾天好像是“秋老虎”的時節。不知道真是天氣返熱了,還是我天天想著林渡舟,心里躁動的。 下午剛一到時間,我輾轉一陣,到了市里最大的醫院。里頭的心理科,是平日里林渡舟上班的地方。 我買了一杯青梅汁,像那天林渡舟來找我一樣,沒有乘電梯,沿著一層一層的階梯往上,窗外晴朗的日光不像黃昏時刻,照得人心慌。 第7章 【43天】家貓撞野貓。 林渡舟的心理咨詢室在五樓,墻邊掛著他的信息,記錄了他的行醫經歷和研究成果。我看過他的論文,比起專業成果,他的那些文章更像是我的睡前讀物,有時候翻來覆去沒有睡意,看了兩頁保準就困了。 現下這里沒什么人,我在走廊徘徊了好一陣子,從這頭走到那頭,深呼吸了兩大口,敲了咨詢室的門。 里頭隱約傳來溫和的“請進”,我擰開了門,里面干凈敞亮,窗簾乘著輕盈的風,一個年輕男人坐在桌后,長相很溫潤,白大褂被他穿得格外合身。第一眼,我就覺得這個人比林渡舟更像一個心理醫生。 那人眉眼和善,眼眸澄澈,淺淡一笑,溫聲道:“先生,你走錯了,林醫生在隔壁。” 我落下目光,看見桌上的立牌,上頭工整的楷書寫著“白深”兩個大字。 我抱歉地一點頭,退了出去,“不好意思。” 這下好了,轉悠了半天的勇氣用錯了地方。我看著空蕩蕩的走廊,從這一頭到那一頭,不知道還要走幾回。 漫無目的地走了三圈,我才發覺不對勁——那位白醫生怎么會知道我是來找林渡舟的?萬一我就是來看病的呢?蹊蹺。 轉悠到門口,咨詢室的門被打開,我心一沉,豁出去,準備和林渡舟說話,溫和的聲音先鉆了出來,“他不在嗎?” 我又看錯了門,林渡舟在隔壁。 白深已經脫了大褂,里面是一塵不染的白襯衣,走出他的咨詢室,在我面前停下,“你好,有預約嗎?” 我后退一步,后背貼到了圍欄,風吹亂了額前的發絲,有點擋住了眼睛。 我答道:“你好,沒有的。” 白深面帶微笑,語氣和緩,“那今天可能不能等到林醫生的問診了,現在的患者咨詢完,他就該下班了,如果你不急的話,就明天來吧。” 我看起來像是氣定神閑的樣子嗎?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猶疑,又折返回去,打開了自己的咨詢室,“你可以和我講你的大概情況,我會記錄下來,明早轉交給林醫生,回去之后預約一下就好了。” 我應聲感謝,跟著他走進了咨詢室。門被關上,“啪嗒”一聲落了鎖。我在桌前坐下,和林渡舟隔開了一面墻。 白深倒好了水,要重新啟動電腦,我打斷了他,“不用了白醫生,我不是來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