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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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殿宇內回蕩著鏗鏘的忠義之言,“圣上,西胡宵小一日不除,我大烈一日難安,還請圣上派兵加強邊關駐守,以備不時之需,正我大烈之勢。” 人群里,忽然傳出一聲嗤笑。 眾人隨著聲音看去,發笑之人已入暮年,花白的須發與青絲糾纏在一起,脊背被歲月壓出了弧度,站在朝堂之上顯然比眾人矮上一節。 “馮中書,此乃朝堂,你怎可如此御前失禮?”方才那名言官蹙眉質問。 馮明安佯裝要跪,掀起官袍道:“圣上恕罪……” “罷了,起來吧。”龍輦上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一旁的官員將人攙扶起來,“一把年紀了,別動不動就跪。” “圣上,馮明安……”那言官話未說完,便被身旁的人拉住了。 “對不住啊魏補闕(諫言官職位)”馮明安斜眼蔑視,致歉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一個沒忍住,失禮,失禮。” 眾目睽睽之下,馮明安絲毫沒有收斂猖獗的意思。 “失禮?敢問馮中書下官說的難道是笑話不成?”魏雙被氣得面色甘紅。 “要說說笑,也是魏補闕先說笑的。”說話之人是馮明安長子,名叫馮繼宇,約比夏驚秋大上幾歲,身著武將官袍,與他父親比起來高大威猛了不少,“一群流匪作祟罷了,怎就成了宵小一日不除,大烈一日難安。還要派兵駐守?我大烈雖說是民殷國富,可這錢財也不能這般作踐啊。魏補闕不覺得泱泱上朝在意區區流匪,會笑掉別人大牙嗎?” 馮繼宇踱步到魏雙面前,陰陽怪氣:“也對,你們言官哪懂什么排兵布陣,無非是上下嘴皮子一翻,便能顛倒黑白。” “馮將軍此言差矣,羌州原是西胡屬地,五十年前西胡投誠之時,獻于我大烈,可他們其心不誠,多年以來一直在邊陲屢生事端,試探我大烈的態度,要說平定也不過只有十幾年的光景。羌州人畢竟非我族類,若是他們與西胡人里應外合,生起戰事又該如何?”人群中一名官員道,“更何況,西胡先大君薨逝不足一年,新任大君又年輕氣盛,他們想奪回自己的故土,也在情理之中。” “是啊,若是借流匪一事,挑起爭端,那便是國之殤民之禍。” “你們這些讀書人,思也多想也多,日日先天下之憂而憂,若是閑著不如早些歇息!” “糊涂啊,西胡覬覦我大烈城池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們到底是缺根筋,還是早就被養得肚皮如圓球,膽子如芝麻!” 朝堂上,正反兩方各執一詞,最后竟成了市井莽夫之間的爭吵。 “朝堂之上吵成這樣,你們,你們還有沒有把朕放在眼里!”高臺上擲來一聲斥責之聲,“咆哮朝堂,你們是當朕死了不成?” “圣上息怒。”霎時間,函德殿內鴉雀無聲。 盛廷揉捏著眉心,一臉疲態:“一個個如匹夫一般,傳出去t叫天下人恥笑。”盛廷了一聲,有些力不從心,“太子與翊王有何看法?” 盛云舒朝著身旁之人拱手有禮道:“皇兄先請。” 盛照野回禮后,走向朝臣中間:“兒臣覺得不管魏補闕所言是與不是,眼下都不是大烈與西胡開戰的好時候。” “接著說。” “去年蜀中水患、前年江南蝗災,耗費國庫,余銀雖能支撐邊疆戰事,可如此一來國庫便徹底虧空了。南方多天災,屆時若是國庫之中半點余錢都尋不出來,必定生靈涂炭,民不聊生。這仗要打,必得先征糧餉,可眼下還不到盛秋,若是舉國征收,許多百姓怕是連冬天都熬不過去了。”盛照野拱手,“兒臣此言或許很荒唐,可還請父皇三思。權衡利弊之下,或許失一地,生百境才是最好的法子。” “如此一來,我上朝顏面何在?”魏雙質問道,“難道,羌州百姓就不是大烈子民了嗎?” “方才有言官說,羌州人非我族類。既如此,他們也算不上大烈子民,對吧。”盛云舒輕睨了魏雙一眼。 “翊王殿下,羌州軍民近八十萬,那是八十萬條人命啊!西胡踏破城門之時,人命,怎可以親疏來議?”朝堂上,一人大聲質問,“今日是羌州,明日若是涼州,后日若是京都又該如何?” “真是……好笑。”盛云舒半垂著眉眼,“說非我族類的是你們言官,說人命不可輕賤的也是你們。你們這些書袋子,是打定了心思要為難人啊。還是,你們有什么別的主意?只不過是借著蔭頭發難?” 此言一出,言官驟然失聲。 盛廷扶著眉角,視線落到人群里:“夏少卿自涼州歸來便甚是寡言,你有何看法?” 按著夏驚秋從前的性子,他斷然是要來“攪混水”的,夏庸側過身去,蹙眉凝視滿臉擔憂,示意夏驚秋不要亂說話。 朝堂之上的,向來是說鬼話的。誰又知道這些人的義正言辭之下,又存了什么心思。 夏驚秋拱手上稟:“微臣無能,若說刑獄之事,微臣還略通一二,可這排兵布陣的,微臣可就真的束手無策了。” 夏庸臉色微驚,等了許久也沒見夏驚秋接上下文,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有些眼尖的人也覺察出了夏驚秋的異樣:“夏少卿這是怎么了?從前,您可是甚有主見的。” 夏庸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從前夏驚秋說話四處得罪人,他可沒少給夏驚秋收拾殘局。